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魏其候窦婴看着诏书上的内容:太子彻,寡人命不久矣,驭龙殡天就在三四刻之间,值此诀别时刻,寡人赐一剑,可斩外戚,即昨日寡人于沧浪池颁赐魏其候窦婴一份密诏,命其为顾命大臣,助监国、杀汝母。
此御诏存档备份于大内密档室第九库第二十四架内,寡人死后,母壮子幼,若我儿行事被外戚所制衡,让其互斗,势成水火,不死不休,我儿即可利用此密诏诛杀二族,若此二族忠心辅佐我儿,百年之后即可销毁,父、帝启亲笔。
“这……这……”
魏其候窦婴双手颤抖着抓着这份家书嚎啕大哭起来,除了震撼之外,就是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魏其候,你也不想想,这种诏书是你一个臣子该拿的吗?
但凡拿着这种诏书的人有几个下场不惨的?
你以为先帝临终给你颁赐此诏书,是真的信任你?把你当托孤忠臣?错!先帝只是给寡人留一个杀了你灭了你们窦家外戚的理由、借口、罪证!
可笑你一直当宝,藏在家中后花园假山之中,若不是寡人那一跪,估计你到死都不会交出这份诏书的,苦肉计只是为了引蛇出洞而已,只不过你和田蚡都是一条笨蛇。
谁让你们低估了寡人,怨不得寡人了!好好上路吧!”
天子刘彻在走出最里层牢房大门的时候,给门口看守的未央卫尉卫士特意嘱咐了一句:“明日行刑之前,谁都不能见窦婴,谁进谁死!”
“诺!”
天子刘彻临走前复杂的看了一眼几近癫疯、整个人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的魏其候窦婴,随后咬着牙闭着眼黯然退出:“表叔,为了寡人的江山,为了大汉的江山,你们外戚不得不除!对不住了!”
“刘彻!我窦婴不恨你!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魏其候窦婴冲着早已不见的天子刘彻所站过的地方咆哮了几句后,对着手中景帝传给天子刘彻的家书苦笑起来:“先帝负我!先帝负我!我窦婴哪里对不起你了!忠心为国一生,竟然落得这个下场!先帝负我!汉皇凉薄!汉皇凉薄!……”
随后魏其候窦婴在无尽的后悔之中,看着哭着笑着叫着喊着把天子刘彻给他的家书撕碎成片,一口一口的吃到了肚子里,而后整个人几乎是疯了,在牢房中呼喊蹦跳几个时辰,直到精疲力尽时才靠在墙壁上看着高出的户牖等死。
饱尝一夜风尘苦,千秋冷,寂寞无边,日出东方盛,微凉。
朝阳挥洒在郅正的脸上,暖烘烘,可冻了一夜的郅正,全身寒气逼人。
“我……我……我没死?”
昏睡已久的郅正脸上有一个柔软的东西带着一股暖流不停扫来扫去,缓缓睁开眼睛并且伴随着后脑勺疼痛,郅正眼前有一个柔软的大舌头来来回回的舔舐自己的脸。
僵硬的身体慢慢爬起,原来是雪照玉麒麟用舌头在舔自己的脸,同时用身体压住郅正的身体,为他取暖。
“好马儿!我郅正欠你半条命。”
郅正身处于荒郊野外一晚上,没有被冻死冻伤多亏了通人性护主的雪照玉麒麟。
“糟了!”
郅正摸着还疼痛难忍的后脑勺看着天边金乌光芒大盛,才明白自己已经睡了一晚上了,估摸了一下时辰,现在估计在午时左右,自己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办完,赶紧起身上马赶往不远处的长安监狱,同时在想昨晚绊倒打昏自己的人为什么没有杀了自己?
不容郅正多想,半盏茶的功夫,赶到了长安监狱,看守守卫拦住郅正,郅正掏出官凭,想要找到那十几名失职被关押起来的未央卫尉卫士。
长安监狱牢头是一个年轻小伙子,长得十分油滑,名叫许广汉(汉宣帝老丈人),得知郅正来意后,告知郅正,那十几名关押的未央卫尉卫士昨晚子时就被提前行刑,全部杀死。
“大事不妙!”
郅正大呼一声,又骑着雪照玉麒麟往长安城未央宫赶,想要将昨晚自己被人拦住打昏的事情和自己从两块锦帛得出的结论一并告知天子刘彻,这样才能挽回魏其候窦婴全族的性命。
飞奔进去长安城未央宫西安门,郅正立刻朝见天子刘彻,此时的天子刘彻正好在用午膳。
“侍中郅正请求觐见!”
门口黄门通报一声。
“这小子不是去查先帝密诏的事情去了吗?怎么现在才来?宣!”
天子刘彻和郅正约好,给郅正一晚上的时间,可一晚上过去,迟迟不见,直到第二天的午时才来见驾。
“陛下,仆臣查清楚了,只不过人证全部被杀了,请陛下定夺!”
郅正跪在龙樨前请求。
“你的意思能救活魏其候窦婴?”
天子刘彻放下碗箸,以戏谑的口吻说道。
“正是如此。”
郅正肯定道。
“可是你一晚上干什么去了?你现在能救魏其候窦婴了?呵呵!晚了!”
天子刘彻怨恨地瞪了一眼郅正。
“陛下什么意思?难不成?”
郅正心头隐隐作痛,好像自己……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
“没错,魏其候窦婴九族一千余人男女老少已于今日午时被腰斩弃市并且罚没家产充公,寡人偷偷为窦家留下一个种子,名叫窦章。
哎,寡人一直等你来救魏其候,可你呢?这一晚上都死哪去了?你太令寡人失望了。”
天子刘彻失望地摇了摇头,就知道郅正昨日是在夸海口放浪言。
“都死了?都死了?一千多人啊!陛下!一千多无辜的人!还有不少女人孩子!就这么死了?啊?”
郅正愤怒不已,又不敢对着天子刘彻咆哮,只能对着地面狠狠一拳,发泄心头怒火。
“怎么?你来问罪寡人?这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寡人等了你一夜!整整一夜?你死哪里去了?”
天子刘彻把一切的责任全部推到了郅正的身上,厉声苛责。
“陛下,本来卑臣都已查清楚,只要找到那看守大内密档室的十几名守卫问清楚是谁调换的真正封存在大内密档室内先帝密诏,一切都迎刃而解,可卑臣昨晚在去长安监狱找那十几名未央卫尉卫士的路上,竟然遇到了一伙歹人暗中埋伏于道路两边,将卑臣打昏,直到今天午时左右才醒来,这怨不得卑臣啊!”
郅正自责道。
在听到郅正说有人调换真正封存的先帝密诏后,天子刘彻不自觉的挑动一下眉毛。
“什么?在我长安城附近竟然还有拦路抢劫的强人?下诏!彻查!必须要将这伙不法之徒绳之以法,全部处死,还我长安百姓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天子刘彻刚下了诏令,愤怒的郅正提醒道:“陛下,可是卑臣上的财务并没有丢失啊?尤其是卑臣所骑的神骏雪照玉麒麟,最少值十万金,可那伙歹人居然没有抢走,只是将卑臣打昏,卑臣以为是有人知道了卑臣快要查清楚一切,暗中阻拦,拖延时间,想要借陛下的手杀了魏其候窦婴全族而后快!”
天子刘彻脸色变了又变,紧张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根据你所说拦路打昏你的歹人似乎不是为财,而是故意拖延时间,那么就是说想置魏其候窦婴于死地的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