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我是来弃考的
谈无疆略微诧异,向内侍小声确认道:“陛下吩咐的?”
内侍点头。
谈无疆摆手:“让她进来罢。”
见着内侍退下去,张阁老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他门外进来了。
“谈御史,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加个比试者。”谈无疆不以为意地解释,指了指进来的常乐,笑道,“还是你们丹青房的,那个三等学士,常乐。”
听见这个名字,原本不关心的冯阁老也转过了脑袋,注意到进来的人,要是谈无疆不提,他还真看不出来。
一旦认出来,又是火冒三丈,直接质问谈无疆。
“这比试已经开始了,现在还进来,算怎么回事儿?”
谈无疆笑了笑:“先前忘记通知她了,这也是才想起来。她从西德国的使馆赶回来,便晚了些,不碍事。”
上头说着,下面比试的人也发现了动静儿,纷纷好奇地观望,看是出了什么事。
可能是因为事情太过惊异,冯阁老和张阁老的声音都不小,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就将目光放在了这位姗姗来迟的学士身上。
她一身绿色的学士衣袍,衣袍像是挂在一个衣架上,松松垮垮的。她的脸也就巴掌点儿大,白皙通透,脸上带着笑意。
这人看着平凡无奇,没有什么特殊的。但一想到她是个女子,还是丹青房的画师,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向楣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也能遇见这个讨人厌的常乐。判断出她是要来参加比赛的,更是脸色阴沉。
“不过是个三等学士,一介女流之辈,也配参与比试?”
冯之韵听着向楣的不屑,好奇地抬头看向常乐,上下打量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眼睛里冒出狡黠的光芒。
许多人不是东阁的人,都未曾见过常乐,很多对她了解的也不多,但如今见着,都能适时地感叹一句。
“哦,她就是陛下钦点的女官啊。”
“不是说她不来吗?这怎么来了,看样子也要参加比试?”
“嗯嗯,那今天可就有看头了。听说这女画师,能融通咱们大氏和西大陆的画法技巧,甚是难得,不知道今日,她和向学士,谁能得胜。”
“你们见过她的画吗?”
“没见过,不过她的画儿屡屡被陛下夸赞,想必是极不错的。而且陛下还把她的画,挂在了御书房里,就是那幅《骏马图》让陛下注意到她的。”
“见她的画还不简单,在城中的天甲画坊里就能瞧见,里面摆着不少她画的炭笔画,我瞧着,没多大意思,不像是能当学士的料子。”
“这么说,她当学士,不是因为有真才实学?难不成她用了别的法子……”
“绝对是有别的猫腻,你们不在丹青房不知道。我在丹青房,可是看见陛下跟前儿的容内侍,天天召她去陪陛下用膳,一日三餐都不落下,啧,你们想想这关系……瞧,那容内侍还跟着她呢。”
众人唏嘘,看常乐的目光都厌弃了不少。
另一丹青房学士道:“别瞎说,陛下召她,是想让她帮着调理
龙体,先前她就治好了陛下的顽疾。她也是有些本事的,初来时就发现向学士画中的不足,后来她又解决了《围猎图》的问题。我看啊,她还是能和向学士比一比的。”
“说这么多,她有没有真才实学,是不是有资格当这学士一职,等会儿就知道了,咱们也看看她的画儿。”
“别说了,阁老们看过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噤声,悄悄地偷瞄着上面的发展。
常乐听着众人的讨论声,暗道他们还真是嚣张,说人坏话既不避讳又不小声点儿,生怕她听不到一样。
暗中嘲笑一声,用眼神拦住了要开口责问的容回。
坦坦荡荡地走到了三位阁老面前,朝他们行了一礼。
“常乐,见过谈御史,张阁老,冯阁老。”
冯阁老轻笑道:“没想到你我又见面了,不到一年,你竟是进了这丹青房,做了个三等学士,你这能耐,倒是不小啊。”
听着冯阁老的嘲讽,常乐毫不畏惧地直起了身子,定定地望着坐在对面,高高在上的冯阁老。
他与去年相比,并无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不过他脸上的皱纹好像更多了些,一张脸如同老树皮,他的双目还是那般锐利。他的气势,还是那般令人讨厌。
去年被他嘲讽的情形,历历在目,当时的难过也能再次清晰的感受。
本以为当时不伤心了,不曾想如今再看到他,还是微微有些颤抖,浑身都有着抗拒。他对自己的打击影响,竟是还存留着。
努力挤了挤,却挤不出来一丝的微笑,最后便只能算了,也不勉强自己。
“冯阁老过奖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后来,晚辈也反思过了,确实不能开个画坊便满足了,还是要加强自身的能力,画出更优秀的作品。也明白,光是开个画坊挣钱,太过俗气,为国家社会做出一些贡献,才是正道。有幸受的陛下青睐,进入丹青房,得此机会。如今,晚辈还在学习之中。”
面对常乐的诚恳,冯阁老默了默,沉着眸光与常乐对视。
下方的人都替这场面感到紧张。
向楣讥讽勾唇。
“好!”冯之韵突然站起来,表示赞赏地鼓掌,“说的好!”
