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b></b>习远看着苏觅沉默了一会儿。他虽然早就知道夫人聪慧过人,却没想到她如此攻于心计。
“考虑好了吗?”苏觅笑得很美,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成交。”习远攥紧了手。毕竟萧清是他唯一的软肋。
和习远谈完这个交易后,苏觅的心情明显比先前好了许多。她一个人去了趟后院,亲自写了封信给逸王的舅舅刘良,让他火速赶往京城前来营救侄子。
鸽子飞走了,苏觅的生活也逐渐归于平静。她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逸王了,她又想去宗人府了。
某种程度上,逸王也算是自己的知己。以前在云山寺的时候,忧愁的事都会找他诉说的。他的格局比苏觅还要大些,每次和逸王谈完一个话题后,苏觅都会对那个话题有新的认知。
近来积攒的事越来越多,她也需要找人倾诉一下。
可到底该用什么借口去宗人府呢?苏觅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静心师太死后,路晚为了避风头,又躲到了陈忠家里。她不敢出去,毕竟这次沈放把事做得太绝了。
天诚庙纵火案是路晚做的。
上次行动失败后,她就每天偷偷去沈府门口蹲守消息。意外听到府里的小厮讨论苏觅要去天诚庙拜佛烧香的事,就开始计划了。她事先去天诚庙勘察了地形,没想到意外碰到了静心师太。
静心师太原来不是静心师太,而是她父亲路远寿的情人。
路远寿未步入官场之前,就有一个老相好,也就是静心师太。
他们两情相悦,本打算等路远寿飞黄腾达之后再成婚,没想到当时尚书府的小姐看上了路远寿,死活要嫁给他。
路远寿为了大好前途,只能抛弃了家乡的静心师太。就这样,两个人就断了联系。
静心师太一气之下,入了佛门。直到路远寿成为尚书大人之后,才又碰到了。
那时还没有路晚。
前尚书府的千金同路远寿成婚多年没有子嗣。出于高傲的脾性,她不同意路远寿纳妾。
路远寿就这样为了权势压抑着自己。直到在天诚庙求子时又意外碰到了静心师太。他喜不自胜。
路远寿是真心实意爱过静心师太的,他知道静心师太也没有忘记自己。家庭生活的不幸让他渴望在静心师太身上重新找回快乐。
奈不过路远寿痴缠,这对恋人在中年之际又重新在一起了。
路晚就这样出生了,成为了路远寿唯一的千金,他的妻子也因为路远寿的伤风败俗从此一蹶不振,含恨而终。
路远寿不敢娶静心师太,毕竟同寺庙里的尼姑厮混,说出去着实不好听。而静心师太为了路远寿的名声考虑,也甘愿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路晚从来没有见过静心师太,但她却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在很小的时候,她有一次贪玩,偷偷尾随父亲去了云山寺,意外撞到听到有关自己身世的对话。
路晚心高气傲,自然不愿意接受静心师太是自己母亲的事。她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是私生女?
那天去天诚庙勘察地形,是路晚第一次正式去静心师太见面。
她对这个所谓的母亲很陌生,可静心师太却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哭得不能自已。
“我还以为你和你父亲一样没了……”静心师太哭着抱住路晚。那是一个母亲对于重新见到女儿的激烈表现。
路晚有些无所适从,她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你这些天都跑哪去了?”静心师太哭着喊着,情绪特别激动。
路晚看着面前的这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你觉得愧疚,就帮我做一件事吧。”
“什么?晚儿你说!”静心师太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
“明天苏觅和沈放会过来天诚庙烧香拜佛,你届时支走沈放,派人将苏觅叫回屋中便好。”
“你要干什么?”静心师太看着路晚,生怕她做什么傻事。
“你只须按我说的做便好。”自始至终,路晚都没正眼看过静心师太。
“好,好。晚儿,只要你平安,我做什么都愿意。”此时静心师太并没有以贫尼自称。
那日沈放和苏觅到了天诚庙之后,路晚就一直在暗中看着。等到静心师太支走沈放之后,苏觅跟着小阿弥回了禅房。她事先已经在周围放好了柴火,只有苏觅一进门她就将苏觅反锁在里面,点上火,让苏觅插翅难逃。
着火后,路晚一直没离开,她要亲眼看着苏觅在里面走不出来。若她有幸走出来,肯定也会被大火烧得毁容。
之后,沈放赶来,在门外那么狼狈,哭天喊地,路晚不由得笑出了声。可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大喊着找不到夫人的尸体。
