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实在是高!你贾诩不愧为天下名士。这一招偷梁换柱、依法杀人,用的是真绝!”
王一笑不怒反笑,字字如铁的道,“只不过,贾诩,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贾诩淡然笑道:“贾某秉公执法,就事论事,从不愿与任何人为敌。”
“说得好!”
堂下,久不开口的任尧大笑着站了起来,“二十万石粮草,岂是儿戏?说好了要将粮草送往许都,结果一粒粮食也没见到。王长史,你身为招降特使,任某倒要问上一句,你到底把粮草弄哪去了?”
王一笑沉声道:“粮草在曹仁手里。”
“你少拿曹将军做挡箭牌。曹仁身为南军统帅,又掌管宛城安危,岂会如此不知轻重?再者而言,就算粮草在曹将军手里,但归根到底,还是你的责任。你怎么不把粮草运回来?”
任尧越说越兴奋,到最后竟忍不住指着王一笑的鼻子,大声呵斥起来,“眼下洛阳大旱,而丞相不日就要北伐,里里外外都要用粮。那二十万石粮草,已经划归到军饷之中,如今有了这么大一处亏空,如何能够补得上?王一笑,你罪无可恕,理应当诛!”
荀彧、于禁面面相觑,他们真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二人正要劝解一番,贾诩却忽然摆了摆手,“军令当前,不可徇私。王长史,你若果真拿不出这二十万石粮食,我等只好依军法处置。”
二十万石粮草的亏空,若果真按军法处置,王一笑必死无疑!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一片惊呼。孔融急忙劝道:“贾先生,如此武断,只怕有些不妥吧。”
任尧扯开了嗓子叫道:“敢问北海先生,怎么不妥?哪里不妥了?这王一笑本来就是一名仓官。听说,当初丞相攻打寿春时,粮草就曾经接济不上,查来查去,竟是有人中饱私囊、偷盗粮草,险些置我大军于死地。这王一笑身为仓官,必然脱不了干系。”
他说完之后,便对着右侧席位上的路招连连挤眼。
路招急忙附和道:“不错。当初丞相已经把他拿下了大狱,几乎就要斩首示众。后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来哄骗丞相,这才能逃出生天。但无论如何,他都是该死的。”
“宛城张绣举兵造反,也是因为他王一笑……”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仅把攻打袁术时的旧账翻了出来,还把宛城事变的罪责全都推到了王一笑头上。
荀彧、孔融虽有心劝解,可军籍中写的清楚明白,二人又无从开口。
等到任尧、路招终于说的口干舌燥,站在原地喘息时,荀彧才长叹一声,皱眉道:“说来说去,还是这二十万石粮草的事情。你们写一封信,让曹仁把粮草送回来不就行了。”
任尧嘿然冷笑,曹仁的脾气,许都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凡牵扯到粮草辎重、兵甲器械,只要到了他的手里,想要回来,难于登天。
况且,宛城处在四面夹缝之中,张鲁、吕布、刘璋、刘表,甚至是孙权,都对这块咽喉之地虎视眈眈。宛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乱,无论存多少粮食,都嫌不够,他怎么可能会吐出来?
哪怕有曹操的亲笔军令,曹仁也绝对会以“将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为理由,断然拒绝。
贾诩道:“军令如山,无论粮食出自哪里,只要有,便是无罪。若是没有,便是有罪。”
任尧脸一横,笑道:“王长史,听明白了?”
“好!”
王一笑大喝一声,随后便昂首挺胸的走到院子里,转身指着议事厅道,“一月之内,二十万石粮草,我出了。任尧,洗净了脖子,等着!”
说罢,他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荀彧、孔融见状,急忙起身告辞,找王一笑商量对策去了。
两侧众人相视一眼,见贾诩不再开口,正坐在席位上闭目养神,便纷纷起身,追了出去。
如此一来,偌大的议事厅内,只剩下贾诩、任尧、路招三人。
任尧长长的松了口气,本以为自己已是必死无疑,可哪里想到,他竟能反败为胜。不仅保住了自己这条命,还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给了王一笑,将对方陷入到死地。
大反转!
他弯腰屈膝,抱拳道:“贾先生,你真是好手段。只三言两语,就逼得那贱民走投无路。先生,任某服了!”
贾诩随意的摆了摆手,没有答话。
路招皱眉道:“这王一笑是丞相身边的人,想要治他的罪,怕是有些难。”
任尧哼哼冷笑,“怎么不能治他的罪?昨夜坏了我的好事不说,还害得我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任某恨不得立刻弄死他。别说丞相不在,就算丞相回来了,有军令在前,又能怎么样?这贱民还能违反军令不成?他既然敢找咱们的不自在,那就得让他明白,咱凉州人,他惹不起!”
“王一笑这贱种,终于要死了。”
任尧并不是凉州人,只是与段煨关系不错,走的近些。不过现在,他已然投靠了凉州派。
王一笑前脚刚出相府,荀彧、孔融,于禁、曹洪,后脚已经跟了过来。
几人一把将他拦住,孔融就上前责备道:“一笑,你糊涂,太莽撞了!”
王一笑反而问道:“北海先生,许都城里有多少粮行?共有存粮多少?”
荀彧气道:“你怎么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实话说吧,二十万石粮草,你凑不齐。眼下是什么时候,战火频发,谁不是裹着腰带过日子?许都城里所有的粮行加起来,存粮最多不会超五万。除非你动用府库,但府库里的东西,谁动谁死。”
于禁长叹一声,附和道:“府库是公家的,里面的粮食不是军饷就是俸禄,谁动谁死啊!一笑,你这回确实有些不知轻重了。依老夫之见,去跟段煨、任尧认个错吧。老夫几个舍一回脸皮,陪你一起过去,好好的认个错。说不定,这事还有回还的余地。”
王一笑似是没有听见,继续沉吟道:“才只五万石,差的太多。许都本地是指望不上了……”
“王一笑!”
于禁勃然大怒,脸色都已涨的通红。他强忍怒意,再次苦口婆心的劝道,“是你的小命重要,还是脸皮重要?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好好的认个错,先保住了命,说不定后天就捞回来了。走,老夫跟你一起去!”
他说着说着,竟真的拉住王一笑的手,转身就往相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