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潏水分割了汝南、南阳两郡,横跨数十县,每天有数不尽的商人客流经过,官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肥肉,给商旅设立的厘金税款很高,要的钱多了,有的商旅自然就出了别样心思,找潏水上拉黑船的运送货物。这其中有不少人都和山贼有关联,我也认识其中一些人,若将军真有心南下,倒不如去找这些人,这样就免了文牒验传。”
王开说完,周文重重一拍巴掌,喜道:“好啊,太好了,如此一来可就解决了大麻烦啊,还请王兄帮我引荐一二人。对了王兄,如今你也无处投奔,倒不如和我一同前往南方,你我四人途中也好有个照应。”
王开想了想,却发现自己全家丧亡,自己流落天涯,天下虽大,却没有容身之所,只好苦笑着点头,“以后烦请将军照顾。”
“哎呀,叫什么将军,昨天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嘛,姓周名文,字,字……”周文字了两三下都没字出来,他是真忘了。
“字尚德。你呀,真是笨的无可救药了。”糜异实在看不下去,在一旁提醒道。
周文闻言哈哈一笑,却也并不在意,现在解决了南下的问题,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身心通畅啊!
“这样吧,咱们即便是渡过河,要是单靠两条腿也走不了多远,现在军营里有许多马匹,我和糜异梅花到时候找借口弄出四匹,有了牲口钱财咱们也好之后的赶路,等到黄巾之乱彻底爆发,叛乱波及整个大汉江山,到时候白垣就是想管咱们都管不了,不对,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将军说这黄巾众会在整个大汉朝造反?他们就不怕官兵?”王开惊诧不解。
周文冷笑一声,“官兵?官兵算个屁,你看着吧,黄巾之乱只是个开始,真正的乱世在后边呢,那才是真正的大场面,比黄巾之乱这种前奏精彩残酷多了!”
几人搞不懂周文这种高深莫测的话语,想要追问,但周文却闭口不言,四人又商议了一下逃走的时间和细节,最后决定今天晚上就离开,具体计划是王开先去潏水遍联系黑船,等到夜晚时分,周文三人轻装出发,从军营赶了马借口离开,然后在探龙山山口处会合,四人一同趁夜色乘船渡河,之后一路向南,然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一切商定完毕,周文送了一匹马给王开,方便他前往潏水联络。如今有了王开和太平道造反的变数,周文打算在朗陵暂待时机的计划自然也泡汤了,三人也没了闲逛的心思就,匆匆上车返回了军营,收拾东西打点行装。
其实糜异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是第一次见王开,对于这个山贼出身的人难免有着不信任感,南下以来的经历教给她太多东西了,遭遇突发事件时已经本能地学会怀疑和谨慎就。反倒是周文,脑子虽然精明,但性情过于直爽,要是一个人对他胃口、和脾气,很轻易就会对这个人放下戒心。
不过现在就是再怀疑也没办法,毕竟太平道可没给你好好甄别的时间。
中午时分,周文又以清除隐患的名义向探查了道路,方便晚上逃走。此时军营的秩序也逐渐恢复,遍布各处的脏污很快被打扫干净,损伤的营帐器物也加以修理,该训练的训练,该分拨的分拨。
只是有许多役兵按捺不住,好几名屯长都请求让役兵归家,毕竟正值初春,农田里除草灌溉都需要劳动力,每在军营里耗一天,秋忙时的收货就要少一分。可惜周文这会儿的心思就飘到爪哇国去了,哪有心思管这些,含糊不清地应承下来,只想着今天就能撂挑子走人。
三人就在这样心神恍惚度过了一天,直到夕阳半落,天色渐晚,三人行装也已经收拾妥当,只等入夜后绝尘而去。
尤其是周文,那股迫不及待的神情已经完全显露在脸上,在营帐里逡巡不停,忽然营帐帘子一挑,冯林走了进来,三人像是被捉住现行的小偷,全都看过来,冯林见了这场景惊讶道:“尚德都知道了?那就赶紧走吧。”
周文全没料到冯林会在这时候来,更不明白他说话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心中一紧,两步走过去到了冯林面前,语气加快三分道,“知道什么?去干嘛?”
“去城里见郡府派遣来的督邮啊,不然你换衣服干嘛,大晚上这一身衣服肯定是要出远门。不过郡吏刚到县城,孔县尉就立刻让我请你去,你咋知道这个消息的?”冯林挠了挠头,露出疑惑表情。
“郡,郡吏?”周文迟疑道。
“是啊,之前遭遇求伦刺杀,县里先出的兵,然后才向郡府递呈公文,幸好咱们打赢了,郡府这不是派人来了解情况了嘛,所以要你去一趟。”
周文还想推辞,冯林可管不了那些,他是真心将周文当作兄弟看,过来一把拉住周文胳膊嘱咐道,“别浪费时间了,这次见了郡上来人你要小心点,这虽是个麻烦事,但也是个大机会,要是能入了郡里那些大人物的法眼,你以后肯定前途无量,不过老哥没啥文化,这次帮不了你,全靠你临场发挥……”
见冯林絮絮叨叨不停,周文知道躲不过,要是坚持不去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到时候更难走,当即说道:“你二人先留在这里,等我忙完了事立刻回来。”说完就和冯林一同往县城去,一路上反倒是周文显得急切,冯林倒是晃晃悠悠不着急。
进城以后两人并未去县衙,空旷的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天边挂着一轮暗红色的太阳,给天地都披上一层锦袍,不过周文可没心思观赏美景,空荡荡的大街总让他心里不舒服。
冯林在前带路,两人辗转反侧到了孔安家门前,门口一名老仆徘徊不定,看到周文冯林骑马过来才面露喜色,赶紧迎过来行礼。
周文下了马扭头看向冯林,沉声道:“不是说要接见督邮吗?这里一辆车马都没有,不像是有上官到来。”
“公子说笑了,督邮从一路赶来,车马劳顿,县令刚刚安排他在城内驿舍休息,明日才禀告县事。”老仆赶紧解释。
冯林一愣,快步到了老仆面前,像是一头黑熊遮住了瘦猴,不满道:“老丈莫不是耍我?刚才明明是你说让我唤尚德来和督邮商议的,怎么这会儿又找借口。”
老仆闻言不由得失笑,“什长这是哪里话?我哪里说要和督邮商议,我是让你去请公子来和我家家主商议督邮的事,你只怕是记错了。”
冯林这会儿也记不清了,但脸面不能丢,还想着胡搅蛮缠,周文却没时间等了,让老仆领着他进了孔家,冯林自己被引到其他厢房吃喝,周文则是一个人进了书房去拜见孔安。
不出所料,孔安先是不吝赞美之词,好好表扬了周文在之前的表现。听得周文都有些害臊。然后说现在督邮莅临本县,这个职务相当于郡一级的刺史,典型的位低权重,这些人在郡府里的一句建议、一篇公文,甚至能决定一个县令的去留。督邮来这里巡查结果,就是郡府对朗陵县的态度!现在仗已经打赢了,俘获无数,听督邮的意思甚至要将这次胜利呈报中央,作为开春以来的吉兆,因此郡府对此极为重视!
说到这里,孔安的目的也展露无遗,这功劳已经远远超过之前的预料,该怎么分啊?
周文这时也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一大早就跑去找白垣了,感情是分赃去了,现在就是来和自己对个口风。
不过身份在那摆着,再加上周文不打算在朗陵长留,也就不在意这些功劳,孔安之后眉飞色舞说的那些话全没听进去,他现在只盼着这家伙赶紧说完,黄巾众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敲在周文的心底,只怕这个炸弹突然爆炸,将朗陵掀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