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钟笑道:“听李韶舞说,你回家了,原来这里是隋大人的宅邸呀。”
隋庆之连忙说道:“不不不,大人误会了。只因昨晚大人说过,要善待陆香儿,下官是专程前来探视的。以防……以防有人不从大人命令。”
“很好,隋大人请起吧。”况钟说完,便进了屋内。许是昨晚他的话起了效果,这里果然干净了许多。
轻抽鼻翼,甚至还能闻到一股馨香之气,与昨晚大不相同。
况钟抬头望去,只见陆香儿一人卧在了床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是睡下了。
隋庆之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刚才陆姑娘吃了点儿东西,这会儿正睡着呢。”
“嗯,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况钟又来到了庭院中,他踌躇说道,“隋大人,这里就暂且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陆香儿。”
“怎么,有人要害陆姑娘吗?”
况钟不答:“你只需按我说的做。”
“下官遵命。”
本以为,有了这样的交待便万无一失了。可是第二天,况钟刚刚到教坊司,便见隋庆之哭喊着跑了过来:“大人呀,大人!下官失职,下官该死呀!”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双拳捶胸,哀嚎不已。
况钟凛然一颤:“怎么,莫非是陆香儿出事了?”
“大人呀,陆姑娘昨夜突然害了疾病,呕血不止,还不过半个时辰,便……便……便死啦!”
“什么?!”况钟大惊,他拽住了隋庆之的衣襟,“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如何会死掉?!”
隋庆之只顾着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况钟推开他,大声喝道:“来人呀,马上去应天府衙报案,请向府尹前来。”而后,他急忙奔往了案发现场。
到了那里后,况钟见到陆香儿躺在了床上,双手交叠置于了小腹前,仿佛睡着了一样。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却发现早已僵硬了。随后,况钟又摸索了一遍陆香儿的全身。
这一幕,着实不雅,仿佛对这具尸体有什么怪癖一般。隋庆之看得更是不明所以。
“什么时候的事了?”
“是,是夜里的子时三刻。”隋庆之犹豫着说道。
况钟问道:“为何不报我?”
“大人容禀,昨夜里,陆姑娘病发得急。她咳嗽了好一阵儿,都咳出血了。我说要去请个郎中,还要报知大人才是。陆姑娘却拦住了我,她说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我见她坚持,也只得顺从着她的意思。谁知道今早我来看,她……她已经……”
“这房间,除了你,可还有别人来过吗?”况钟打量起了四周。
“并没有他人来过。”
“陆姑娘的尸体可曾动过?”
隋庆之道:“下官曾经动过,只是……”
况钟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吓得他浑身一抖,后面的话变得结结巴巴:“只是……只是见……见陆姑娘可怜……才……才摆成了这个……这个样子。”
况钟怒道:“尸首不可乱动,难道你不知吗?”
他稍稍敛色,又问道:“房中可收拾过?”
“并……并没有,下官只是移动了陆姑娘的尸体而已。大人,下官知错,求大人责罚。”
况钟道:“陆姑娘殒命此处,尸身不可妄动,此乃大忌!”
而就在此时,应天府尹向珤来了,他进门道:“况大人,何故起无名之火呀?”
况钟向他行礼:“下官见过向大人。”
“诶,免了。”向珤看了一眼床上这位女子,疑惑道,“这里乃是教坊司的地方,为何……呵呵,况大人勿怪,为何要搬动应天府衙呢?”
他言外之意,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饱受折磨,毙命于此了。教坊司以前也没有报过案子,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况钟如实讲了一遍。
向珤听完后,微微颔首:“如此说来,这位陆姑娘,倒与驸马爷有关了?”
“若非如此,也不敢劳动大人。”
向珤看着眼前这一切,叹道:“唉,多好的一个姑娘呀。可是既然是病死的,埋了也就是了。”
况钟不置可否,而是向身边的隋庆之问道:“隋大人,你刚才说,昨夜子时三刻,陆姑娘呕血而亡,确否?”
“正……正是。”隋庆之的眼神左顾右盼。
“一派胡言,既然是呕血而亡,那么血在哪里?本官刚才问过你,房中没有收拾过,为何不见血迹?”
“这……“隋庆之道,”亦……亦可能是陆姑娘有手帕,血被……”
况钟怒道:“本官刚才已经搜过了,陆姑娘身上并没有手帕丝绢,难道是你隋大人藏起来了吗?”
隋庆之连忙拜倒:“大人,大人饶命呀。我……我昨夜太困了,就回家睡觉。今天早上想来看看陆姑娘如何,才发现她已经死了。我怕大人责罚,这才信口胡诌的,求大人饶命,饶我一命呀!”
况钟不再理他,虽然只是一个九品官,却不是他有权决定的,只有先交由吏部议处了。
况钟转而对向珤说道:“大人,下官仔细看过,陆姑娘似乎是中毒而亡,但是屋内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盛毒物的器具,想必是被凶手带走了。”
向珤环视了一边屋内,这里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只有靠着墙的一堆柴火、一张砖头搭起的床而已。
他便问隋庆之:“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隋庆之答道:“大人明鉴,按照规矩,这屋里不能有任何的铁器瓷器,怕的是姑娘们想不开,自杀了。”想到这里,他突然灵机一动:“二位大人,会不会是陆姑娘心如死灰,自杀的呢?”
“放屁!”况钟骂道,“若是自杀,毒物在哪里,盛毒物的器具又是谁带出去的?”
这时,仵作上前作揖:“大人。”
向珤点头:“查完了?”
“是,大人,经过初步勘验,死者的确如况大人所言,死于中毒。只是其中详情,还要带尸体回去细加检验才好。”
向珤吩咐人照办了。
而在现场,衙差们并无发现。
临别之际,向珤对况钟语重心长地说道:“况大人呀,你初涉官场,有几句话本官想托付与你。”
“大人请讲。”
“这陆姑娘的确是死于剧毒无疑,只是不该将驸马牵扯进来呀,你可明白?”
况钟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沉默不语。他心中直抱怨:当了官原指望查案方便了许多,哪知道还是要这样畏首畏尾,早知如此,我又何苦当这个官?
向珤如何能猜中他心中所想,只是在一旁说道:“驸马都尉胡观,下了诏狱那是皇上的旨意。且不说案情不明,即便你真的替他翻了案,岂不是说皇上错啦?本官是看你况大人才学惊人,这才不得不实言相告,望况大人珍之惜之。”
况钟拱手道:“多谢向大人提点,下官记住了。”
当晚,乾清宫冬暖阁,朱棣听完了密探的讲述后,手中握着的一本《资治通鉴·唐纪》突然掉到了地上:“竟有此事?”
那密探退后两步跪在了地上,准备聆听皇帝陛下的吩咐。
朱棣慢慢站起身来,踱了两步:“如此说来,那个姑娘死了?”
“正是,今日一早,况钟便叫了向珤前去,二人聊了许。向大人还说,此案牵扯到了驸马爷,让况钟不可深究。”
“呵,况钟,你也太不让朕省心了。这样,你马上去趟鸡鸣寺,叫老和尚下山,探探他的口风。要实在不行,就让况钟来见朕。”
“臣遵旨。”密探转身要出去。
“慢着,这件事你不可露面,我另外派个人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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