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大人怎么是草民呢,那可是我大汉的功臣,三朝元老,寡人召见窦大人是因为河内郡发生一件大事,想找窦大人商议一番。”
天子刘彻若是召见别的臣子,他肯定靠在龙椅上,九五之尊,可这是天子刘彻故去的奶奶窦太后的外甥三朝元老窦婴,功勋卓著,威望极高,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军队,可以说是一呼百应,自窦太后去世后,成了窦氏一门的族长,就是他这个天子也要礼让三分,所以挺直身板,和善尊敬地看着窦婴。
“陛下,草民早已辞官归隐,在陛下主政后,草民乞骸骨(辞官养老),在家中养老,颐养天年,早就不过问朝政了。
今有外朝百官,内朝能臣,既然是发生了大事,该是陛下询问百官才是啊,何故找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魏其候窦婴历经三朝,官至丞相,自从天子刘彻的母亲王太后让自己的亲弟弟田蚡当丞相后,被排挤出了朝堂,他早就不过问朝政了,花甲之年,在家钓钓鱼,下下棋,日子十分清闲,跟天子刘彻有数年不曾见过了,怎么会突然就来找他呢,所以窦婴回答的十分小心,自己也下定决心,不再参与朝政,免得引来杀身之祸,灭族之危。
毕竟窦太后死后,虽然窦家势微,可依旧是一个庞大的官僚集团,在朝中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天子刘彻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这黄鼠狼给鸡拜年,老而倪辣的窦婴不得不防。
“窦大人说的哪里话,既然是寡人的臣民,那就有义务替寡人分忧,窦大人先不必推辞,待看完后,再回答寡人不迟。”
天子刘彻对着一旁的八官令圣春陀一歪头,八官令圣春陀把放在龙案上的河内郡急报递给魏其候窦婴。
“罢了,不管是什么东西,等下一定要拒绝。”
魏其候窦婴自然不好违逆天子刘彻,在还没有打开手中的书简之前,魏其候窦婴下定了决心:几年不召见,一召见必然不是什么好事,给我上套,你还是恁了点。
魏其候窦婴慢慢打开书简,仔细地看着书简上的内容,看到一半时,眼睛瞪的老大,再往下看,书简上的内容吓得他惊惧之下,竟然不自觉的松开了书简,掉在地上。
“这……”
魏其候窦婴咽了一口口水,一脸震惊地看向天子刘彻,不知所云。
“……”
天子刘彻之旁的八官令圣春陀一看魏其候窦婴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窦大人,看清楚了嘛。”
天子刘彻微笑着询问。
魏其候窦婴先擦了擦刚才惊惧之下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然后颤巍巍地回道:“草民……草民看清楚了。”
“窦大人有何看法?”
天子刘彻继续询问。
“这位于河内郡的黄河决堤是一件大事,陛下应该早做处置,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草民就先告退了。”
魏其候窦婴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准备告退。
“且慢,窦大人在先皇在位时,曾经担任过治理黄河的河堤使者(官名),对于这防汛修堤颇有手段心得,放眼整个大汉朝廷,在治理黄河、修坝建堤、防洪防汛、开凿滩险、疏通航道这方面,堪比战国秦国之李冰啊。
如今黄河在河内郡决堤,还望窦大人不吝赐教,教寡人如何处置。”
天子刘彻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诚心请教魏其候窦婴,言语十分诚恳。
“陛下多虑了,这黄河泛滥,自古有之,大禹治水尚不能一劳永逸,但逢雨量增加,黄河必然决堤,仅此一项,损耗国库甚多,这年年都有发生啊,草民不觉奇怪,这陛下应该是知道的啊。”
魏其候窦婴假笑着回应,意图蒙混过关。
“是啊,窦大人说的对,这黄河年年泛滥成灾,这一点不假。
可如今快要入冬,黄河将要结冰,不是雨多的夏季,偏偏是这个时候。
以窦大人多年治理黄河的经验,这一点难道就不感奇怪吗?”
