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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枪声与血光

夜雾昙花 薄荷泉 6718 2024-01-30 14:31

  莱丝丽到了水产店里,买了五条鳟鱼,尼洛为她装进特制的口袋,“可这是六条鱼,您给多了。℡。

  “我告诉本杰明先生,今天是您的生日,他就让我多送一条,作为礼物。”尼洛脸上满是真诚的笑容,“您可是我们的老主顾了。”

  “可您是怎么确定的?我记得没有提过,”莱丝丽疑惑地问,“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

  “难道是您的朋友记错了。”尼洛抓了抓头,有些尴尬。

  “什么朋友?”莱丝丽问,她越来越听不明白。

  “糟糕,我说漏嘴了。”尼洛说,“是一位年轻的小姐,她刚才还在这里,说是您的好朋友,要在生日给您一个惊喜,但得让您暂时从家里出来一会儿,所以我才打了电话。我想,她也许给您准备了一个出其不意的派对。”

  “坏了。”莱丝丽想起了独自待在别墅里的李默梵,霎那间,她知道自己中计了。她跺了跺脚,提着鱼转身奔了出去,身后留下惊愕的店员。

  斯特林听艾伯尔将军讲完,他从麻木的状态下回过神来,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阁下,我会严格保密。但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非办不可的急事,得向您请几个小时的假,请恕我不能和您一起吃午饭了。”

  “可以,您去吧。”将军说,对他一反常态的失礼有些不解,但见他脸色苍白,像是真有急事,倒也没有生气。

  斯特林走出军部,开车朝万湖方向驶去。他明白伊丽莎白的目的了。他还记得,向她说到与党卫军的合作时,她失态的表情,她绝望了,想孤注一掷。他想起相识以来的种种,她一直在探问,而他对她说了那么多,几乎是毫无隐瞒与设防,如此地相信她。可实际上,在伊丽莎白心中,他斯特林或许只是一块小小的垫脚石。她的确是对亚兰蒂尔充满兴趣,但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

  斯特林把车速开到最大,朝亚兰蒂尔的别墅疾驰,他想他大概得写辞呈了。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他在军部是不再有前途了。现在赶过去多半早就晚了,伊丽莎白已经进入别墅了,他来不及阻止什么。但他得去,越快越好。很奇怪的,他并不恨伊丽莎白的欺骗与利用,他脑子里仍然浮现出她美好的一面,穿着湖绿色的裙子坐在他对面,巧笑嫣然地谈她的绘画与艺术,微带窘迫地收下戒指。那枚戒指,他毕竟是给了她。

  别墅里,伊丽莎白握着枪,她觉得对准胸口还不够保险,又移动枪口,抵住了李默梵的太阳穴,“你以为只要不说,所有人就拿你没法子了吗,你太天真了。既然我拿不到钥匙,那么谁也别想拿到,很简单,你死了就行。已经二十年过去了,八十年后,财富会再次回到原来的主人,我的家族手中,藏宝的洞窟会为霍亨索伦家族开启。我看不到那一天,但是我的后代族人将继承它,并且永远铭记我留给他们的宝贵机缘。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该对你自始至终的守密表示感谢,作为回报,我现在就让你从被拘禁刑囚的命运里解脱出来,用你的死实现对德国王室的尊贵的终极守护,让脱轨的命运回到原本的轨道上。这才是你的使命,也是对你和你的母亲罪行的救赎。”

  李默梵静静地盯着她,他一直保持着安静的木偶状态,听着伊丽莎白亢奋的致辞。她总算说完了,话音落下的一瞬,他从她脸上的线条抽动看出枪就要响了。他急速地用手抓住了枪身,身体朝伊丽莎白撞了过去。伊丽莎白奋力扣动扳机,但是李默梵的手比她快了一线,他把虎口卡进了枪的保险里。亚兰蒂尔教过他,只要这么做,子弹就无论如何打不出来。下一秒,伊丽莎白被撞倒在地,李默梵用力从她手中夺枪,手掌被保险卡得流出血来,但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伊丽莎白用双手抓住枪柄,拼命拉扯回夺,并且试图继续去抠扳机,她绝不能失败。两个人在地上无声地厮打,争抢中,那把枪飞了出去,远远落在卧室一角。他们同时想去把枪拿到手,又用尽全力阻止对方的行动。伊丽莎白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形象全无地与人厮打,也没发现自己竟如此之狠,她用牙齿,指甲,所有的力气攻击,而李默梵完全是拼命,尽管经过休养,他的体力还是比对方弱,腿虽然快好了,终究不如一般人灵活,他渐渐落了下风。翻滚中,伊丽莎白看到了他手臂和领口露出的层层叠叠的伤疤。她顾不上多想,终于推开李默梵,摇摇晃晃站起来,捡起了她的枪,再次指向地上正要站起来的少年,“结束了。”她气喘吁吁地说,拿枪的手臂因为脱力不住发抖。

