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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借势(一)

踏尽公卿骨 天主孝子 4081 2024-01-26 19:55

  彭归对白及毫无兴趣,料他现在也不敢找麻烦,大跨步往里走,昨晚遭了兵祸,许多家仆还在收拾庭院的血迹破损,看着彭归带兵进来,赶紧躲到两边,不敢吱声,连去内宅通报的心思都没有。

  内院宅邸门窗紧闭,但其中的乐舞声音清晰可闻,彭归并未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停下,屋内炭火的温度迎面而来,软化了周文已经冻僵的脸庞,也让他内心的暴怒稍微平静一些。

  屋内的人正在说话,白垣笑道:“不想丰才贤弟竟是幼阳公之子,实在大出意料,若非五年前若非幼阳公青睐,擢蒙我为渤海孝廉,恐怕我还闲居在家,钻研经书,哪有今日之仕途啊,为此,当敬丰才贤弟一大白!”

  幼阳公即是袁博,汝南袁家旁系,袁逢、袁隗之堂弟,曾任冀州刺史,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但文采出众,在此时却是有受人敬仰的仕林名儒。

  白垣说这话其实就是强扯关系,他能举孝廉全是因为家资丰厚,累世豪右,袁博只是一任刺史,有权纠察冀州,但一来此时各州刺史还不像后来那么只手遮天,二来袁博是异地为官,强龙不压地头蛇,一般不会插手地方的利益分派。

  袁嘉对于自己平白无故过了个兄长有些莫名其妙,但依旧乐呵呵应承,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仕林中多交朋友少惹麻烦总是没错的。

  “众明兄客气了,家父提携年轻晚辈,本就是应尽之义,如今家父远在赵国为相,若是见到故吏今日造福百姓,平定叛乱,必然也要上书朝廷,以兹奖赏。”

  “某也知道,众明不经郡府动用县兵,也是无奈之举,我刚到郎陵,就遇到黄巾贼叛乱,可见此地情势危急,这反而正好说明了众明兄决断明快,不给山匪与黄巾贼联络的机会,这该是大功劳!某身为汝南督邮,自然有义务将此地实情上告郡府,以免有人诬陷兄长,使良臣蒙冤。”

  袁嘉轻笑道,白垣赶紧敬酒,出言奉承,众豪族也纷纷出言附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一团太平。

  很多人先入为主,一说起督邮眼前就会浮现这样一个场景:大腹便便的督邮被绑在树上,颤颤巍巍,一个壮硕如牛、黑面阔口、满面髭胡的大汉手中握着柳树枝,狞笑着走过来,然后一起快乐地玩起男人的小游戏!

  张翼德怒鞭督邮,在《三国演义》中也是名场面。不过若是因此小瞧了督邮一职,那可是大错特错。

  督邮就相当于郡一级的刺史,位卑权重,是郡府派出监察各县,巡视官吏的要员,有时郡中遇到一些紧急情况,不值得郡守郡尉出面,也会临时指派督邮处置,比如说郎陵现在的情况,袁嘉作为汝南督邮来处理郎陵官员不经请示、私自调动县兵一事,往大了说蓄意谋反,往小了说临危决断、平定叛乱,是功是祸,全看袁嘉怎么向郡府上报。

  所以白垣将接待袁嘉一事看得无比重要,郎陵的各大家族,也都派人来,纵然不能结识袁督邮,也不能得罪啊。

  但周文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官僚们在后方加紧吃饭!

  莫名有些押韵。

  摇摇头驱散脑中乱糟糟的相法,周文仔细思量如何处置现在的状况。

  屋内几人这会儿已经聊起围城的黄巾军,袁嘉颇为担心,倒是白垣轻松笑道:“贤弟多虑了,且不说这伙黄巾军只是乱匪,难以成事,而且愚兄手下有一员猛将,有万夫不当之勇,有他在,郎陵城固若金汤,哈哈。”

  白垣说的得意,但又不由得想起前日自己在黄巾军下的狼狈,面色有些发红。

  袁嘉对这名猛将颇为好奇,“汝南还有如此人物,我怎么没听说过?”

