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四十七章 表面菩萨
“德妃平日里还是动的少了。”贤妃不轻不重地寒暄了下,又问,“德妃可觉得本宫判的公正?可要本宫再去寻陛下?”
“公正,姐姐判的十分公正。妹妹确实是被这个小妮子给撺掇了,草率地就来找姐姐讨说法,还请姐姐见谅。陛下公务繁忙,这些小事就不必烦扰陛下了。”
德妃收敛了所有的气焰,在贤妃面前乖巧了许多。
贤妃轻轻点了点头,好像是接受了德妃的解释,扭头面对众人。
“德妃下回,可得多想想才是,别这么容易气血上涌。不过,也算是误打误撞,让本宫发现这样的丑事,之前确实是本宫疏忽了。此事,本宫还是得同陛下说说才行。”
九位画师瑟瑟发抖,知道这是该处置他们了。后面的妃嫔,有的也开始慌张,悄悄吞着口水。
贤妃又道。
“你们身为内廷画师,不思图报,竟是利用画像之重要,谋一己之私欲,蒙蔽欺瞒陛下,如此恶行,实难饶恕,将他们押下去,交给陛下抉择。”
“娘娘饶命啊,臣再也不敢了!……”
在一片呼天抢地的叫声中,一溜画师被拖了下去。
贤妃又凝视众嫔妃。
“各位都是千挑万选出来,有幸留在宫中,当明律恪己,想要表现不是错事,可莫要行不端之举,为不善之事,有些小心思能收就收收。”
“收不了,本宫可以帮你们一把。”
“有些人贿赂画师,本宫也不仔细追究了,念你们初进宫,心思急切,给你们一次改正的机会,闭门思过一月罢。”
“人画不符者,李尚宫,你再安排一批画师,重新画过。若再出问题,决不轻饶。”
“都各回各宫罢。”
贤妃一席话,下方无人敢反驳,只庆幸自己能逃过一劫,或者庆幸自己没有参与到这场风暴之中,一个个快速又有序地离开。
格里斯想趁机找常乐,常乐眉头一拧,往贤妃那边走去了。格里斯想追过去,却是被冯婉清拉住,硬是被冯婉清带走。
德妃发现这个细节,心中熄灭的火焰又悄无声息地燃烧起来。在桦姑姑的搀扶下,倔强地保持着自己高傲的仪态,昂着脑袋离开了内庭。
哼,常乐,本宫现在动不了你,还动不了别人了?
等现场的人走了差不多,常乐这才朝贤妃行了一礼。
“娘娘,此事臣已经完成,这重画画像,应当不必再找臣了罢?”
贤妃温和一笑,又是那副温柔端庄的模样。
“最近辛苦你了,接下来找别的画师去就行,你便好好休息休息。此次,唯有你的画无任何纰漏,陛下果真没看错人,本宫会奖赏你一番。”
“多谢娘娘,那臣告退。”
贤妃未阻拦,常乐便自觉离开,怕格里斯在某处等着自己,常乐直接换了一条人少的路离开。
等出了内庭,脚步才放缓了一下,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有些细思极恐。
贤妃当时让人送花名册去三华苑,送花名册的人,偷偷向常乐传达了贤妃的意思。
人可以随便挑,但必须每个宫里都有,作画时,如果有看不顺眼的,就吓唬吓唬。
原来,贤妃是拿她当棍子,想搅一搅这后宫的浑水,既
是借机处理后宫那些黑幕之举,也是趁机在新人面前立威。
想必贤妃也猜到了,德妃会忍不住站出来,当垫脚石。
事实上,最后都遂了她的心愿,该清正的清正了,该立威也立了,还能把引发这场“祸事”的恶名盖在德妃脑袋上,简直是一举三得。
越想常乐越觉得不可思议,贤妃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的,还布下这样的一盘棋。
这就是后宫吗?这就是所谓的权谋之术?
她是不是该庆幸,这样的人目前是在帮自己,并没有害自己的心思?
……
御书房。
单总管将后宫的事情汇报给司伯言。
“陛下,贤妃娘娘问您,那些画师怎么处置?”