众人不明所以地瞧着他,深觉他真的是脑袋有那么一点问题。
常乐都被他搞蒙了,发现冯阁老面色难堪,一时好奇地扭过头,看是谁这么缺心眼儿,这时候打岔。
正巧看着冯之韵绕过桌子走过来,打量着她。
冯阁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给了他个严厉的眼神,想让他下去。结果,对方完全没注意到,还兴致勃勃地跟常乐搭茬。
“你真是个女子?长得倒是不像。是你开的天甲画坊罢?本公子前几日去过,想买下那幅《鲛人图》,画坊的人硬是不卖,说你同意了才行。本公子今日进宫,就是来逮你的。”
常乐跟其他人一样,一头雾水,觉得这话题转的不光有些生硬,还有些莫名其妙。
谈无疆和张阁老不约而同地老,不怎么好出声圆场。
冯阁老气的站起来,指着冯之韵就骂:“孽子,休要胡闹
,回你的位置上去!”
“爹,我今儿来就是找她买画的,儿子谈完就走。”冯之韵感受到冯阁老的怒火,语速都快了许多,催促道,“快点儿,你同意把画儿卖给我就行了。”
常乐被他搞得莫名急迫紧张,还惊诧于他是冯阁老的儿子,自动地把他们归为一类,脱口就拒绝。
“不卖。公子您有问题,去天甲画坊,这儿是东阁。”
冯之韵瞪大眼睛:“你不卖你摆在那儿干啥呢……”
“来人,把这孽子给我轰出去!”
冯阁老气到不行,直接招人来轰。
冯之韵见状忙双手捏着耳朵,匆匆忙忙跳着躲回自己的座位,整个人畏缩着,惊慌求饶。
“爹,我错了,我画画,你们继续。”
谈无疆叹了口气,出来阻止这场闹剧。
“好了,冯老也别动气。这还有一个半时辰,都继续比赛罢,常乐,此次比试是以‘鸟’为题,你也去罢。”
常乐眼老坐回去,自己也被人带到最末尾的地方,等落了座,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干什么了。
她来就是想弃考的!
被那个二世祖一打扰,她把正经事儿都给弄忘了。抬眼往前老的脸面,但能判断出他气的不行。
一想到自己的画一会儿要被冯阁老评判,就更加想离开了。那个老顽固,还不知道要怎么找机会打压她!
两个时辰前,她本来要带着格里斯出门的,宫里就来人,说让她回东阁参加比试。连什么比试都没弄清楚,她就被带到宫里了。
快到东阁门口,容回这才解释,今日是要选和菲恩?巴赫伦比试的人。
常乐差点没被气着。
菲恩?巴赫伦,西德国最优秀的画师,还创造了炭笔画,一幅画卖了一百两,一个石狮子卖了五百两!
这样的人物,她怎么比?
她的一幅画死都卖不到一百两!
不说菲恩?巴赫伦,她这个三等学士的地位难道不能清晰地表明,她在大氏画坛的地位吗?
跟这些看着就是大触的人比,她怎么可能比得过?
而且,看这场面,并不是所有丹青房学士参加的项目,二等学士也就一两个。
所以,到底是谁想陷害她,想让她丢人,把她招过来了?
别让她知道,否则直接骂死!
欲哭无泪之际,常乐垂头扶额,盯着空白的纸张,恨得咬牙切齿。
“常乐!”
猛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常乐心里一紧,扭头就瞧见冯之韵那个大傻子。
见他像只金毛一样蹲在桌子边,眼睛睁得圆圆的,常乐下意识地就老和谈无疆也不在。
“别看了,他们三个老东西去屋里纳凉了。”
我看是被你气的去后面缓气儿了吧。
常乐默默念叨,回头面对二世祖,有气无力道:“这位公子,那幅画,真的不卖。”
“为什么不卖?”冯之韵皱眉,伸出个巴掌,“我出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