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被穿小鞋
“是,而且有个问题我们一直想不通。”一等学士肯定点头,伸出右手,上下一翻,“若是个圆球,像蹴鞠那样,我们站在这上面,下面的人不就掉到天上去了吗?这是什么奇怪的念头……”
一等学士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立马摇头把这些可怕的想法甩开。
常乐欲言又止,望着他在这个深奥的问题中沉浮,有些心疼。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提,其实也不怎么懂,而且管它是方的圆的还是球的,咱们好好活着就是,脚踏实地地踩在地面上就够了。”
等学士伸手做了个禁止的手势,义正言辞道,“作为一名学者,定要上下求索,此问题关乎这世间万物的轮变,必须得弄清楚了才行。”
常乐试图挣扎,又被对方抢了话。
“常学士明显是个有不同见识的女子,只是谦虚了,不然不能那般轻而易举地形容出这个世间的轮廓,还将张老先生的浑天之说做了引申。常学士可有空,不如我们一块儿去探讨一番?”
“没!”
常乐的疯狂运转到要冒烟的大脑,猛然被刺激,立马下达拒绝的命令。意识到自己情绪的激动,忙又缓和了下,笑呵呵地解释。
“我今儿是升迁后第一次去丹青房,得去看看。这种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说的也是,今日常学士有事,在下便不耽误常学士了。”一等学士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又道,“等常学士闲了,便可来太常寺寻在下,咱们一起来聊聊。或者,下次我再来东阁寻你。”
常乐露出职业假笑:“这个看缘分,看缘分。”
“嗯,常学士,请。”
一等学士立马给常乐让了位置,温文尔雅地伸出手给常乐引路。
常乐感激地笑了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远离,没走多远就又见着个熟人。
这人常乐还有点印象,也是丹青房的人,和常乐一个品阶,三等学士。这人她要是没记错,是叫樊谷。
樊谷面带惊异之情,不等常乐走到他跟前,立马激动地迎了过来。
“常学士!”
“樊学士。”
常乐见着樊谷就放松了许多,有礼地打了声招呼。
“恭喜,学士这么快就从舍人升迁上来了。”樊谷乐呵道,又瞧了眼不远处离开的一等学士,“常学士,你还跟巴学士认识啊?”
常乐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疑惑地指着刚刚和她搭话的那人:“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巴清山,巴学士啊。”樊谷声音都激动了起来,“他可是咱们东阁鼎鼎有名的才子,他学富五车,今年才二十七,已经是翰林馆的一等学士了!听说马上要升为太史丞了。”
“哇哦,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常乐不明觉厉,又道,“这东阁里怎么哪儿都是天才?咱们丹青房那位,不也是年纪轻轻到了二等学士?”
“你说咱们的向学士啊。”樊谷兴致勃勃道,“咱们向学士和巴学士都是咱们都城里有名的才子,他们来一直不对付。”
常乐跟樊谷边往前走,边听着这些才子之间的八卦。
“向学士在五月份的考核里,成功地从二等学士升为了一等学士。你今儿要见着他,可得
小心着点儿。”
听见这话,常乐心里头一咯噔。
她有想过,从丹青房开始发展事业,那个最大的绊脚石就是这位向学士,向楣。
“他升的速度也够快的。”
谷附在常乐耳边,“自从你那次说他韵味有余而气不足之后,他就每天加紧练画,还去找冯阁老闭关了几月,这才在五月份考核时,升为了一等学士。”
常乐将信将疑:“真的?”
樊谷笃定点头。
“走走走,咱们进去。对了,我这来了是要干啥?”