司伯言瞧着奏折,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道:“撤了他们的官职,打上二十大板,送出宫。”
“是,娘娘还说,剩下的妃嫔,画像会重画,晚些再送来给陛下过目。”
“这些,贤妃自己安排就是。”
说着,司伯言放下手中的折子,像是想到什么,凝神道:“去将太常令和不为道长召进宫,算了,朕亲自去趟玄灵观。”
“奴婢这就去准备仪驾。”
“不必了,你换身衣裳,带上易将军便行了。”
司伯言说着,已经站起了身,往御书房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又想到了某事,抬了抬手指吩咐单总管。
“你让人去延仪宫传个话,让德妃在宫中反省三日,日后少听信谗言,提醒她一下。”
单总管了然点头:“是,奴婢这就派人去。常典客那边,可是需要奴婢传什么话……”
司伯言停在门口处,思索了下,皱着眉头。
过了会儿,这才云淡风轻地开口。
“让她一同去玄灵观罢,让她带上链子。”
“是。”
单总管脸上露出几丝笑意,忙答应,扭头就招了个内侍赶紧去传话。
司伯言瞧着那内侍跑远,心绪又不由自主地跟着乱了些,沉了沉脸色,恢复原本的表情状态,利索地往景仪殿走去。
……
延仪宫。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延仪殿的地上一片狼藉,翻倒的桌子,到处都是碎片,还有各种水渍。
满屋子的宫人噤若寒蝉,缩在边角都不敢动弹,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希望能被那盛怒的人忽略,别把他们当做这器物一块儿打了。
桦姑姑瞧了瞧盛怒的德妃,基本上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不悦地瞪了眼那些装死的宫人。
“你们都是瞎的吗?一个个木头人一样,还不赶紧过来收拾?!”
那些宫人一瑟缩,见着桦姑姑安抚着德妃坐下,这才弓着腰上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宫人收拾碎片到德妃脚边,德妃瞧着他们那畏缩如鼠的模样就来气,一脚踹在就在脚边的宫女肩膀上。
宫女整个身子往后一栽,摔了一个屁股蹲,手掌正好压在了器物碎片上,鲜血立刻涌了出来。疼地她一声尖叫,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眼看着德妃不悦皱眉,桦姑姑立刻一指那受伤的宫女。
“没用的东西,你们还
不赶紧把她给拖出去?”
两宫人上前,将她手上的碎片拔下来,拖着她就迅速出了延仪殿。
其他人也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将地面收拾干净,哪怕不小心把手给划伤了,也一声不吭,忍着就收拾完退了下去。
桦姑姑瞧着手忙脚乱的场面终于结束,眼前一片清净,这次觉得舒服许多。
“娘娘,您别生气,气着身子就不值当了。”
“这贤妃和常乐就是串通一气,故意来气本宫的!”
德妃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的,呼吸都有些紊乱,坐着都难受,只觉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死活下不去。
“那个贤妃,还在陛下面前告本宫一状,让陛下禁了本宫的足!这个老女人,手段还真是不减当年!”
“贤妃这个人本来就是面如菩萨,心如蛇蝎,有心计的很。”桦姑姑附和着道,“没想到,她现在还得了常乐这个帮手。”
“这个常乐,以前是本宫轻视了,没想到她真是个心头大患,不解决了她,本宫决不罢休!”
德妃恨恨地一拍软榻扶手,细长的眸子如同毒蛇一般。
桦姑姑发愁。
“娘娘,现在后宫是贤妃管着,陛下也只听贤妃和那个常乐的。今日查画,不少嫔妃定然是恨着娘娘了,就连婉贵人都关了禁闭。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咱们该怎么办?”
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钉在德妃身上,让她又疼又气,没想到这第一着就输的这般惨。压制住愤怒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些。
眸子一转,德妃阴恻恻一笑,拨弄着皓腕上的金玉镯子。
“怎么办?本宫现在动不了贤妃和常乐,也不能让她们那边好过了,咱们不还有个僖嫔吗?”
“僖嫔?娘娘是想,还继续之前的事?”
“都准备好了,为什么不行动?我倒要看看,这回,贤妃和常乐她们怎么保僖嫔,怎么请陛下帮她们!”
“娘娘,这常乐不是已经因为陛下和那僖嫔闹掰了吗?打击僖嫔,应该伤不到常乐,咱们这是不是做无用功?”
桦姑姑不解地瞧着德妃。
德妃翻了个白眼,都不想多看桦姑姑一眼,冷笑了一声。
“她跟常乐闹掰了才好,少了个人救她,本宫就能直接把她踩死!”
“这个洋狐狸也是好手段,陛下不去她那儿就哪儿都不去了,还说政务繁忙,无心来后宫。把她弄死,看贤妃还要用谁来勾引陛下。”
“至于常乐,本宫日后再对付她。对了,你去给爹传个话,把这事儿跟爹说一下,让他平时也别对那个常乐太好了。”
桦姑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露出小人得意的笑来。
“还是娘娘想的周到。娘娘,这婉贵人以后怕是不能怎么用了,咱们是不是得换个人?”
“那个废物,提到她本宫就来气。让她想个法子在陛下面前亮相,居然想了那种法子。”德妃气的翻了个白眼,“果然也是只骚狐狸!”
“这什么样的地方出什么人,蛮夷之族,能有什么规矩体统?也就会那些不入眼的,勾搭男人的那套下流手段。”
“算是本宫找错了人,等这次事情完,找个机会,把她也给了结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