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的罗敷穿着美丽大方的玄红色直裾衣裳,她的嘴唇绯红如血,脸颊粉红似桃,眉眼上的青黛衬得她的眼睛明若春水。罗敷盘着高高的云髻,那好看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奏出了一首好听的曲子。
罗敷握住了他的双手,脸上洋溢着如同春日暖阳的微笑,“长安哥哥,今日,我嫁给你可好?”
陈长安愣愣地看着她,“罗敷,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
罗敷笑得更灿烂了,她说,“长安哥哥,你说什么傻话呢!今天可是我们大婚的日子,莫不是长安哥哥不想娶我?”
陈长安欣喜若狂,他说,“我想,我当然想!罗敷,我娘呢?”
“娘刚刚为我们收拾好新房,累了,去睡了。”罗敷说。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都活着,太好了!”陈长安喃喃道。
“长安哥哥,别说傻话了,跟我来。”罗敷拉着她的新郎的手,走进了一间亮着红烛喜庆的光、氤氲着熏香的怡人气味的房间。
罗敷带着陈长安到了红色的新床上,她带着一缕羞涩,慢慢地为他的新郎褪去了衣裳。
陈长安觉得自己的呼吸在慢慢地变得急促,“罗敷,我去吹灭烛火。”
但罗敷把他按住了,“不用了,罗敷想……好好看看我的长安哥哥。”
话毕,新娘的脸绯红一片,好似与她的嘴唇的颜色连在了一起。
陈长安呆呆地看着如此娇羞的他的新娘,他忍不住抚摸起了她细嫩的脸庞。
新娘笑了。
她将她的新郎的衣裳尽皆褪去了,她让她的新郎好好躺在了床上,然后她也褪去了她的衣裳。她趴在他的身上,吻上了他的有些干燥的唇,然后往左又往右,然后往下,她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令人遐想的红色。
陈长安深深沉浸于其中。这是他从未经历的事情,有种奇妙的感觉刺激着他的一切感官,让他失去了所有感知能力,唯有享受这一切。
新娘忽然握住了他的正在膨胀的阳物,将它放入了一个神秘的所在。新郎听见了那一声声娇喘,让他忍不住全身发颤的娇喘,他不禁喘起了粗气。
那奇妙的时刻好似漫长得近乎永恒,又好似在刹那间就结束了。
他的新娘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身上,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潮,那样的新娘显得美艳动人。
新郎低声说着,“罗敷,你真美。”
新娘贴着新郎的胸,开心地笑着。
红烛的火花突然跳动了一下,新娘抬起了她的美丽的脸庞,她问他的新郎,“长安哥哥,你想好给我的字了吗?”
新郎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他的新娘。他忽然觉得一切都黯淡了,罗敷的脸像是深陷在了模糊不清的重影之中。
他听见了罗敷的声音,“长安哥哥,你又忘了?”
“长安哥哥,你又忘了!你真地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重影消失了,陈长安看到了罗敷的脸,从未像这般生气而又狰狞的罗敷的脸。
罗敷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她满脸凶光如同一匹母狼般地看着他。她将匕首贴着他的脖颈,她的声音很冰很冷,像是死人一样,“长安哥哥,你来陪我吧,我好冷,我在下面好冷啊……”
然后罗敷用力一划,陈长安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他闭上了眼睛。
而女人的近乎凝固的眼神却跳动了一下。
她看着一缕鲜血沿着匕首的刃缘流了出来,那鲜红的颜色显得很有活力。
女人眼中的光忽暗忽亮。
她望向了山洞外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她扔掉了手中的匕首。
女人又扯下了一块黑布,沾了沾一旁清冷但透彻的水,为那个昏迷中的少年擦拭着身子。她听见了少年模糊不清的喃喃梦语,她依稀辨清了几个应该是名字的音节,有“娘”,有“罗敷”,有“夫子”,有“张俊”,但更多的还是归于了混沌。
女人小心翼翼地为少年穿上破烂的衣裳,她尽量不碰及少年身上的诸多伤口和淤青,但少年还是不时发出了表达疼痛的哼哼声。
女人为少年盖上了几件女子的衣物,而她自己只是简单地用兽皮遮挡住了自己的私处。她低头吻了少年的额头、脸颊和嘴角,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踏入了那片光明。
陈长安是因为一股难以忍受的饥渴感而睁开了眼睛。
他闻到了水的味道,所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了水边,本能地大口喝着清冷的水。然后他才注意到了不对劲。
他的夜行衣被人撕扯成了许多布条,很多就绑在他的身体上。而那些为黑布条所隐藏的地方,不时传来一阵阵不舒服的疼痛感。
陈长安还注意到了他身上盖着的女子衣裳,以及水源旁边的被人舍弃的假发。
陈长安捡起了假发,端详半晌。
他自然想明白了那个女人不是征侧,乃是其女诗吉。但他有件事无法确定,或者说不敢确定,昨夜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有其事。
但他凭借着山洞外折射进的光明,看见了水中的他的倒影。他的脖颈处,有一道丝线般纤细的暗色血痂。
他用手指感觉着那血痂的粗糙,恍然失神。
——————————
骑着马的陈长安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潮进了热闹的胥浦城。
前些日子因为战争的阴霾而显得冷清的胥浦再次焕发了作为郡城的繁荣。胥浦市中的商肆重新挤满了各色商贩,忙碌的市吏、肆长们一扫往日的不耐烦,难得地挂着愉快的笑容,对待商贩、行人的态度也比往日好上了许多。
陈长安牵着马走过一名肆长时,听见他正和一名相熟的商贩谈论着那位大破征氏叛逆的陈将军。这位肆长说得十分详细且精神奕奕,就好像他亲历了那场战争一样。但他最后露出了一脸惋惜,“就是可惜啊,那位陈将军坠崖失踪了,使君和文郎都派人去找了,至今没有下落。我看啊,八成是没命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那名商贩也唏嘘道,“真是命数啊!若是这位将军还在,一定可以解决南边的占人!老兄啊,你可不知道南边的占人比交人还要残暴啊!我有位生意上的朋友,日南那的,我许久没听到他消息了,昨日才知道他们一家全给占人杀了!”
肆长叹了一声,“战争年代,人命如草荐啊!”
陈长安脸色凝重地走过了那位肆长,然后他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他看见几个长长的木架上,挂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男女衣裳。似乎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架子,使得衣裳能够自然舒展,显出了它的原貌。有几个好奇的路人正对着那衣裳指指点点,而这些衣裳的主人——两个和陈长安岁数相仿的少年,正热情地向那些路人介绍着他们的衣裳,他们欢迎路人试穿他们的衣裳而不用支付任何代价。
这些衣裳的旁边,还挂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个端端正正的毛笔字——
“苍梧风尚物美价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