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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民国诡案录 张佳竹 7222 2024-02-07 15:01

  我们到胭脂镇的时候,正碰上一群孩童在镇口玩官兵抓贼的游戏。其中一个大概是孩子王,身上披着从家里偷出来的被单。被单五彩斑斓花花绿绿,让他看起来像只威风凛凛的雄孔雀。

  此刻孩子王正指挥着几个孩子,将另一个孩子拖出去斩了。那孩子不服,大声吵嚷道:“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是我被拖出去斩了?”

  孩子王也不嫌他聒噪,耐心解释道:“是我们一起选了你的。你看,这么多人都选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其余的孩子也都连连点头,表示他说得对。那孩子嘟囔了一句:“为什么大家都选我,我就要被拖出去斩了?”

  孩子王对他晓之以理:“少数服从多数,知不知道?”

  那孩子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疑惑地道:“可是,为什么少数就一定要服从多数呢?如果多数人做的决定是错的呢?”

  孩子王受到质疑,顿时不大高兴起来,呵斥道:“大家做的决定,难道大家都错了,就你对了?”

  那孩子受到呵斥,还是不太高兴,不过倒也不再抗议,在孩子王下令将他“处决”时,还配合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们都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他们虽然是在过家家,但看起来竟然还有些肃穆。唯一不足之处在于,那孩子王在处决犯人时手一直伸在鼻孔里,未免有些破坏气氛。

  他那鼻子是个挖掘不尽的宝藏,每次伸手进去都有斩获,等他转头看见我们时,便朝着我们弹了弹手。尽管离得有些远,我们还是下意识地躲了躲。那孩子王见自己能退敌于十步之外,气焰越发嚣张。

  我们走近了,季明媚向他打听去祁家胭脂铺怎么走。他用指点江山的气势一通胡比画,让我们先往南走再往北走,接着再往南走,然后再往北走。我们的脑袋跟着他的手在半空中画了好几个圆,才终于明白过来如果按他的线路走,只能原地做折返运动。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走?”我见势不妙,忙板起脸喝问他。

  “哦,我不知道呀。”他见势不妙,忙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和季明媚一时都有些气结,又不好跟孩子计较,只好径直走到镇子里去,向旁人打听了祁家的方向,这才一路摸索着走了过去。

  镇上人家多数从事与胭脂水粉有关的营生,镇子正是因此得名。一路走过,大大小小的胭脂铺开满了一条街,就连苍蝇都沾染了胭脂气,扑过来时都带着一阵香气。因为气味有些重,我没忍住打了几个喷嚏,惹得那几只时髦苍蝇纷纷躲避。

  季明媚见整条街上都是胭脂铺,顿时两眼放光,一路从街头试到了街尾,出来的时候脸上五彩斑驳,笑嘻嘻地问我好不好看。我鉴赏了半晌后不禁陷入沉思,然后问她:“化妆化到鼻青脸肿,你怎么做到的?”

  “砰,你死了。”季明媚比了个枪的手势,严肃地对我宣布道。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觉得应声倒地动静太大,便用手捂着胸口随便“啊”了一声,然后继续朝街尾的祁家胭脂铺走去。季明媚从后面追赶上来,嘴里不满地道:“哼,你就这么敷衍我吧!”

  我没理她,在眼前的胭脂铺前停住了脚,抬头一看,匾额上写着“祁家胭脂”四个大字,便走了进去。店里的伙计见来了客人,忙迎了上来,笑问道:“客人是要进货吗?本店各色胭脂水粉都有,远近的胭脂铺都在我们这里拿货。”

  镇上胭脂铺太多,自然不可能全卖给镇上的人家,多数店家其实是给别处的胭脂铺供货的,所以伙计见我们进来才有此一问。我也朝他笑笑,说:“我是巡城马,并不是来光顾生意的。”

  那伙计闻说我是巡城马,“哦”了一声,顺手在柜上给我们倒了两杯茶,问我们是否是来送信的。我赧然摇头,只说要找祁家的掌柜打听些事,不知方便否。

  那伙计笑道:“开门做生意,门迎八方客,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好叫先生得知,现下我家掌柜在后院,正与镇上的其他掌柜们议事,要稍候一会儿才得空闲。”

  我忙道:“自然是要等祁掌柜闲了才好叨扰。”

  那伙计闻言便请我们在店里坐一会儿。不过我生平还没进过胭脂铺,闻着店里的阵阵脂粉气,只觉浑身不自在,只好又站起来,去和那伙计没话找话说。

  那伙计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窘迫,踌躇了一下,便对我道:“先生许是不习惯在脂粉堆里,这样吧,请两位到后院去赏赏花,打发一下时间,等我家掌柜闲了,便来见二位。”

  我闻言如释重负,急忙谢过了他。那伙计和另一个伙计交代了一声,便带着我们穿过店铺的后门,走到后院去了。镇上的店铺多是前店后宅的布局,前面做生意后面自住,因此后院的格局颇大。

  我们跟着他从后门走出,穿过中间一个天井后便到了后院。院中栽种了大丛的月季,花朵颜色殷红,从花枝上探出头来,就像结了一苞的血。这大丛的月季同时开放,煞是好看。花丛中这时正有一位女子在采花,她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问那伙计:“这谁呀?”

  伙计忙应道:“巡城马,来寻掌柜的,说是要打听些事。掌柜现下不得闲,我便将他们请到后院来了。”

  “哦。”那女子恬然应道,“掌柜在别院议事,请先生稍等一等吧。”

  我颔首向她致谢,季明媚走到她身边去,俯下身对着一朵花闻了闻,一脸陶醉地道:“这花真香!”

