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〇九章 又不是老妈子
常乐抬头望着他,手下轻缓地给他系着衣裳,眼睛里透着担忧与错愕。
司伯言继续分析道:“若真是如此,有可能是在朕的饭菜里动了手脚。”
“饭菜?”常乐偏过视线想了想,又低头给他将系好的衣服整理了一下,附和道,“有可能,如果是长期害你的,饭菜里最有可能。你每次没有试毒吗?”
“这也试不出来。”司伯言整理了下衣袖衣襟,给常乐了个示意,将最外面的外袍穿上,“朕想着,以后用膳时,都把你带着,没准儿你能看出什么。”
“这……关键我也看不出来,大爷都看不出来你身上有病……”
司伯言垂眸,瞧着常乐替他系着腰带。因为嫌麻烦直接在前面系,常乐就在身前试,脑袋无意地贴上了他的胸膛,两只眼睛珠子还在转来转去的思考。
许是真的不太顺手,还是顺着他的身子绕了半圈,司伯言忙抬起右手,等她转到后面,往后瞧了瞧,只能瞧见她的一部分。
“你是朕的福星,没准儿就碰巧看出来了?”
“这也不是不能考虑。”常乐拍了拍他的后背,重新走回到前面,双手抱臂,坚定道,“可我进宫是来当官的,不是给你当侍女,陪你吃饭的。”
“你不是正好也要吃饭?一块儿吃了就是。”司伯言不以为意,抖了下袖子,重新整理了衣裳,笑道,“你倒是比那些侍女穿的好。”
常乐得意的笑还没露出来,又立马消了下去,表情凝重。
她怎么就不知不觉伺候他穿衣服了?她是伺候他的老妈子吗?!
憋了好半晌,常乐瞧着司伯言身上整齐穿着的衣裳,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手握成拳搁在鼻尖下,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随口找了个理由应付。
“亲手给你脱的,再给你穿上也是应该。”
“是,你说的不错。”司伯言笑的意味不明,领着她往外殿走,“一会儿晚膳便在这儿吃了,吃完你再回三华苑。”
“哦。”
常乐闷闷不乐地答应,还是感觉自己是进宫当保姆的。
司伯言在主榻上坐下,招了手让她坐到小桌案的另一边,道:“你今日进宫就带了自己?”
“那还带什么?”
常乐漫不经心地回答,动手掂了掂桌面上的茶壶,发现里面有水就想给自己添上一杯,却是被司伯言给按住。
“这水也凉了,让人换了热的来。”司伯言朗声道,“来人!”
话落,单总管就推了殿门进来,瞅见常乐和司伯言并排坐着,既觉正常又觉不合规矩,却也只能隐忍着不往心里去。
“陛下,有何吩咐?”
“让人奉茶来。”
“是。”
单总管又退了出去,在宫女端茶进殿之前,单总管悄悄给常乐行了手势,还侧着身子避免被司伯言瞧见。
常乐见他偷偷摸摸地露出一只手,那只手扇过来扇过去的,立马明白他的暗示,跟烫着似的从矮榻上弹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御榻前。
司伯言只是瞧着,没多说话。等茶奉上,宫女退了下去,司伯言才眼
神示意单总管出去时关上门。
瞧着门又关上,常乐端着的姿态才松懈下来,很是无奈地视线上瞟,无辜地瞧着司伯言。
“来坐罢。”司伯言将茶放到她面前,目光也跟着柔和起来,“你看你这是何苦,就连正大光明地跟朕耍闹亲近都不成,那些规矩你又都不熟悉。”
“不熟悉就慢慢适应。”
常乐嘟囔着,屁股挪了挪,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好,端起茶盏吹了吹。
“再说了,我也没想着跟你耍闹亲近,我来是干正事儿的,不是跟你打情骂俏的。”
“好,你是来办正事儿的。”司伯言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朕不想见着你如此受委屈,你若执意,朕也只能干心疼着。”
常乐放下热腾腾的茶水,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抵托着下巴,仰着脑袋质疑地看着他。
“你觉不觉得,你最近说话有些酸不溜秋的?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不会说情话吗?怎么现在一句接着一句的?”
“这也是跟着你学的。”司伯言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水,“也有可能,是这病影响到了朕,让朕神志不清了。”
“我看是后面这个可能性。”
常乐将信将疑地瞧了他一眼,端起茶盏又吹了两下,这才抿上一口,润湿了微干的嘴唇。放下杯盏,又百思不得其解,右手往右膝上一撑,大马金刀地坐着。
“你这到底是得的什么病?真是奇了怪了,别让我逮着让你犯病的人,我一定把他狠狠揍上一顿!”