常乐瞬间心情都好了不少,跟着樊谷就往丹青房里走。
丹青房中,一如既往地来来往往,瞧见常乐,神情诡异,就跟之前她在外边儿碰见的那些学士一样。
“我们三等学士一般会跟个一等学士打下手,也有的会负责画作资料之类的存管。你来了,就去问咱们丹青房里负责学士分配的文丞。你跟我来。”
樊谷边介绍着,边带常乐往丹青房的一角门里走,迎面就遇上了那位新升的一等学士向楣。
这人一身绛紫色的官袍,手上还拿着把扇子,趾高气扬而来。明显是冲着常乐来的,眼睛珠子朝天看,余光却是落在常乐身上。
在他旁边跟着的还是个绿色的官袍的学士,好像是之前就跟在向楣身边的跟屁虫,那个叫狐狸的。
等那俩人到了身前,常乐还是直直地站着,樊谷已经先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有人,升成了三等学士,就目中无人,连规矩都不知道了。”
绿袍子的江大河蔑视地都不想瞧常乐。
常乐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懒得跟这小人置气,盈盈一拜,恭敬非常。
“常乐见过一等学士向学士。”
“嗯,以后都要懂规矩。”
向楣冷哼了一声。
常乐皮笑肉不笑,慢悠悠起身,发现向楣不知道何时展开了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面正对着她。
扇面儿之上还是十里桃花林,美不胜收,确实要比上一幅好看了不少。
知晓这人是记仇,常乐为了自己目前的日子能好过一点,也就先摈弃前嫌,认真地夸上一夸。
“向学士的画技果真是一日千里,这幅扇面儿当真是好看,无可挑剔。向学士当真是称得上一等学士的名号。”
向楣的眼角一斜,不敢置信地打量了常乐几眼,见她说的真诚,怀疑自己眼神出了问题,又瞅了同样不解的江大河一眼,扇了两下扇子,有些受用。
“你这丫头,突然间这么识货了。之前你说让本学士等你升到二等学士,一块儿比拼,本学士看,那时候怕是也不公平。”
“这等玩笑话,向学士便别放在心上了。日后,还要多向学士请教学习。”
常乐态度十分良好,说完就行了一揖。
向楣勾唇一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学士大人大量,也不想与你这等宵小计较。你不是要向本学士请教学习吗?正好,张阁老特别交代,让本学士来教导你,日后你便跟着本学士了。”
什、什么?!
常乐内心崩溃,好半晌才缓过神儿。目光四处游移,就撞上樊谷担忧的视
线。
她这回算是掉进虎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此事,实乃常乐之幸,日后还请学士多加提点。”
“这是自然,跟本学士来罢。”向楣漫不经心地扫了常乐几眼,“听说,你认识翰林馆的巴清山?”
“不算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你觉得,本学士和那个巴清山,谁更厉害?”
“不清楚不了解,不过向学士肯定是厉害的!”
常乐小心谨慎地回答,还好刚刚樊谷说过,他们俩是有仇的。
……
临近晌午,容回来到丹青房时,常乐正坐在藏画阁里,对着册子清点一幅幅的画,脸上写满了疲惫。
向楣带走常乐后,就说丹青房最近正好要清点画册,就让常乐来帮忙,结果其他人都找借口溜走了,只有常乐一个人干活儿。
明知是向楣故意刁难,常乐也得忍着,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张阁老的掺和。
“常学士,陛下召你过去陪膳呢。”
常乐单手叉腰,环视身处的这个堪比图书馆的大型画册收藏室,又看了看手中的画册,单手撑着自己的腰,心累又犹豫。
“容内侍,从这儿到御书房得走多久?”
“小半个时辰罢。”
“这一来一回再吃个饭,就是一个半时辰。”常乐认真地计算着,“下午去吃个晚膳又是一个半时辰,这一天也就十二个时辰,三个时辰都浪费了。”
“跟陛下吃饭怎么能是浪费呢?”容回急忙提醒常乐的措辞,“常学士忘了,这早膳也是要去的,陛下体谅学士,今早便未让学士去御书房,明儿个起得去的。”
这仿佛又是一座山压在常乐的背上,常乐的腰又往后仰了仰,瞧着面前的图册收藏室,后悔答应司伯言陪吃饭的事儿。
“这我得查到猴年马月去啊,加班加点儿都弄不完。”
“常学士,陛下的龙体要紧。这儿的活儿,可以让别人做,您回头提一下就是。”
她提?她怎么提?说她要照顾陛下的龙体,没空搞这些?
那向楣更有理由说三道四了。
常乐更加惆怅。
容回趁着常乐失神,把常乐手中的校对册给拿走,搁到了桌子上。
“常学士,可别耽误了,陛下那儿还等着呢。您要是累了,晚间来时,奴婢带顶轿子过来。”
“这个再说,咱们现在早去早回,好罢?”
常乐无奈答应,先一步出门。
江大河就站在门口,他是专门监督常乐工作的,见是容内侍带走她,也无话可说。
但常乐相信,他肯定要和向楣再憋更多的坏水儿出来。
……
天气越来越热,走上半个时辰,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本来就有些怀疑人生的常乐,此时更觉受挫。
又热又累,等到御书房时,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坐到了饭桌上,吃饭都是闷闷不乐的。
司伯言见状,亲手给她舀了一碗银耳莲子羹,递到她面前。
“怎么,可是在丹青房里遇着什么不如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