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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朐县求生(一)

踏尽公卿骨 天主孝子 4621 2024-01-26 19:55

  周文将最后一点树皮沫倒进嘴里,只觉得那股苦涩感从他的喉咙蔓延到全身,让人想将肠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出去。

  还是吃不惯啊,穿越,穿越,穿你妈的越!周文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躺到在地,心里咒骂不断。这一刻,他只想一死了之,死了就解脱了,没有饥饿、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就像睡觉一样,睡着了,一切就都不用关心了。

  只可惜,人要是饿到极点,连觉也睡不着,周文不由得在脑子里过着这几天的事情。二十岁的自己原本正在宿舍吹着风扇看书,睡一觉后莫名奇妙就穿越了,当然,作为一名新时代青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穿越奇遇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抱着一颗平常心了。

  只是,尼玛为什么别人不是皇帝亲王,就是将相公侯,最次也要是小康之家,家中有着两份薄田,最好再有一个漂亮的妹妹/姐姐/青梅竹马,这简直是标配啊!而周文却是个一贫如洗的流民,每天只能穿着破烂衣裳,顶着散乱的头发和满身灰尘,为一块仅能填饱肚子的粮食而流窜。

  周文知道自己所在的朝代,甚至知道当朝的皇帝,甚至今后几十年的大事他也都一清二楚,可这有什么用?他宁愿用这些知识换两块能填饱肚子的薄饼。

  一个月来,从开始的粟米渣碎、粟米杆,再到野菜,甚至榆树叶,吃到后来,连树皮都啃个干净。流民太多了,周文入眼所见全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流民,他没心思去预估到底有多少人,只知道他们从各地流窜,背离家乡,抛弃祖坟,只为能找到一个活命的地方。

  “前边就是朐县,城里边可能有吃的。”周文被裹挟在流民中,像是丧尸一般往前踱步,他现在的命就是靠着一口气吊着,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一头栽下去,再也起不来,成了这乱世中无关紧要的孤魂野鬼。

  不出所料,城门紧闭,士卒们躲在女儿墙后架起弓弩,只等着县尉一声令下。朐县县令唤作徐焕,倒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不能将这些人逼急了,便扯着嗓子向城下大喊:“你们不要在这里逗留,朐县地贫粮少,又遭旱灾,我们连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尔等可去西面,郯县是东海州治,储有粮草,可去请粮赈济饥荒!”

  不等徐焕将话说完,城下已是一片哭嚎之声,有辱骂的、讲理的、哭爹喊娘的、送儿送女的、拿石块往上扔的,人们用着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去求一口饭,然而再犀利话语都没有弩箭来的锐利!

  “哼!一群刁民!既然尔等不识好歹,就休怪本尉无情!放箭!”徐焕下完令就转身离开,他今天有着极重要的事,如果不是流民实在太多,他甚至都不会来城墙上。

  一群无组织、无纪律、又快被饿晕的流民哪来勇气攻打县城,被射死几个人后,纷纷做鸟兽散逃走,他们的结果不难预料,朐县周围的野兽又有几天饱食可吃了。

  但仍有许多人留下来,包括周文,他们不是不想走,单纯是走不动了,至于弩箭?被弩箭射死和饿死没有多大区别,想来前者更痛快一些,没有那种一步步走近绝望的恐惧,更不会化作同类的腹中餐。

  城上的士卒见大多流民散去,余下的几百人无法对朐县造成威胁,也不知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珍惜那些弩箭,总之停止了射击,只有几名士卒继续巡逻。

  周文平躺在地,脑中乱成一团,什么时候连死亡都这么难了?

  直到下午,朐县那紧闭的大门才打开,许久后才有农夫商贩从里面出来,远远离开这些即将化作腐尸,被无数蛆虫包围的流民。然而求生的本能总是无比强大,几个还能走动道的流民往城里蹒跚过去,没有人去拦他们,包括守城的士卒,也不知是害怕还是蔑视,更大的可能是习惯了。

  周文想死,但真当他走到死亡边缘时,那颗刚鼓起勇气的心瞬间又懦弱无比,活着,活着!我知道三国的历史走向!我有着两千年的文化沉淀!我不要死!周文红了眼,奋力向朐县城内爬过去!