天子刘彻反问一句,直接把窦婴给问住了。
“这……”
魏其候窦婴不知如何作答。
“不如这样,这黄河决堤的事情就交给窦大人了,一定要办的妥妥当当,千万不辞劳苦,替寡人分忧。
寡人答应你,只要处理好此事,寡人日后不再打扰窦大人颐养天年。”
天子刘彻准备下诏,命魏其候窦婴赶赴河内郡治理黄河。
“陛下,草民多年不曾治理黄河了,再加上体弱多病,还望陛下可怜草民,此事交给别人去办吧。”
魏其候窦婴赶紧跪下乞求,此事绝对不能答应。
“窦大人,是你不想还是有别的原因?仅仅就是委托窦大人治理黄河而已,又不是带兵打仗,让你去送命,这都不行吗?”
天子刘彻极为失望,表情很是痛苦。
“草民……无能无力……请陛下赎罪。”
魏其候窦婴赶紧磕头告罪。
“这是为何?寡人就不懂了,如今河内郡黄河泛滥,淹没田地,以至于十万多灾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又是收获庄稼的季节,来年的粮食还没收割好,全部淹了。
论当今朝堂,窦大人你是知道的,丞相田蚡虽然是寡人的亲舅舅,但是个沉湎于酒色、狗马弋猎的酒囊饭袋,指望他?哼!
再加上如今朝堂官员大多数都是后进来的年轻臣子,毫无治理黄河的经验,发生了这等大事,窦大人却要拒寡人于千里之外,寡人心寒啊。”
天子刘彻用手掩面不停摇头。
“草民年老,力不能及,智不能达,此事草民当真不能答应陛下啊!”
魏其候窦婴语气恭顺,但是态度坚决。
“罢了,你走吧!”
天子刘彻苦叹一声,一挥手,示意让魏其候窦婴退下。
“谢陛下!谢陛下!”
魏其候窦婴瞬间如释重负,赶紧磕头谢恩,急匆匆地就要退出未央宫偏殿。
“表叔!”
天子刘彻眼含泪水望着魏其候窦婴凄凉一句,放下尊卑之分,以家人称谓称呼,魏其候窦婴站在原地不敢动。
“表叔,你真的就愿意离寡人而去吗?
就不愿意为寡人分忧吗?为了此事,寡人是殚精竭虑、费尽心机,就是要找一个能擎天之能臣。
表叔你伺候过文帝、伺候过先皇,怎么到了寡人这里,就不管不顾了呢?寡人可是你的表侄子啊。
如今朝廷用人之际,表叔你身为皇族外戚,难道不该为寡人出一把子力气吗?恩?”
天子刘彻说着说着涕泪横流,伤心欲绝,而后狼狈起身,颤巍巍地走下三层龙阶,八官令圣春陀害怕天子刘彻摔倒想要去扶,被天子刘彻一把甩开。
“陛下,您这是干什么?草民怎么能受得起陛下的大礼,您是要逼草民自杀吗?”
天子刘彻竟然降万尊之躯给魏其候窦婴下跪,诚惶诚恐之下,魏其候窦婴死死地扶住了准备给他下跪的天子刘彻,而后跪倒在天子刘彻面前。
“表叔,黄河决堤,致使十万百姓变成十万灾民,十万灾民,那可就是十万张嘴、十万条人命啊!
为了大汉社稷,为了寡人江山,表叔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就算是不是为了寡人,那表叔你就算是为了十万灾民也应该扶大厦于既倒,救灾民与水火,揽江山社稷重担于双肩,十万灾民,那可是无量的功德啊。
表叔!表叔!寡人求你了!”
轰!
殿外一声闷雷,闪光在殿内一闪而过。
天子刘彻一声声表叔直接叫到魏其候窦婴的心坎里了,其实他并不会因为天子刘彻叫他表叔而动容,而是天子刘彻在说完后,竟然跪在了他的跟前,这是在逼他,如果他还不答应,那么以天子刘彻的性格,他的下场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