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三十三章 以冯之韵为仇
郭云云想了想,道:“听过一些风闻,这等风闻在江南郡不少,也不知都是真是假,不敢乱言。”
“是真是假,查查便知。”
司伯言说罢,武娘子就又端了两盘吃食上来,一盘秘制酸梅子,还有一盘酒酿梨子。常乐都一一先尝了,连连发出赞叹声,惹得武娘子笑个不停。
几句闲聊,在武娘子又要回厨房之时,司伯言忽然叫住武娘子,开口说出提议。
“听闻武先生书画别具一格,不知我等能否见识见识?”
武娘子愣了一下,不知这是何意,下意识地往郭云云那边看去,见她点头,这才轻声应下:“哎,贵客稍等,我去取些来。”
说着,她便进了主屋,双手在围裙上使劲蹭了蹭。不多会儿便从堂中摸了几卷纸张出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快步到了常乐等人面前,双手递上。
“这是外子的几幅得意之作,让各位贵客见笑了。”
司伯言示意易河盛接下,昌立方上前取了一张打开,看了一眼将它翻转,由众人观赏。
卷里的是一幅《白鹭戏水图》,整幅图都只用了简单的水墨,浓淡之间白鹭的身形若隐若现,且说里面的白鹭,脖子与腿瞧着都要长一些。
从进屋就安静坐着甚至有些无聊的冯之韵突然站了起来,凑近看了两眼,面露喜悦之色。
其他人见着冯之韵如此,自然而然地就认定这幅画不会差。自然,司伯言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也能看出这画的精妙来。
“画的真好。”常乐已然感叹出声来,“白鹭弯颈啄食,体态优美,用色之上也可显出画工之纯熟。”
司伯言颔首表示赞同:“确实如此,白鹭其态未固于世俗,有所夸大,这便是这幅画的与众不同之处。”
郭云云听着陛下都如此夸赞,更觉高兴,下意识地看向武娘子。武娘子就静然垂立,侧耳倾听,脸上尽是动容之色。
最后,冯之韵笑眯眯地双手交握,朝武娘子行了一礼:“这位嫂嫂,敢问这画卖否?在下八十两银子买了。”
武娘子惊愕看他,许久说不出话来。站在厨房门口的大宝听见这么多钱,拉着弟弟就跑上前来,躲在武娘子的身后,一人抱武娘子的半边腿。
未听着准确的回复,冯之韵抬起头来,疑惑了下,道:“嫌少?那就一百两,实在不能再多了。”
常乐和司伯言不由好笑,也不知道冯家到底是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让他造。这人真是画痴不假,看见喜欢的就是挥金如土了。
兀地,常乐很是心疼地看向郭云云。若郭云云是个勤俭持家的,以后天天见着冯之韵在外面大手大脚买东西,价格还喊的不低,不得日常气的吃不下饭?
但眼下郭云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甚至觉得冯之韵如此当真是有魅力,望着他的眸子都温柔了许多。
那厢,武娘子才回过神来,激动地双手都在颤抖:“公子给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能得各位贵客赏识,外子定然喜极而泣。”
话未说完,她自己就先抹上了眼泪。一想到她的夫君每夜忧愁叹
息无法入眠,她也只能跟着发愁。夫君常说此生无望出头,一身才能也只能埋没无人赏识,如今终于出来几位能欣赏他的人,总算是有了个慰藉。
郭云云轻声道:“嫂嫂莫要伤怀,你看这画可是要卖?”
“这……还得征询夫君的意思。”武娘子为难道。
冯之韵立马道:“那就去问问呀?我在这儿等着,他什么时候同意了我什么时候走。”
只要跟画沾染上关系,冯之韵就有十足的耐心,甚至是有些厚脸皮。
末了,还有些傲然道:“就跟他说,是冯之韵要买他的画。”
郭云云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但见武娘子已经变了脸色,本想催儿去叫夫君回来,此刻也打消了念头,倏然间有些冷淡。
“公子你就是冯之韵?”
冯之韵不解这是发生了何事,不光武娘子看她有了不悦,就连她身后的两个孩童都充满了敌意,走到娘亲面前挡着。
“我是,不过我有怎么着你们家吗?”
事情转变的猝不及防,常乐和司伯言就先观望着。
武娘子已经扭头面对郭云云,不悦道:“今日这番是乡君故意带人演的一出戏吗?若是如此,我们心领了,还请乡君带着人离开罢。”
郭云云着急道:“嫂嫂误会,你听我解释。我们当真是路过此处,常典客被嫂嫂所做蜜饯果子的香味儿吸引来的。”
“那也太巧了。我们知晓乡君如今有了能耐,而且与冯公子有了婚契。您想让借着冯公子的地位来帮夫君,这个心意我们确实心领了。”武娘子根本不知道常典客是个官职,只管顺着自己的想法说,“乡君也知道,我们武家不会受冯公子的帮助。”
冯之韵听的一头雾水,深深怀疑自己被人泼了脏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郭云云,不满道:“郭三小姐,你是在外人面前抹黑我什么了?虽然我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但你也不至于这样毁坏我的名声罢?”