  “是该结束了。”门口传来亚兰蒂尔的声音,他走进来,伊丽莎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离门口较近的李默梵已经被他挡在身后。他刚回来,是在听了门口卫兵的叙述后迅速进屋上楼的。

  “格伦西亚小姐,把枪放下吧。”亚兰蒂尔淡淡地说,“您的行为与您营造的形象和引以为傲的身份太不相配了,您在做一件蠢事。”

  “让开,”伊丽莎白说,她想拿出庄严的态度,但她衣衫凌乱,额角和脸颊上带着打斗留下的淤痕,头发蓬乱,已然不复平日里的淑女风范,看起来很是凄惨。

  “您和我都了解开枪的后果,您会因犯罪入狱,失去自由,除了接受国家的审判,您终有一天需要站在上帝面前,接受良知的审判。天堂不会再为您打开了。这真是您想要的结果吗?”亚兰蒂尔说道,他的语气还是很平淡,仿佛没看到她手里的枪。

  “别对我说这些大道理,您懂什么,有资格对我说教吗?”伊丽莎白恼火地说,但她没有察觉的是,她的态度软了一些,“让这个国家审判我吧,所有人都背叛了我们,全是贪婪的豺狼,我只能这样选择,是你们逼我的。”

  “您还是到楼下休息一会儿吧,我想您也该累了。”亚兰蒂尔温和地说,朝她走过去,伸出了手,“把枪交给我,您就可以休息了,您并不想真的手染鲜血,背上杀人的罪孽,那就别强迫自己,世界上有什么烦心的事是过不去的呢?”

  两个人的视线碰撞,伊丽莎白看到了亚兰蒂尔幽深的黑色眼睛,深得仿佛令人陷入其中,她感到微微的昏眩和疲倦,手里的枪似乎变重了,她想把它放开。是啊,她不想杀人,她是干净清白的,可不是罪犯。

  她想转开目光,可是又像被蛊惑一样着迷,那双眼睛有着神秘的吸引力,比她的意志强大太多,她的神智模糊起来,变得想按他的话去做。把枪给他吧,她迷茫地想,可是我是格伦西亚?霍亨索伦,我该是个王者,天生的支配者,绝不能被任何人征服。她用力狠狠地咬住了嘴唇,“不。”她说,对着亚兰蒂尔扣下扳机,就在这一刹那,她的胳膊被猛然握住,向上抬起,子弹射了出去。

  亚兰蒂尔的左肩氤出一朵血色,同时,他夺下了伊丽莎白手中的枪,干脆利落地给了她后颈一记。伊丽莎白倒了下去,失去意识之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她制造出来的血色。

  枪声很轻,伊丽莎白的枪是带消音 器的,只有“噗”的一声闷响。一切发生得宛如电光石火,李默梵只是刚爬起来而已,他抱住亚兰蒂尔的身体,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不敢发出声音。

  “没事了。”亚兰蒂尔轻声说,感到李不停地颤抖,他拥住了少年的肩膀,“只是擦伤而已,我没事,你看,子弹在那里。”他指了指天花板。

  李默梵觉得亚兰蒂尔的身体很温暖,这是他熟悉的温度和声音,他静静地靠了一会儿,还是惊魂未定,但渐渐缓过来了。

  这时他们听到开门的声音,莱丝丽赶了回来,她疾步走上楼,看到屋里的情景,“看来结束了,我来晚了。”她说,内疚地走过来,“是我太大意了,不该出去的。”

  李默梵仍然处于恐慌状态,虽然亚兰蒂尔说只是擦伤,但鲜血转眼间就将白色的衬衣洇湿了一片,看起来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直到亚兰蒂尔先查看治疗了他身上的伤,又给他自己处理完了伤口,确认不要紧,他才不那么担心了。

  莱丝丽把昏迷的伊丽莎白拖到隔壁房间,她已是第二次被伊丽莎白摆了一道,七分自责加上三分恼怒,手里的动作着实谈不上轻柔。伊丽莎白的头拖在地板上,被撞了好几下。

  “我用的力道不大,她很快会醒的。”亚兰蒂尔说。

  由莱丝丽在外面看守着,亚兰蒂尔关上卧室的门,李默梵定了定神,小声地把伊丽莎白闯进来的情形说了一遍。

  “你做得很好。”亚兰蒂尔说,他安抚地摸了摸李的头,同样感到后怕。他回来得再晚片刻,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就不能不对伊丽莎白的行径心生厌恶。他沉思了一会儿,“这位格伦西亚小姐看来知道不少,而且执念过深,脑子很有点毛病,算是个心理病人。既然她来了,我就给她治疗一下好了。”说着,他站起身来,“我想,军部用不了多久就会发觉,派人过来,我们得快些。”

  斯特林赶到别墅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一点半。尽管车速很快,但他没来过亚兰蒂尔这里,不可避免地花了些时间在认路上。

  他向莫里斯少校说明了情由,这是根本不可能瞒过去的。莫里斯少校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么,您是奉艾伯尔将军的命令来的吗?”