  那女子将手中笸箩交到她手上,笑道:“那你帮我采花吧。”

  季明媚大喜,当真便帮着她采了一大笸箩的花,一边采还一边问她,采这么多花做甚。那女子告诉她,这是要用来做胭脂的。将红色的月季花瓣细细捣碎,然后用细纱滤去渣滓,将汁液晾干后滴上桂花油,就是胭脂。

  这般做成的胭脂不但有月季的艳丽,更有月季的清香,只是无法大量生产,所以她只是做一些自用罢了。季明媚听得眉开眼笑,大概打定主意回去后也要如法炮制。我在一旁听得微微一笑,这女子说得简单,但真的做起来,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小细节。

  季明媚帮那女子采够了花朵,两人便找了处石桌石椅坐着,将月季倒在桌上,然后将花瓣一瓣一瓣摘下,堆在了笸箩中。我虽然有心上前帮忙,但又觉得沾手胭脂的事有些难为情,只好不尴不尬地站在一旁假装赏花。

  那女子用眼角瞥了我一眼,笑着对季明媚道:“巡城马带着家眷上路的倒是少见,大约是新婚宴尔,难舍难离吧?”

  季明媚羞红了脸,垂头不语。孤男寡女一路同行,实在不好跟人分说我们并非一对,所以我听见了也只假装没听见。那女子见季明媚羞态可掬,对她也十分喜爱,与她说了许多家常。

  我在一旁也听了个大概。这女子正是祁家的掌柜夫人,至于祁掌柜在议的事,则是关于镇上来年胭脂水粉的份额分配。想必镇上有着类似商会的组织,而祁掌柜则是会长吧。两人说着话,不知季明媚究竟说了什么,惹得祁夫人极为高兴,丢下她跑到屋中,要送她一盒自制的月季胭脂。

  季明媚趁她不在的当口,朝我做了个鬼脸,小声道:“人家只送我不送你,你可别吃醋。等我拿了胭脂,回去分你一半哦!”

  我哭笑不得:“我要胭脂做甚?”

  “你可以用在我身上呀。”季明媚笑嘻嘻地道,眨巴着眼睛摇头晃脑。我闻言不禁也有些好笑,朝她翻了个白眼。这时祁夫人从屋内拿了胭脂走出来,正要交给季明媚,不过别院那边却忽然传出了些声响,似乎是有人在大声吵嚷。

  祁夫人一转身,顿时将手又缩了回去,我们也跟着她的视线去看通往别院的月牙门。月牙门那边走出一个人来,似乎极为愤懑,一边走还一边朝身后大声道:“整个胭脂镇,谁不知道祁家势大,份额怎么分配全凭祁家一言而定,哪里轮得到我们说话?”

  他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院子这边,身后好几个人同时追了过来,为首的一人想必就是祁掌柜,嘴里连声叫道:“老严!老严!你这话怎么说的,祁家什么时候在镇上一言而定了?还不全是大家商议的结果?”

  老严连声冷笑道:“是,所有事自始至终都是大家商议的结果。少数服从多数嘛,大家决议减少严家的份额,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他似乎颇有感慨,原本说话时气势极盛,这时不知怎的整个人像是忽然垮了一般,喃喃地道,“当年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有了胭脂镇吗?自己种下的因果,本就谁也怪不得。只是……”

  他说着话环视了那些人一圈,喟叹道,“现在是我,不知下一个是谁呢?我可以愿赌服输,不知轮到你们时,诸位可会像我这般光棍?”

  这些人好像在讨论减少严家的胭脂份额,所以这个叫老严的人气愤难当,但因为这是大家一致通过的,所以他也无计可施。我和季明媚听得都不是很明白,老严说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有了胭脂镇。这个原因是什么原因?

  我们不过是来打听事的,自然管不到这些,所以虽然听得有些疑惑,却都不敢出声。反倒是祁夫人笑着道:“怎么啦老严,怎么又跟大家吵起来了?”

  老严转过头来看她,面上表情极其古怪,也不说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祁夫人与他对视着,眼神毫不闪躲,只是神情讶异,不知他为何这么看着自己。祁掌柜见两人神情有异,忙道:“怎么了?”

  老严看着祁夫人,忽然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我们兄弟自从各自成家之后,就好像生分了许多,架也吵得比以前频繁了。你们觉不觉得?”

  “哎哎,我可从未干涉你们兄弟之间的事。”祁夫人惊笑道,“你们兄弟吵架拌嘴,可不能赖在我头上!再说了,牙齿都难免咬到舌头,兄弟间吵个架三两天就过去了,可不许你们借故生事!”

  “就赖你。”老严对着祁夫人,似乎火气也小了许多,“要不是大哥娶了大嫂,我们兄弟又何至于分家。说起来全是大嫂的错!”

  这话里也充满了打笑的意味,祁掌柜闻言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祁夫人听了一手叉腰,然后一手比了个枪的手势,嘴里喝道:“砰,你死了!”

  这话不久前季明媚也对我说过,不过是个玩笑话。当时我羞于配合季明媚,不过老严却极其配合,在听到祁夫人说“砰”的时候,便大叫一声倒地不起。他装得极其逼真,真的是一下就摔到了地上。

  大概祁夫人平日里与这些人相处融洽,所以才能相互之间这样说笑。在场的人也都笑了起来,纷纷笑骂道:“这厮不敬大嫂,该死!该死!”

  而就在我们都觉得气氛已经缓和下来时,季明媚忽然说道:“那人怎么一直躺在地上不起来?”

  没错,在此期间不管大家说了什么,老严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真的死去了一般。就在季明媚说完这句话后,在场的人也都觉得不对劲,祁掌柜急忙朝着他走了过去,嘴里叫道:“老严!老严!”

  躺在地上的老严终于对他做出了反应,开始五窍流血……他竟然被祁夫人的虚晃一枪,给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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