“我……我没有。”
郭云云一时被两边夹攻,着急的说不出话来。
常乐见状,好心帮忙打着圆场。
“嫂嫂误会,来此确实是因着我嘴馋。我们并非是乡君带来演戏的。而且冯之韵虽然品行差了点,但在验画方面不会徇私,可是绝对的公正公平。不知冯之韵之前是怎么欺辱了你们,你们尽管说来,我们老爷可以为你做主。”
冯之韵刚要跟常乐争辩,就被司伯言的眼神杀了回去,只能委屈地一屁股坐回板凳上。
武娘子看了眼未怎么说话的司伯言,觉着他瞧着确实有些身份不凡,不像是郭云云请来的托。适才郭云云也介绍过,这两位都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想必也不敢随意冒充。
如此一想,脸色也好了许多,冷眼瞥了一下冯之韵,便道:“当初外子两次落榜,无奈之下想以书画谋生,结果司马家的公子带着冯公子去画摊捣乱,冯公子就说了一句‘狗刨的都比这好’,再无人去摊子上买字画,也无人再请外子写字作画。好容易,外子才在乡君的帮助下,到了私塾当个教书先生,加上我卖些蜜饯
果子,勉强糊口度日。”
闻言,冯之韵忽然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道:“原来两年前那个武生就是你夫君?”
常乐见他记得这么清楚,忍不住问道:“怎么,你还真的是故意去针对的?”
“司马韩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是。”冯之韵不以为意地耸肩,“他当时摆在那儿的画确实不怎么样,狗爪在纸上踩几个墨印都比他的好。”
如此嚣张的态度,立马引得武娘子气上心头,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才不至于骂出声来,两只手却紧紧握着。
大宝见状,立马代替娘亲吼道:“你的画才像狗刨,你们全家的画都像狗刨!”
弟弟也紧跟着骂道:“你滚出去,我们家不让你呆,你滚出去!”
闻言,武娘子气极掩面而泣,颤声道:“凭什么你说一句话就能决定所有,富者有权有势,说什么是什么,我们贫者就要遭殃被欺辱吗?”
冯之韵皱眉道:“你哭什么?我又没有说假话。他当时的画作水平确实那般,如今这画的不就挺好?”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知道这画就是夫君所画,你又受了云云所托,你自然说些好话。”
武娘子已然泣不成声,大宝见状,赶忙跑出了门,要去请爹爹回来帮娘。
她这话也把冯之韵激怒了,冯之韵拍案而起,一张脸气的通红,指着她便道:“你这妇人莫要信口毁我名声,本公子行的端坐的正,是什么就说什么。”
“本公子向来不会随意评点街头贩卖之画,念着他们也只是弄口饭吃。若不是司马韩非要让我当街评点一番,说那人自诩怀才不遇,为了让他看清自己的能耐,我就好心点评了。要不是破了例,本公子现在哪儿知道武生是什么阿猫阿狗?”
“你!”
武娘子被冯之韵不入耳的言语激的浑身发抖,回身就要拿扫把打他一顿,还是郭云云跑上前将她给拦下来,好言相劝。
“嫂嫂,看来冯公子当年也是遭人利用,您莫要冲动。冯公子向来对画的标准极高,上次张玉堂在阙仙楼宴请赏画,冯公子当着满堂文人雅士的面说张玉堂的画不如厕纸,但张玉堂那幅画当时可是先被人夸了一番的。”
武娘子闻言皱眉。
其他人听着冯之韵还有这样的事迹,更加觉得他能有今天的地位确实是凭借着一份诚心诚意了。
有人给自己洗白,冯之韵傲然叉腰:“听见没?本公子向来是对画不对人。我们家是侯爵,本公子生来就是富家子弟是本公子愿意的吗?你这不由分说,就说富者有权有势欺负你们这些贫民,你这是偏见!”
这段话怎么听都怎么让人生气,但莫名的又有些道理,武娘子就这般纠结的收了怒气,其他人也就这般纠结地望着冯之韵。
对方一指武娘子。
“你只道我害了你夫君,你怎么说我还让许多寒门子弟在画坛上有一席之地呢?技不如人就不要怪别人,要是真有心推了我当初说过的话,就把更进一步的东西拿来给本公子看啊。本公子的门前什么时候不是围着一堆去看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