  “此人姓周名文,字尚德,下邳良城人,逃难来到郎陵,某见此人健壮勇武,收至帐下,之前领兵攻打山贼的就是他,只是为人傲上凶狠,贪婪成性,一员莽夫而已,贤弟自然没有耳闻。”虽然周文救过白垣性命,但想起被周文强坑的二十万钱,心中还是不住地滴血。

  袁嘉点点头,有些忧虑道:“只是贼匪封城,内外消息隔绝,也不知道这伙贼匪在其他地区可有接应,最好派出信使去平舆报信,尽快调动郡兵来救,以防其他贼匪起事。”

  “正是正是。”

  直到此刻,袁嘉白垣等人依旧不相信黄巾军已经席卷全国,只是汝南几个地区的黄巾军造反,恰巧郎陵在其中,不足为虑。

  其实这也不能说这些人短视,是时代限制,在一个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年代,想要组织几十万人在同一时间造反,汉家四百年天下,还从没有这种情况。

  屋内正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周文缓步进来,沾着血污的盔甲比卷进屋内的寒风更让人心颤,乐声笑声戛然而止,惊疑、愤怒、不满、恐惧,屋内各异的目光投射过来,周文旁若无人,走到白垣和袁嘉前面,抱拳。

  “一介莽夫,甲胄在身,不能施礼。”语气不卑不亢,有些沉重,似乎在压抑火气。

  白垣想到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惊疑地看着周文,“你不在南门驻守,来县衙作何?”

  “黄巾贼猛攻半日,暂时退去,将士们正在歇息吃午饭,我担心县公宴会中的酒肉不够,不能让诸公尽兴,所以特意来问问。”周文一手按着腰间环首刀,一手背在身后,面如寒霜。

  来兴师问罪了。众人心中一跳,却又有些不解,也没听说周文和白垣有什么矛盾啊,前日不是还救了白垣性命吗?虽然不清楚内情,但他们也愿意看热闹,本地豪右早就看不惯白垣这个空降县令了。

  别说是这些豪族公子,就是白垣都想不通昨天还融洽和谐的周文怎么突然换了个面孔,得罪他了?莫非是刚才说他是莽夫?可从之前来看,周文此人还是通情达理,有大局观的,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翻脸。

  其实这就是典型的现代人权思维和封建社会思维的摩擦对抗。在周文看来,前线将士豁出命浴血奋战,你白垣名义上可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不说去前线督战、鼓舞士气,不说去城中巡查、安稳人心,反而宴请豪族世家奢靡吃酒?

  昨天孔安和周文一同清点了粮食,城中储备粮草约有千石,又有山贼那里缴获的千石粮草,城中豪族商户民户家中粮草大约在两千石。

  四千石粮草,大约相当于现代二十四万斤,这是个什么概念呢?郎陵全城一万五千人,其中五千人为士兵,假如每名士兵每天吃一斤半,其余女子老弱五两粮食,最多也就支撑二十天!

  而且这还是最理想的分配情况,但实际上却有近一半粮草藏在豪族民户手中,官府要是敢强征这些粮食,只怕城内立刻就要民变!

  黄巾军如果改攻城为围城,不用半个月,彭归就因为粮食问题只能硬着头皮用弱势兵力和黄巾军决战,届时汉军装备优良、占据地利的优势就全没了,当然,前提是黄巾军不会在僵持中先爆炸。

  不过周文不想赌黄巾军是否会内乱,所以设宴吃酒,奢靡挥霍,这就是挑战彭归的底线,你们想找死,老子还想活呢!

  但这是在东汉末年,是封建社会,尊卑有序才是社会真理,白垣等人并不认为设宴款待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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