这明明是祸害司伯言,偏生还把她一块儿带着祸害!这种人,就该被揍死!
司伯言忍住笑意,神情微妙地浅笑着点头:“是得好好揍一顿,揍一顿就老实了。”
“老实了有什么用?你可是皇帝,你的身子不一般,是龙体,关系着大氏的。他害你就是害大氏,这种罪怎么着也得诛灭九族罢?对他本人也该施以极刑,就你们那些什么剥皮抽筋,烧成人俑……”
奶奶的,让你们变相祸害老娘,不把你们折腾死,简直难解老娘的心头之恨!
司伯言听她越说越激动,逐渐有些欲言又止,等她好容易停下,道:“你这些也太狠了罢,朕怎么说也是个仁君。”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常乐义愤填膺道。
司伯言忍俊不禁:“先莫管这人了。你把红宝石给朕罢,朕让人给它补条链子,你这拿着也不方便。”
“嗯,这个可以。”常乐掏出红宝石搁在桌案上,“不过你得让人快点,虽然是他离开我好像也没什么要紧,但总归是不太放心。说起来,你之前给我的那把扇子呢,你是不是不打算还我了?”
司伯言将红宝石收到袖袋之中。
“你还记得扇子?朕当你不要了。”
“怎么可能不要,那扇子可是丰子善的遗作,以后我炫耀也是有资本的。”
“如此。”司伯言微微颔首,轻飘飘道,“明日你来时,朕给你。”
……
翌日,常乐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喜鹊的照顾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洗漱早饭,
去了丹青房。
一到来过几次并不怎么熟悉的东阁,那些人瞧着她身上的三等学士服露出微妙的表情,从她身旁过的时候,都和她离着老远。
常乐随意一停,就盯着那些人避她如蛇蝎,搞得她是个病毒会传染一样。暗叹了一句职场同事不好相处,丹青房的人肯定更加不待见她。
垂眸往丹青房走去,视线落在前方的地面上。
忽然间,前面冒出来一个人,常乐只能看见那人的下半身,是绛紫色的袍子,见他直直地走过来,就往左边让了下,那人也往左边挪。
常乐皱眉,往右边走,那人也往右边走。
让来让去的,常乐不耐烦停住,抬眼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这人一身绛紫色的衣袍,衣袍之上是仙鹤暗纹,东阁翰林馆的学士穿的是仙鹤暗纹,像常乐穿的丹青房的制衣是缠枝梅花暗纹。而绛紫色是一等学士的品级。
对面这位是东阁翰林馆的一等学士。
确认身份,再看他那张脸,他有一对招风耳,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常学士,我们又见面了。”
这位一等学士很是客气地朝她行了一个平辈礼。
常乐觉得他的声音也有些耳熟,再次打量着他,顺势回了一礼,敷衍道:“是啊,又见面了。”
这人到底是谁?
她咋不记得她有认识翰林馆的人,还是一等学士?
眼角一瞥,路过的学士也都跟看见铁树开花一样,惊诧地瞧着这边。
一等学士客气是客气,却不显得畏缩软懦,举止之间尽是风度,不苟言笑,是个正经的谦谦君子。
“未想到常学士原来就是新升迁的大氏第一女官,丹青房学士。上次将姑娘认作公子,多有失礼,还请常学士见谅。”
这么仔细一提,常乐猛然想起来,上回她和怀王一块儿逛动物市集的时候见过这人,当时说他是翰林馆哪个大学士的学生,没想到是个一等学士!
终于想起对方,虽然还是没想起对方的名字,但对方是个高级官员,就算不是一个部门儿,但该表示友好的时候还是要热情一点。
常乐忙灿然笑道:“学士言重了,那日我是男子打扮,就是不想被人看出是女儿身。”
“如此。”一等学士沉吟了下,又严肃道,“上回听罢姑娘的西行东归之言论后,便一直想找机会再找姑娘聊聊。”
“噢~”
常乐眼角微不可见地跳了跳,勉强地配合他出了个转音。没想到这位一等学士还挺有求知精神,居然能在意这么久她“信口开河”的一句话。
可她不太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知道一个真理容易,探求一个真理既麻烦又难。
面上露出倾听的意思,心底想着怎么能让他放弃这个问题。
“实不相瞒,从遇见常学士至今,在下又仔细深入想了这个问题。”一等学士挥袖做着手势,神情认真为难,“在下也和恩师魏大学士一同聊过,如果我们所处的地是蛋中之黄,那它应该是个像球一样的……”
常乐更加纠结了,干笑道:“您还问了老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