周文捡起地上单刀,又将一把给白及,说道:“破釜沉舟才有一线生机,为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战。”
白及接到刀双腿就发软,一张俊朗的面孔这会儿都成苦瓜色。
糜异见这模样,叱道:“亏得你还是个男人!周文,我与你一同,你若战死,我陪你,绝不苟活!”梅花也过来抓着糜异胳膊,杏眼中尽是坚决。
说话间只见小道涌出许多士卒,个个红衣黑甲,手握长矛大枪,当先几人手中还有大黄弩。
“是汉军,是汉军!”白及狂叫道,连跌带撞跑了过去。
汉军当先有一中年人,留着短髯,瘦脸高个头,一身秘色缎子短衣外套了身盔甲,但显得极不合身,显然不是军伍中人。中年人一见白及,赶紧脱盔甲,将自己身上衣服脱下给白及披上,嘴里急道:“少主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等都快要急死了,家主正领兵清剿四散的山贼,让我等领兵循迹追查。”
“混账玩意!”白及骂道,“那群山贼都是亡命之徒,你们冒失追来,就不怕山贼走投无路之下杀了我。”白及越说越气,后来直接扇了中年人两耳光,哪还有刚才的畏缩模样。
“要不是有三位壮士出手相助,与我一同诛杀了山贼,只怕我的性命危在旦夕。”
中年人听白及说了事情经过,赶紧过来向周文拜谢,请教了三人姓名,周文如实相告,只不过糜异梅花是男子打扮,又被追杀两天,显得狼狈不堪,对方显然没发现两人为女子身。
“敢问周义士是哪里人士,在何处高就,来我朗陵作何?小人本家是朗陵县令,好歹有些威望,总能给义士帮上忙。”中年人态度诚恳。
“某只白身一个,徐州人士,因家里遭了灾,只好变卖家产往投荆州的亲戚,不想途中遇到这么一档事,如今盘缠马匹全被掠去,孑然一身,正不知道何去何从。”周文叹气道。
中年人顿时喜上眉梢,作为白家的管家,聚拢人才,招收门客,给白家培养一个好名声那是分内之事。周文周尚德,旁的不说,但是这身武艺就足够进白家的门了。如今主家新任县令,根基尚浅,和县尉又有矛盾,正是招收门客,培植势力的好时候,有这么一个武勇之才作为亲信,将来和县尉斗争时也方便许多。
管家笑道:“义士大恩,难以为报。还请义士往往见家主,家主正领兵剿灭山贼,义士的马匹行礼或许在其中,不如一同前往拜见家主,再容我备下程仪,以表谢意。”
说完抱拳,周文赶紧还礼,割了两个山贼的首级,一众人顺山路返回。回去的路周文不认识,山路中行走了一刻钟,到了一处山麓,两名县兵正在那里看守十多匹马。管家留下一名佐官统领县兵,自己与白及周文一行上了马匹,往县令白垣处来。
三首领是在三天前无意中抓了白及,还没来得急转移,领着一百多山贼驻扎在朗陵南面一处村庄里。
就在昨天,县令白垣命县尉孔安领二百县兵奇袭村庄,自领百名县兵再后接应。不想孔安生性胆小,常听说山贼凶狠,又埋怨白垣躲藏在后,迟迟不肯上前。时间一长,结果被山贼发现,双方就从奇袭战变成了攻坚战,孔安也只好硬着头皮领兵攻打。
汉军人数多,装备又精良,很快攻破村庄,但三当家武艺高强,领着几名亲卫骑马逃脱,白垣急着整点山贼财物,又怕被孔安分了,便让管家领兵追赶三首领,救白及。
周文一行到了村庄这里,只见村庄外面整齐摆了十几具尸体,还有四五十山贼被绑了手脚,躺在一旁,七八名汉军正在喝骂。
一名身穿黑色扎铁甲,披红色披风的汉子黑着脸大跨步从村里出来,管家见了赶紧招呼几人下马,抱拳行礼,“见过孔县尉。”
孔安冷哼一声,嘟囔一句:“拿钱买官,买官拿钱!什么玩意儿!”转身走了。
白及看向管家,皱眉不满道:“这人是谁?胆敢如此无礼!”白及生气也是有原因的,他老爹白垣的朗陵县令可不是走正当程序来的,而是托关系从花百万钱从十常侍手中买的,想着来朗陵狠捞一笔,县尉孔安虽然胆小怕事,但对卖官鬻爵极为厌恶,双方关系极差。如今直言嘲讽,白及自然恼怒。