  只可惜城内并没有他想象中繁华街市,冷清的街面只有一些行人匆匆走过,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周文绝望了,沿街边找了一块台阶瘫下等死。

  自己恐怕是第一个饿死的穿越者吧,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周文想自嘲地笑笑,但实在没有力气。

  睡吧,睡吧,醒来时自己或许又在宿舍里吃油泼面看动漫。

  好饿啊。

  “想吃吗?我丢下去,谁抢着给谁。”

  一个声音将周文涣散的意识勾住,他在阎王门前转了一圈,又跑了回来,然而勾住周文神魂的并不是那个男声,他甚至都没听清说的什么,真正让他活过来的是饭的香气!

  就在两米开外,倒扣着一碗蒸熟的粟米饭,周围是四五名流民正在打架,米饭旁边立着一名穿着锦缎的中年汉子,手里拿着饭碗冷笑,看着这群可怜人自相残杀。

  求生欲压倒一切!周文不知哪来的气力,瞬间从地上蹦起,仗着身材高大,臂力强健,两步过去抓着米饭大把往嘴里塞,其他流民见了,一拥而上来打周文。

  不知是细胞变异,又或是其他,自从穿越后周文的身体素质拔高了几倍,远不是以前的那个瘦弱书生,这也是他一个五谷不分的现代人能在乱世活了大半个月的原因。

  周文先是一拳打翻一个流民,又往前一顶,肘部又撞到一个流民的腹部,瞬间两人倒下。这些流民早因饥饿没了气力,被打在地上根本起不来,其他三人冲上来,周文实在没力气挥拳,猛地撞过去,将两人撞翻在地,最后一人扑上来,又被周文拼尽全力打翻在地。

  喘了几口粗气,周文挣扎着爬向那碗粟米饭,正要去抓,不想一只脚踩在饭上,似乎还不过瘾,又转了两下。

  刚萌发的希望瞬间被扑灭,周文仰起头,眼中的惊讶全化作愤怒,死!

  困兽犹斗,永远不要小瞧一个将死之人的疯狂,那锦衣中年人被周文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又自觉失态,往前一步,傲然道:“不用吃这些,你且随我来,自然管你饱食。”说完转身就走。

  周文愣了一下,他没得选择,况且这样的人没必要骗他,赶紧挣扎着跟上去,锦衣人进了一处巷子,周文紧随其后,临进时还向后看了一眼,那几名流民正在那抢那碗踩得稀烂的粟米饭……

  弯弯曲曲,扭扭拐拐,周文很快在巷子里糊涂了,也不知道往哪去,来到一处小草屋前面,锦衣人开了锁,让他进去,屋里黑黝黝的,不甚清楚,只能勉强看见一个木几和几个坐垫,周文知道汉朝是坐礼,但对他这种现代人来说,那种‘坐’法无疑是酷刑。

  “你待到在这别走,我去弄点吃的来。”锦衣人说完这话就走,阖上门,插上锁,这才离开。

  周文一惊,但又瘫坐到地,就他现在这个状态,有什么值得骗的?

  人呀,一旦有了希望,就不会再想寻死,毕竟活着至少有个盼头,而死了会怎样没人知道。

  足有一刻钟那个锦衣人才回来,在周文看来却是过了半辈子。不过周文已经顾不得这些,锦衣人手中的荷叶包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一把夺过荷叶包,拆开一看,里面是粟米饭和着菜干,旁边还有一些杂碎肉,周文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期间还噎住好几次,靠着硬灌水才吞下去。

  俗话说,大饥忌大食,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的如果突然大量进食,极有可能因胃扩张而猝死,不过这些道理对于周文这种流民来说就是狗屁,饿个半死,谁还管你这些?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话放一万年都不变!

  锦衣人坐在一旁,盯着周文,笑得极为灿烂,等到腹中没了饥饿感,周文也不敢再吃,长期饥饿下胃的感应功能弱化,再吃下去,自己说不定会被撑死。

  周文打个嗝,起身向着锦衣人深深一拜,“恩人在上,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不是杀人越货,周文愿牵马执蹬,万死不辞!”

  这话就很有水平了,今天吃饱了,可明天?后天?这辈子怎么办?这锦衣人明显至少是个地主或者商人,方义这番投效的话相当于找后台,至于说投效以后怎么办?以后再说以后的话!

  那锦衣人笑容更加灿烂,一把抓住周文双手,喜道:“某还真有一事求周兄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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