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罗汉和丽娜依然在休息,影子叫醒了两人。
影子说:“我得到一个消息,警察局通知了相关部门,估计相关部门的人正在赶来。现在相关部门的人可都是当年的老地下工作者,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审讯经验,咱们的秘密可能会保不住。现在不光要拿宝石,还要把小林一郎干掉。”
丽娜说:“这不难,宝石到手,往警察局里丢上两颗炸药,保证他死。”
丽娜说得咬牙切齿,影子摇头说:“不行!里面的警察和其他犯人是无辜的。”
罗汉问道:“可以潜入吗?”
影子没有说话,看得出难度很大。影子继续说道:“我进出警察局没问题,可是要进证物室,不容易,有道门,而且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另外杀小林,也不容易,他所在的屋子四面都没有窗户,正好在中间,而且重要犯人一般都必须两个小时查一次。”
丽娜问:“我们有多少时间?”
影子说:“我估计有四天。”
正说着,有人敲门了,来人正是陈强。陈强盯着罗汉和丽娜看了一会儿,影子将两人介绍给了陈强,陈强倒不见外,笑着说:“既然是影子的朋友,那也是我陈强的客人。小县城没什么东西,既然还有外国友人,那我一定要请各位吃个饭了,不过呢,吃饭前,我得找影子兄弟帮个忙。”
说着就把影子拉了出去,说:“影子,你们最近没什么事儿,要么别出门,要么早点走。兄弟我这边对不住啊,小县城最近不太平。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你给我留个地址,我一定过去看你。”
影子倒不见外,点点头。中午陈强请罗汉他们吃饭,就在觥筹交错之时,陈强突然看着丽娜,说:“你会用枪?”
丽娜倒满不在乎地说:“是啊!小时候跟父亲经常去打猎,你们中国吃的东西很少,我们那里有獾子,父亲就教我打,我喜欢枪。可惜父亲去世了,也没人教我摸枪了。”
陈强盯着丽娜,举起杯,说:“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我太敏感了,最近不太平。”
影子倒也直接,说:“你不会怀疑我们吧?”
陈强挠挠头,说:“呵呵,怎么会呢,会用枪就最好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儿,也能保护自己了,你们走南闯北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顿饭吃得一点都不舒坦,陈强敏锐的洞察力让三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罗汉说:“陈哥,弟弟多问一句,这县城看起来挺太平的啊,怎么会这么鸡犬不宁的,我昨天来登记了两次身份牌。”
陈强说:“对不起,我任务在身,不方便说。”
影子说:“我们后天一早就走,这几天我能碰见你也算是满意了。兄弟,看得出你很忙,你不用陪着我。”
陈强摆摆手,说:“哪里,说起这个事儿,我还要有求于你。我记得当年越南兵你都能把人家住的地方审出来,这次,我也希望你可以帮我,审一个犯人。”
陈强意外的请求,让众人一惊,却也是大喜过望,罗汉道:“哎,我还是带着丽娜去周围走走,你们都有事儿,我们在不方便你们谈。”
说着拉着丽娜走出了门,丽娜可能还没吃饱,被罗汉拉了出来。罗汉神秘地对丽娜说:“我有了一个主意,你看,我们要求晚上审犯人,然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警察局等影子哥,找机会把宝石偷出来,至于小林的生死,先弄到宝石再说。”
这个计划影子也想到了,不过影子的计划更方便执行。影子建议罗汉将电断了,给丽娜下手的时间,自己则在审讯室把小林干掉,然后自己装作被打昏。等电路修好了,凭自己与陈强的交情,应该可以排除嫌疑,也就是在这里多待几天。
第三天,天暗得很快,窗外居然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满是沙土的地上,很快就淤积成雪堆,来往的人群又将这路面踩得泥泞不堪。但是警察局内,依然灯火通明,这次影子的要求很简单,要求单独审讯小林一郎。陈强想了半天答应了下来,但是只给了他半个小时。
影子一进审讯室,就看见小林潇洒地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铐,影子进屋,甚至没有看影子一眼。影子慢慢地走到了小林身后,将牛皮皮带一把取下。影子皮带的卡扣早已磨得锋利,他一把扣住小林的脖子,说:“别出声,出声就要你死。”
小林显然是没有料到影子会在这里出现,眼神如同见到煞神般惊慌失措起来,影子问道:“宝石在哪里?”
小林没有做声,他闭着眼,喘着粗气,说:“如果我现在说了,我就会死。”
影子一把捂住他的嘴,慢慢地将锋利的卡扣刺进了小林的脖子,顿时小林脖子血流如注,影子说:“你知道我刺的是动脉,我可以在放完你所有的血,自己去找答案。”
小林痛得龇牙咧嘴地说:“你……你们找不到的。”
影子说:“小林,这一路上,你根本没有时间藏宝石,以你的想法,与其留在外面,不如带在身边。我判断宝石就在证物室,我只是在等,等一个信号,一个杀你的信号。”
小林有些颤抖,道:“不!你不敢进来,你不敢杀我!”