  “不,”斯特林说,“我是自己来的,我随后会全部向将军禀报,是我失职疏忽了,让她偷走了文件。但现在,请您允许我进去,把她带出来,我会承担全部责任。”

  很好,这是一天内第二次非法闯入了,莫里斯少校想。伊丽莎白进去以后,别墅的两个居住者也先后回来了,监听到的说话声都很模糊,没冒出多大动静。斯特林的要求是违规的,但他们同僚多年,多少有几分情面,事情总得收场。

  “看来,您很在意那位小姐。”他说,挥了挥手,“进去吧,但要快些出来,否则我会去敲门。另外,我必须向军部报告此事。”

  别墅里此刻的确气氛平和,李默梵在楼上,莱丝丽在做鱼,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亚兰蒂尔和醒来的伊丽莎白坐在客厅里。唯一不和谐的是,伊丽莎白的手脚上都绑了一段绳索,虽然不太紧,但到底是绑着的。

  亚兰蒂尔开了门,看到斯特林,他微感惊讶,随即了然地扬了扬眉毛,“格林威尔中校,我们又见面了。我正在想,军部过来接格伦西亚小姐的会不会是您。”他朝斯特林身后看了看,“您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斯特林警戒地望着他。他对亚兰蒂尔一向没有好感,他看到对方衣着整洁,面带微笑,实在不像是出了什么事,难道伊丽莎白没做过激的举动。

  这个幻想在他走进客厅时,就破灭了。伊丽莎白的衣服倒是经过整理,但仍然有很多乱糟糟的褶皱,加上脸上的伤痕和手脚的绳子,尽管她仍想维持很有尊严的态度,但明显就是狼狈万状。

  斯特林把疑问的眼神转向亚兰蒂尔,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他记得屋子里是有窃听器的。

  “这位小姐,”亚兰蒂尔淡淡说道,“突然闯进来,胡言乱语,我不得不请她休息一下,她的精神可能有些问题。既然您来了,就把她带走吧。我相信您来接她是最合适的。”

  “您确定她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吗?”斯特林问道。

  “不错,”亚兰蒂尔说,依然语气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她也许不知在哪里受了刺激,精神出现了暂时性的错乱,这是我的初步诊断。作为医生,我建议她安静地疗养一段时间,避免不必要的外界干扰,就会好起来。”说着,他拿起一只袋子递给斯特林,“这是她进来时随身携带的物品,您也一起带走吧,替她保管好。”

  斯特林接过来,往里面看了一眼,是一支枪。他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走到伊丽莎白面前,去替她解绳子。

  伊丽莎白一直在发抖,从醒来后,她就有种非常脆弱无助的感觉,所有来时的勇气强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想干什么,而且好像做了很可怕的事,但回想具体过程时,脑海里就影影绰绰,什么都想不清楚。加上被绑起来了,她害怕极了,那些她之前压在心底的恐惧,现在完全包围了她。

  看到斯特林,她又羞又惭,低着头让他解绳子,一切都完了。斯特林用了几分钟解开她手上的捆绑,又蹲下来解脚上的。他这方面不太擅长,所以速度很慢,亚兰蒂尔没有帮忙的意思,他也没有开口要剪刀或小刀。伊丽莎白极力想显得冷静自持些,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决堤的惧怕。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会不会被抓起来,曾经她那么不在意的斯特林如今也不会原谅她,不会再理她了,她在他心里再也不完美了,他看到了她丑陋不堪的一面。

  斯特林解开了她脚上的绳子,站起身来,望着她脸上难堪的神情,叹了口气,“走吧,伊丽莎白,您不适合做这种事,您该做的是画画,配色,装饰居住的房子,给每张椅子都铺上鹅黄色的圆型垫子。”他向她伸出手,“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们离开这里。”

  伊丽莎白握住了眼前的手。他们过去只拉过两三次手,她还像施舍一般。但此刻,这只手是她所渴望的,“斯特林,斯特林,我都干了些什么啊。”她说,抱住他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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