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道山委托办理私案,林创不但不介意,反而十分高兴。在他前往上海提前布局之前,他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把与朱道山的关系再拉近一步,达到一种似近不近、似远不远的火候为最佳。这对于将来在上海与他相见,是十分有好处的。林创救张守正夫妇,虽然很大程度上是看朱道山的面子,但朱道山领不领情还在两可之间。这也就是他跟李春风说的“差点火候”的意思。没想到,他的这个难题竟然被突如其来的这个案子提供了破解的机会。八点整,林创准时出现在朱府府外。庞星汉早就候在门外,见他来了,连忙上前打招呼:“林先生,你来了?”“庞秘书,让你久等了。”林创文文静静地微微一躬,看上去很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庞星汉看到林创这副形象,非常满意,一拉他的手说道:“走吧,部长正在等你。”二人往府里走的时候,林创发现,门口两边别站着两名穿黑色西装的青壮汉子。二人不言不笑,双手背在身后,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林创。林创见二人一个微胖,眉眼间稍带煞气,另一个则面皮白净,眉清目秀。林创冲二人微微点点头,进了院子。“胖点的叫全林,瘦点的叫明恒义,警卫,晚上都住在府里。”进了府门,庞星汉低声介绍道。林创点了点头。进了府门,林创四下打量,心中暗暗称奇。真是高门大户,称为府邸绝不为过。院子很大,主要建筑是一座二层洋楼。只所以称之为洋楼,是因为其建筑风格是欧式的,也不知是哪个洋人在此兴建的。主楼之前,是两排平房,每排大约四五间,南边还有三间平房。主楼西侧有一道小门,直通楼后。林创猜测,楼后应该是一个花园。因为大凡欧氏建筑,除了外形与中式对称建筑风格不同之外,基本都会有花园和绿地。不及细看,庞星汉带着林创从院中匆匆而过,来到主楼。进了楼,是宽大的客厅,客厅的摆设也很洋气,很大气。西面靠北是一张宽大的餐桌,四周都是高背椅子,南面则是一个很大的茶几,四周两长两短四个棕色皮沙发。东面中间是一道楼梯,直通二楼。此时,朱道山和一位中年美妇正端坐在长沙发上,旁边站着一位年轻女子,看打扮是个丫环模样。“先生,太太,这位就是给少爷找的历史教师,林先生。”庞星汉把林创介绍给朱道山和杨贤芬。“先生好,太太好,我叫林有珠。”林创上前,微微一躬,向朱道山和杨贤芬问好,并自报家门。他之所以先说出林有珠的名字,是怕庞星汉说出“林创”俩字。林创的职位不高,但名声不小,尤其在警界,这个名字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被有心人听到,隐藏也就没有了意义。“嗯,不错,文质彬彬,一看就是有学问的样子。”朱道山没有开口,杨贤芬先表达了意见。“夫人,你这是以貌取人啊,咱们是给儿子找老师,不是给女儿找女婿。”朱道山皱着眉说道。看得出,他的心情不爽,面上隐带忧色。“说的也是。林先生,请坐。小伶,上茶。”杨贤芬微微一笑,伸手请林创坐下,同时吩咐身后的丫环道。“是,太太。”那位叫小伶的丫环应了一声。“谢谢太太。”林创道声谢,坐到二人对面。小伶沏了一杯茶,放到林创面前。“谢谢。”林创抬头看了小伶一眼,轻声说道。小伶轻轻一笑,没有回话,退到杨贤芬身后。只这一眼,林创就对小伶有了不好的印象。此女看上去二十岁左右,虽然作少女打扮,但眉抚已开,显然已经人事。况且,刚才冲自己那一笑,颇有风尘气。显然,这不是个老实的。“林先生,毕业于哪所大学?师从何人啊?”杨贤芬问道。“太太,有珠毕业于清华大学,师从陈寅恪先生。”林创顺口胡诌。谁知,他这一胡诌不要紧,朱道山微微皱了下眉,而杨贤芬立即眉开眼笑。“是吗?那太好了,原来是陈先生高足。陈先生身体好吗?”杨贤芬问道。林创一愣,心道:“陈先生是个啥样都没见过,只是听过他的名字而已,我特么哪知道他身体好坏?”连忙问道:“太太,您跟陈先生相熟?”“自是相熟,我们都是湖南老乡呢。”杨贤芬说道。嗨!一听这话,林创心中暗暗懊悔:“可不嘛,朱、杨二人都是湖南人,家世不俗,而陈寅恪同样是湖南人,同样是湖南大户人家,他们相熟,真是一点都不奇怪。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这下好了,蒙人蒙到人家熟人身上了。”“陈先生身体尚可,没什么大毛病。”林创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道。“北方寒冷,其实对他的气管病并没有好处。前几日我刚刚给他去信,想请他来南京任教,不知他收到没有,又做何打算。”朱道山不动声色地给了林创一个提示。“先生所言极是。陈先生每到冬季,都是咳嗽不止,被炭火一熏尤甚。”林创连忙顺坡爬了下来。“要是这样,是得让他来南方,一边调养身体,一边任教不好么?”杨贤芬脸上现出担忧之色,叹息说道。“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林先生,请跟我到书房来一下,有些历史方面的问题要请教一二。”朱道山怕说下去林创会露馅,连忙起身说道。“是。”林创连忙站起来,冲杨贤芬微一鞠躬,跟着朱道山去了二楼。“这是我们夫妇的卧室,这是幼山的卧室,这是我的书房。”上了楼,朱道山轻声给林创介绍二楼的房间布置。根据朱道山的指点,林创了解了二楼的房间布局。阳面有两间卧室,东面是主卧,西面则是朱道山的儿子朱幼山的卧室,书房在北侧。林创点点头,随着朱道山进了书房。一进书房,林创心中暗自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