与此同时,罗汉慢慢地摸到了后院的电表,十几根线直接连进屋内,他握住了电表把手,用力地一拽,就听见电表盘内咔的一声,整个警察局黑了下来。就在灯灭的一刻,突然他听到“嗙嗙!”两声枪响,他吓了一跳,但是还是按计划撤出了警察局,隐入了夜的黑暗中。
正在影子又将卡扣刺入一点的时候,突然灯黑了下来,影子所有的神经都兴奋起来,他在等一个信号,丽娜的信号。就在这时,突然玻璃碎了,他大吃一惊,同一时刻他听到了两声枪响,这两枪之间隔了不到5秒,就见小林的身体慢慢地软了下去。他一摸,血!
影子下意识地蹲下了身子,同一时刻,屋外一阵骚乱,屋门被打开了,几道闪亮的手电光照了进来,影子挡住照在他脸上的光一看,是警察。影子第一反应是计划败露了,可是警察却冲屋外大喊了一声:“快!犯人受伤!”
影子心头稍安,借着手电光看着小林一郎,子弹打进了小林的胸部,可能是玻璃改变了弹道,没有直接打中心脏。这一枪来得太诡异了。
警察七手八脚地将小林抬出了审讯室,影子忙跟了出去,却见警察局门口另一处手电光下还躺着一个人,那人身边也有几个警察在抬着人,他定眼一看,居然是陈强。他急忙跑了过去,这一枪正打在陈强的胸口,影子大吃一惊,他急忙抱起了陈强,大喊道:“陈强,你坚持住!”
陈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说了句:“保住犯人!”
话音未落,手已经软软地垂了下去。
影子大喊道:“陈强!快!快!找医生救人!先救陈强!”
众人已经将两人抬进了内室。
影子站在门口瞪着黑暗,他想透过黑暗看清楚是谁开的枪,可是无边的黑暗吞噬了影子的怒火。
民警给影子录完了口供,让他回去休息,但是影子没走,他还不知道陈强的生死,也不知道小林的生死,更不知道丽娜得手了没有。他知道在罗汉他们这群人里,没有谁有这样的枪法,黑暗中举枪瞄准,几秒之内连续开枪,枪枪致命,听声音是五百米的距离,能有这样的本事,就是放在战争年代那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狙击手。可是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罗汉一路按计划跑出了警察局,他也很诧异,怎么就开枪了呢?是影子?丽娜?不过枪声不是在屋内,董朱岩和马泽云这会儿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在这里,影子和丽娜会不会有危险?住的旅馆能不能回去,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影子遇险,他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可是不去看看,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儿岂不是帮不上忙。
此时的罗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枪响之前,丽娜正在证物室门口来回地走着,证物室离审讯室不远,她一边看着锁头的结构一边在耐心地等罗汉断电。她将手包在胸前,夹在腋下的一只手里拿着开门刀,身边不时走过的民警或许也很少见到苏联女子,一一点头微笑。
就在这时,电断了,丽娜一秒都没有犹豫,找准了门锁位置,一刀顶了进去。突然她感觉身后有个人一把拉住了她的肩膀,丽娜心头暗叫一声:“不好!”
但是她还没喊出声,就感觉耳边一热,黑暗中只看见一道光,下一刻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她大吃一惊,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她急忙躲进了证物室,用背抵住了证物室的门,她不敢动,不知道是谁在拉她。门外很嘈杂,身后门缝处不时闪着的手电亮光,让丽娜心头紧张至极。但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将棉衣的一角撕开,这是她改造的棉衣,将电池和导线全部缝在了棉衣里,而小灯泡接到了袖口,她仔细地看起了小林一郎的证物,所有的物件一一翻完,居然还是没有。她咬牙嘀咕了一声:“该死!”
她将证物室打开了一道儿门缝,看见民警都围在离她不远的门口,查看倒在地上的人,丽娜瞄着机会,溜了出来,这时几个民警拿着手电大喊:“快!审讯室!”
丽娜想跟上去看看,却突然被一个民警一把拉住,说:“同志,这里太危险了,你现在不能出去,先去会议室,一会儿有人给你做笔录。”
不由分说,将丽娜推进了会议室,关上了门。丽娜此时也是摸不清楚头脑,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一夜,雪下了三个多小时依然没停,天亮得很早,屋外升起的太阳照亮了整个小镇,两名背着手术包的医生从一间民警宿舍里走了出来,民警忙问:“陈局怎么样?”
