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面本来就是想捉弄他的，就跟去看，没想到他一边干活，一边唱起了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他的嗓音不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儿，而是如一个女子一般的清澈温婉。他看到我过来，对我道：‘孩子，你是个汉人吗？’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瞬间被其触动。我说我父亲是汉人的大官。

　　他笑起来，道：‘可惜了文人家的孩子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竟然比不上一个戏子了。’我有些生气，但还是问他道：‘什么是戏子？’他答道：‘戏子就是下九流，是天底下最卑贱的一样活计了。’我问他：‘这个戏子，比当奴才还要卑贱吗？’他不回答我，反而问道：‘你想不想回到中原去呢？’

　　那时候我不知道中原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就叫他讲给我听。他开始就只是给我讲中原的花花世界，我自然感兴趣。后来他说：‘中原人有中原人的风骨，特别是如我父亲那样的文人。家国前面，不惜一死。’我虽然知道父亲自尽，但总觉得父亲抛弃母亲与我，是个连胡人都看不上的懦夫。那老先生却说：‘你若是不信中原人的风骨，不如回去中原看看罢。’

　　我瞬间就动了心，问他方法，他说没有能教给我的，他是个戏子，不如就教我唱戏吧。这唱戏却不比我想象里简单，老先生这个看上去慈爱的老人，教我唱戏，鞭打指责，从来不少的。

　　我不知为什么，忍了下来。就好像每天夜里都会梦到一个繁华温暖的地方。我现在已经忘了梦里的地方是否与中原相似，但每每想起都会觉得那是天意使然。

　　我在首领帐中为他唱了一段，没想到他真是十分喜欢。又叫我教给别的奴才，大家一起唱。又过了几年，我十六岁。北边四家胡人压了西西域一头，特别是西越的单于有吞并西西域的打算。首领终于也有些怕了，就计划着派个人来中原，传递消息。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就自动请缨。那时候就计划来中原当一个戏子。首领同意了，我一路来了京城，到的时候跟我一起来的几个我的小徒弟都感染疾病死了。我独自一人辗转到了江南，在江南唱了几年，又拜了一位名角为师。我每天都心惊肉跳，生怕西西域首领找来。

　　我没有传递过消息，一方面那时候西西域已经没落了，把我送过来却根本没有相应的密探。另一方面我在江南繁华地逐渐有了几分纸醉金迷的意思，过上了好日子，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后来我知道西西域被西越单于吞并，高兴的不得了，就来到京城了，直到昨天我还在京城唱戏呢。谢玉楼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清清楚楚，苏扶桑没有打断他，只是在一边细细聆听。

　　听他讲完了，问道：你那位老先生现在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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