“此人姓孔名安,字叔成,是朗陵县尉,县里三百县兵都归孔县尉管辖,我这下人还是少议论的好。咱们还是快些去拜见主家。”管家说道,但见孔安走远了,神色满是皆是不屑。
管家和白及进村内去见白垣,一路上向周文介绍礼仪事项,周文也才知道这位县令一些基本状况。
白垣字众明,本渤海郡人,出身豪商富贾,以钱货贿赂中枢宦官,得以外放为朗陵县令。
几人行不多时,进到村内一处砖瓦房里的庭院里。只见一名中年人坐在正堂之上,俯看着周文三人,中年人四十上下,瘦脸倒八字眼,留三缕髭髯,一身品绿色的锦缎长衣,倒也自带了几分华贵气质。
白及跪坐在中年人旁边,管家在他下手站立着,说道:“主家,这三位就是救了公子的义士。尤其是这位周尚德,武艺高强,探龙山贼匪的三头领就是被其所杀。”
白垣起身下来,喜道:“果然是健壮非凡,今日救得我儿性命,实在是于本官有活命之恩啊。义士可暂留数日,权做款待,待本官上表州郡,表彰义士之功。”
周文总感觉这话有些别扭,常言财帛动人心,你好歹拿出些钱财珍宝出来,要不要是另一回事,面子总要先给到吧。不能拿一个向郡上表功绩糊弄人。
“县令大人在上,我三人是行路的过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人之常情。只是还有一事要麻烦县令,还请县令应允。”周文不卑不亢道。
“义士尽管说,本官自当鼎力相助。”白垣笑道。
“我三人路遇了这会儿山贼,马匹和盘缠行李全被山贼抢夺了去,想来如今还在贼人这里,还请县令让我等取了马匹行李,趁早赶路,以免耽搁行程。”
“这算什么大事,义士尽可去俘获马匹中挑选一匹。山贼的其他物品我已让佐官收拾,义士尽管去寻找。待义士走时,本官还有程仪敬上。”白垣豪爽道。
“呃,这个,我们有四匹马,不是一匹。”
白垣一愣,神色有了一丝犹豫,脑中飞快盘算:内地一匹马约在万钱左右,自己买一个朗陵县令才百万钱,还回去的可不是四匹马,而是实实在在四万钱啊!
管家常伴白垣左右,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猜到白垣心里想什么,知道这是白垣的悭吝病又犯了,赶紧上前道:“尚德家遇横祸,如今孤身浪迹江湖,一腔报国志无处投,满身才能无处用,不如先在朗陵安顿两天,略作休整,恢复气力之后,家主自当拜还原物。”
白垣不满地一瞥管家,他巴不得赶紧送走这三人,吃喝用度你管啊?但见管家不断使眼色,自己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就说了些客套话,请周文三人到县里参加庆功宴。
周文心中恼怒,又发作不得,只好应下来,白垣让一名隶从引周文三人先回县里驿站,自己整治了兵马,随后赶到。
三人出了门,白垣脸色一沉,对着管家喝道:“你跟了本官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不明事理。此二人来路不明,留下他们作甚,趁早打发走才是。”
管家苦笑道:“主家平日机略过人,怎么此刻犯糊涂。咱们初来朗陵,按理说您是县令说是朗陵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可朗陵的豪强地主处处和咱们作对,就连那个县尉孔安都瞧不起咱们,街头巷尾都有人说‘白县令,县令白,出了县衙没人买’。为甚?还不是咱们没势力,县里的县兵、地方的求盗都是人家的,您手里就那十几个家丁,还都是从渤海带来的。”
“这个周文武艺高强,又不是本地人,和朗陵的豪强没有关系,正是拉拢的好对象。金钱美色权柄,这种白丁哪经历过这些,还不是乖乖投入您的麾下,供您驱使,收为羽翼,用作爪牙,。”
白垣眼珠一转,心里活泛起来,嘴上说道:“以后说话注意些,什么土皇帝,被人听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