大夫取下口罩,说:“陈局长胸口中枪,子弹直接打穿了心房血管,陈局长能坚持到大门口,已是不易,所以……”
民警们都低下了头,另一位大夫:“另外那个人,子弹没打中心脏,但是胸骨打碎了,我们取出了弹头,做了手术。因为子弹是擦着肺部过去的,而且有一些碎骨,我们这里药品不全,病人需要盘尼西林,不然会感染。我们小镇盘尼西林也很缺乏,除非到吐鲁番去调,但是这一来一回就是四天,我怕这病人等不到那一天。”
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影子,说:“他如果不用盘尼西林,能活几天?”
大夫看了影子一眼,说:“最多不过三天,因为碎骨的呼吸作用,随时会刺穿器官。就算不刺穿,肺部感染,也会造成心肺衰竭。”
影子又说了句:“病人有知觉吗?可以审讯吗?”
大夫吃了一惊,说:“审讯?天哪!他如果离开氧气瓶呼吸都会困难,怎么审讯?我告诉你,他就算是犯人,可也是一条命,我建议……”
大夫没说完,影子转身就要进去看看小林一郎,大夫似乎被影子的冷漠气到了,一把拉住他,说:“喂喂!你这个同志什么态度啊,病人刚刚睡下。”
影子一把挣开了大夫的手,硬要往里闯,被民警们拦住劝了下来,说话间,陈强的遗体被抬了出来。影子看着陈强,眼眶湿润了,他转过身,也不知是哪个民警低声抽泣了一下,整个警察局哭成了一片。影子的泪水也掉落下来,他侧过脸,看着几名民警将陈强的遗体慢慢地抬了出去,他站在警局门口,看着整个银白色世界,像是在给陈强的离去吊唁。他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了和平年代,他没有被越南佬的枪火打垮,却死在了不知名的狙击手手里。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几片鹅毛雪花,不冷,影子握紧了拳头,他心头默默地喊了句:不管你是谁,我都要把你揪出来。
丽娜被一名民警送了出来,民警说:“你们受惊了,我建议你们尽早离开这里吧,陈局说过,这里不太平,没想到却是他出事了。哎!”
告别了民警,两人走出大门,突然从一个角落跑来一个满身是雪的人,他大喊道:“天哪!我还以为是你们出事儿了呢。里面……里面怎么了?”
还没等影子开口,远处开来一辆吉普车和一辆军用卡车停在了警察局门口,从车上下来了几个人,而卡车上也下来了十名全副武装的武士,急匆匆地进了警察局。
影子有些绝望地说:“相关部门的人来了。”
丽娜说:“该死!证物室没有找到宝石。”
三人回到了旅馆,说了当时各自的情况。
罗汉大吃一惊道:“啊?那不是说断电的时候拉着你的人不就是陈强?那他不是早就怀疑咱们了?”
丽娜说:“我看也八成是。可是狙击手为什么要杀小林呢?”
影子没有搭话,皱着眉头。
罗汉说:“换个角度,那个狙击手还是救了咱们?啊?可是他为什么不现身呢?以他的身手,要是和咱们会合,咱们完全没必要下这个工夫,也不会有人死啊。”
影子说:“他……不想出来。你想想,在成都那个一直跟着咱们的车,在太平天国门前的给咱们猎物的事儿,还有天山雪帮上劫走翠墨、把董朱岩打昏的人,还有这次。”
罗汉大感意外,道:“你是说一直有个神秘人在监视我们?”
丽娜说:“我看不止一个。”
罗汉一时气结,说道:“现在怎么办?相关部门的人来了,咱们也杀不了小林一郎了,这小子三天后就死了,可是宝石怎么办?”
影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地出了门,他再次来到了警察局门口,站在门口看着前方,一条不足五米的道儿,对面是一片低矮民房,影子看到了不足两百米的距离其中的一间瓦房。这瓦房有两层,但是瓦房窗口紧闭,他急忙赶了过去,蹭蹭地爬上围墙看向警察局,他确信狙击手正是从这里射击的。他轻轻地跳了下去,屋门没有关闭,他轻轻地打开,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屋里很黑,也很冷,至少有三天没有烧煤了。他又摸上楼,屋里窗口紧闭着,床上捂着一床大被子,他轻轻地揭开,眼前的景象让影子也不免血脉膨胀,一家三口全部死在了床上,最小的孩子才只有十几岁,全部是脖子被人扭断,看得出此人下手毫不犹豫,一击毙命,很专业。窗子下面是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架着几块砖,从印记来看,此人射击时,上半身是趴在桌子上瞄准射击,也就是说这个高度很接近战壕的高度,此人一定有过当兵的经历。他又在地上找到了一个踩灭的烟卷,看来此人抽烟,地上没有子弹壳,说明从枪里弹出的弹壳也被清理干净了,这同时也说明此人撤退时,很从容。这是计划好的。
此时不容影子多想,他听到了一阵敲门声,看来民警也找到了这里,他走到后院,翻墙出了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