路晚开心得不能自已,莫非,苏觅被烧得死无全尸了?可紧接着,就听到沈放大喊,觅儿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一直在这儿盯着!&nbp;可确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放紧接着吩咐属下,封锁天诚庙,路晚就趁乱在静心师太的帮助下跑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想过那是和静心师太最后一次见面。
说不在意是假的,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根本就不相信静心师太畏罪自杀。可事实确实是那样的。
路晚是瞧不起静心师太,可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那是这世上唯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她死了,路晚以后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路晚怔怔地看着前方,不由自主地落下了泪水。陈忠见她在外面待得太久,便出来看,没想到撞见路晚暗自神伤的场面。他是个粗人,不知道怎么安慰姑娘家,只能坐在路晚旁边等着哭完,然后递上手绢。
“别哭了。”
路晚泪流不止,没有说话。
“别哭了。你要是还……”陈忠顿了顿,“还难受的话,我带你去地里转转。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去那里走走&nbp;。”
路晚没有拒绝,因为她现在确实心情不好,需要释放。她跟在陈忠的后面,陈忠在前面向她介绍着地里的农作。
“这个,是苞谷。就是你们吃的玉米,吃点不?最近一直看你吃得少,是不是吃不惯?带你改善下伙食!”
“等会,我再抓只野鸡。”
“你肯定还没见过野鸡呢?你坐这儿刚好可以看看。”陈忠搬来一个石头,用袖子擦了擦,示意路晚坐下。
路晚自从在乱葬岗捡回一命后,千金小姐的脾气早就被磨得没有了。她直接坐下,看着陈忠捉鸡。
不得不说,乡间生活确实有趣!路晚不一会儿就被逗笑了。
傍晚的时候,陈忠一手提着鸡,背篓里装满了苞谷,满载而归。路晚跟在后面,看着夕阳的余晖打在陈忠的背上,觉得格外美好。如果没有这血海深仇的话,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可惜她没有资格享受现在面前的这一切。
晚上,习远向苏觅汇报完一天的行程后,正准备离开,却被苏觅叫住。
“怎么了,夫人?”
“你晚上有事吗?”苏觅问。
“练剑。”
“哦。等会儿一起去宗人府吧。”
“什么?”习远感觉苏觅说去宗人府这么大的事,就像过家家一样。
“等会你带我进宗人府。”
“夫人,宗人府把守那么严密,我自己进去都难,带着你就更不可能进去了。”习远明显是在推辞。习远说了假话,实际上他是可以进去的,是不过费点力而已。
“习远,你莫不是把本夫人当傻子,夜酆的暗卫若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还叫什么暗卫?”
苏觅在说这些话之前,已经打探了萧清的口风。所以她派给习远的任务,都是他力所能及的。
习远一点都不喜欢和这个夫人交流,她总是把自己看得透透的。但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根本不可能不一起共事。苏觅又一次让习远妥协了。
“今夜午时,后院见。”
为了晚上能顺利离开,苏觅特意在沈放的饭里下了点药,让他能一觉睡到天亮。之后,她换上让阿碧偷偷出去做的夜行衣,去了后院。
“夫人。”
“你手里拿着什么?”苏觅指着习远手里的包袱问。
“给你拿的夜行衣。”习远没想到苏觅自己居然已经穿上了,他又一次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他原来还想着苏觅穿的长裙带着首饰会很麻烦,没想到她穿得比自己还利落。
“现在走吗?”
“嗯。”
苏觅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种失重的感觉。耳边一阵风吹过,她的身体旋空了。
“怕吗?”习远问,“怕的话,我们就慢一点。”
“再快一点。”苏觅笑意盈盈。
习远真的是服了。苏觅就和平常女子完全不一样,怪不得沈放大人迟迟不肯放手。这样一位奇女子,若是没有萧清,他可能也会动心。
习远的轻功果然了得,还不到一刻钟,两个人就到了宗人府。
“你跟在我后面。”
“嗯。”
宗人府晚上戒备相对松懈一些,习远不费吹灰之力就带着苏觅找到了逸王被关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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