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不是打算造反后,周文也陷入深深的沉思。受影视剧和小说影响,周文一直觉得华夏古代的士兵永远是衣不遮体、食不充饥,能有一身竹甲那都是精兵,总之比欧洲那些全身盔甲的骑士差远了,更别说重步兵重骑兵这些。
朗陵一个县武库怎么能有这么多装备,你不按剧本来啊!
影视剧骗人不浅,想想也是,占据了东亚最富裕的土地,北揍游牧,南打蛮越,华夏怎么可能在军事技术上落后?
取了一身扎铁甲换上,扎铁甲用鞣制的牛筋将铁片连缀,极为结实,就是太重,足有四十多斤,一般人穿上跑动都会吃力。不过周文身体远非常人能比,厚重的扎甲穿在身上并不影响行动,反而让周文有了一丝安全感。
红衣黑甲的盔甲显得周文更加雄壮,头盔遮住大半脸庞,上顶一撮红缨。周文又从兵器架取下一杆长铍,也就是长枪,胡乱舞了一阵,虎虎生风。
几人称赞了一番,搞得周文颇为尴尬。一身装备齐全,孔安又领着周文往兵营认识县兵民兵。
“到了兵营注意些,这伙县兵嚣张跋扈,目中全无上官,你去了不要给他们好脸。”孔安一路叮嘱不断,显然对这县兵们极为不满,周文并不意外,从冯林对孔安的态度可见一般。
城西有一大片空地,远远能看见几层栅栏,里面帐篷房屋杂立其中,不时有人走动,接辕门时,冯林正站岗卫兵与闲聊,忽见周文孔安并几名随从过来,赶紧跑回营中,一会儿就有战鼓声响,营中屋子帐篷里呼啦啦冲出一大群人,涌到营中空地上排列。
“营中一通战鼓响时集合士卒,限时不到者军法从事。战场上传令指挥要靠战鼓号角金锣大旗这些,敲几下,怎么敲都有规矩,我在竹简上都有记录,你且有个大致了解。”
孔安又讲了些汉军指挥基础,五色牙旗各有什么意义,如何调动各部,当然,对于具体的旗语孔安也不知道,这已经属于军事机密。
到营门前,冯林已经带人出来牵住马缰,众人并未下马。进营门后,两排县兵站立的整整齐齐,身着铁甲,头戴铁胄,腰挂环首刀,黑色扎甲映衬红色布衣,雄壮勇猛。只是神情散漫,还有人交头接耳,显然对来人很不在意。
县兵后面是一大群身穿皮甲,手拄长铍的民兵,高瘦矮胖各异,从气质上就比前面的县兵差了一大截,但队列还是很整齐,显然有过长期训练。
汉朝的军事制度极为恐怖,全民皆兵,所有二十三岁的成年男子必须服兵役两次,一次在地方,学习骑射战阵,称“正卒”;一次在边境或者京师,称作“戌卒”或“卫士”。这两次兵役过后,还要在本郡做预备军,每年接受一月的兵役训练。
一名三十岁的汉朝人,意味着这人接受过十四个月的军事训练,一旦开战,能极快适应战场情况。
得知这种徭役制度后,周文大喜过望,剿灭山贼的信心更足。他虽然常说兵贵精不在多,但那是害怕士兵不听指挥,临阵脱逃,影响军心,但汉朝民兵经过队列训练,有纪律有组织,甭管水平高低,在指挥上就容易太多。
“都把耳朵给本尉支起来,本尉有正事要说!”孔安喊了一句,底下零零散散有人应声“唯”,“想必今天山贼刺杀一事你们也知道了,所谓养虎为患,县尊和我商议后决定出兵剿匪。此人乃是周文,字尚德,现为佐尉,明日由他为先锋,本尉为中军镇守,特来告知尔等……”
“哈哈,一个是胆小鬼,一个是毛没长齐的娃娃。”孔安话还没完,就有人喊道,惹来许多嘲笑声。
“俺们自己去说不定还真能剿灭山贼!”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东汉末年土地兼并极为严重,地方士绅豪强势力做大,这些县兵多数与豪强地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孔安一个外来的县尉,胆子又小,怎么可能治得住,冯林背后议论已经算是客气了。
孔安横眉倒竖,怒目圆睁,嘴里喝了几声,反而激起更大的嘘声。周文见状跳下马,到了一高大县兵面前,就数他叫嚣的最大声。
见周文过来,县兵汉子也不在意,忽见周文抬手抓过来,不等他应对,只觉身子一轻,天旋地转,上下颠倒,砰的一声,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一般,脑袋里尽是嗡嗡声,眼前弥漫着被震起的尘土。
单手将身着扎铁甲的壮汉甩飞!其他县兵看周文的眼神顿时一变,惊诧敬佩恐惧愤怒交织在一起,但更多的是敌意。有两个平时和汉子交好的县兵跳出来,大叫一声,向着周文扑来,
周文并不慌张,双手抵住当先来人,将全身力量汇聚于双臂,向着那人压过来,县兵眨眼间就受不了,露出痛苦表情,嘴里高喊:“痛!痛!痛!”周文也不为难他,臂上气力一松,转而往另一名县兵迎过去。
这名县兵全未料到战友竟不是周文一招之敌,分神间周文已欺身而上,拦腰一抱,竟然直接将其举起来,转了两三个圈才将其放下!县兵双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还有谁要来?”周文昂然而立,环视众人。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县兵这会儿都蔫儿下来,面面相觑,就是没一个人敢上前。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不管你们心里边怎么想,面儿上差一丝一毫都不行!列为都是县兵,和我一样都是下九流的人,也都有妻子儿女,都活在这朗陵县。昨个我到朗陵,在城外边官道的一家酒家休息,不想这家酒店就是山贼开的,他们做的是人肉生意,管你是老是少,是男是女,进了后厨就是剥皮凳,我也是赶上运气好,逃得一命。”
“可弟兄们呢!弟兄们的家人!朗陵县的百姓呢!谁能保证自己哪天一碗酒下去,稀里糊涂就上了剥皮凳!”周文一拍胸脯,言语更加激愤,“我今天来不搞那些弯弯道道,也没心思和你们扯皮,剿灭了山贼,我立马就走,但在这期间谁要是敢给我捣乱扯后腿,哼哼,休怪我不留情面。”
整个军营鸦雀无声,一阵晚风将地上尘土吹起,一旁的冯林忽然低头抱拳,扯着嗓子喊:“唯!”
其他人也纷纷抱拳拜倒,口尊佐尉。
是不是真心实意,是不是阴奉阳违,周文都懒得管,他只知道自己的威信建立起来,对这群县兵来说,他的话远比旁边这位正牌县尉有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