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凌风的热情，如霜要冷淡的多，即便脸上带着柔媚的笑意。那笑中有几分真假，谁都看的出来。

　　然而凌风好像就是没看出来，即刻被迷得神魂颠倒，伸手将她的胳膊一揽，指着后头进来的人，以及那些放着“官”字粮袋的板车。

　　如霜也不推拒，只问：“这回的怎么就这么点儿？”

　　实际上他们一共劫了十几辆，堆在场子里已是不少，这些足够凤县百姓吃上大半个月了。这次的都算少，那先前得劫过多少粮食？

　　念此，司伯言心头腾起一股火气，勉强忍了下来，只因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么多的粮食，他们最后都送去了哪里？

　　凤山就这么一点儿大，他们至少劫了三四次粮，不可能藏在山上。

　　石树也保证过，凤山根本没有什么秘洞之类。他当初做贼时，为了藏偷来的赃物，将整个凤山摸了一遍。他都没找到合适的藏洞，其他人怕是也难找到。

　　“这次是少了些，看来官府也没多少粮能调来了。凤县如今缺粮的很，这次劫了，过不了多久官府又得送第二批来的。”

　　凌风似是安抚地跟如霜解释，扬手吩咐一高壮男子，那人满脸横肉，两只手拿着两根铁棒。

　　石树认得这个男人，他是个傻愣子，力气大饭量也大，大家都叫他饭桶。他从小就是凌风的小跟班儿。

　　“饭桶，把这些都带走！”

　　饭桶双手握着两根手臂粗的铁棒子，迈出一步，周围的几步范围内的地面都颤上一颤。不过这重量效果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因为他手里的铁棒。

　　“那铁棒，一根都有五百斤重。”石树跟司伯言解释着，“随便一棒子下去都能让人脑袋开瓢。而且饭桶兄弟的耳力和眼力都超乎常人，能听见几十丈外猫扑耗子的声音，还能看见十几丈外树上的捕食蜘蛛。”

　　所以，在寨子里面要小心，也别有跟踪追查的想法。

　　司伯言听懂他的暗含之意，有些怪责地瞪了他一眼，之前怎么就没告诉他寨子里有这么个人。想必也是这饭桶先前没在寨子里待，他昨日来的时候也确实是没看到。

　　面上啧了一声，夸赞道：“饭桶兄弟当真是力能扛鼎，不同寻常啊。凌寨主得有如此得力副手，当真是如有神助啊。”

　　眼看着饭桶带着人按序入了后院，凌风很是受用司伯言这段话，笑道：“确实如此。”

　　胸膛忽然被人轻拍了下，凌风低头便抓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立刻感受到那只手的滑腻柔软，就好像是猫儿最软的地方，令人爱不释手。

　　对方嗔哼一声，将手收回：“凌风，今儿你凯旋归来，可是要庆祝一下？”

　　“自然。”凌风还在回味手心的触感，“霜儿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如霜眉眼一转，道：“昨日的比武还未看尽兴，中途却是被人打断了，不如今日继续？”

　　“你还想看比武？”

　　凌风好奇地问了一句，犹记得昨日他提议比武时如霜并没什么兴趣，看时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今儿个怎么突然想看比武了？

　　“凌风？”

　　如霜娇声唤了下，语气中带着被怠慢的

　　不满。

　　尾音一勾，将凌风勾回了神，甚至将刚刚那些疑惑都抛到了脑后，只管先哄着面前的这个小祖宗。

　　“好，你想看咱们就比武庆祝。”

　　如霜柔柔一笑，多了几分真心切意，更是令凌风甜到心坎上。她转头将司伯言和石树一看。

　　“老是看咱们寨子里的人打来打去的多没意思啊？这位白公子难得来一次寨子，您的小石子兄弟也难得回来一趟，不如让他们和寨子的兄弟们切磋切磋？”

　　司伯言和石树对视，只觉现在的如霜就是个蛇蝎美人。石树甚至有些怀疑地用眼神质问司伯言。

　　老大，您确定如霜和咱们是一头的吗？

　　她咋不想着给咱们打掩护，甚至还把咱们往明面上推？

　　司伯言深深地看了巧笑倩兮的如霜，默默地未说话。

　　凌风已经应和道：“霜儿说的不错，白兄、小石子，你们意下如何？要不要同我们寨子里的人切磋切磋？”

　　“恭敬不如从命。”

　　司伯言谦谦有礼地抱拳受下，徒留欲言又止的石树满是不乐意地盯着他们。他就算拒绝，凌风也不见得会准。

　　旁边看戏的某人似乎还不是很满意，又扯了扯凌风的衣袖，笑靥如花道：“不如，让土哥和饭桶与他们比？小石头和饭桶正合适。”

　　凌风这回算是知道如霜是想要干什么了。

　　她想借机好好报复一下石树，让饭桶将石树打上一顿。

　　看来如霜对石树真的是没有什么眷恋了，竟是想着让饭桶那个下手没轻重的对付石树。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最好饭桶能将石树打死，永绝后患。

　　至于那个司伯言，正好让他见识见识大凤寨的能耐，若是他身手不错，或许可以将他收入麾下。

　　“提议不错，这场比武定然是极有看头。白兄、小石子你们没问题罢？不过我们大凤寨是个匪窝，可不讲什么点到为止，只管打尽兴了，死伤可都是算自己的。”

　　司伯言和石树也感受到了来自如霜的报复，深觉这次在寨子里遇见如霜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当然，石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遇见她是一件什么好事儿。

　　眼看着自己就像是一只鸭子被赶上架，要跟饭桶那个愣傻子决一死战，气的咬牙，狠狠地瞪向如霜，忍不住恶语相指。

　　“如霜你这是想赶尽杀绝啊？不就是老娘死了麻烦你埋一下，这就让你恨不得让人打死我？”

　　他更明白，如霜仇恨他的点是在当初他绑了她，把她交给了司伯言。不过这件事不能明面上说。

　　反正是要报复，只要达到目的，是什么原因已经不是多重要了，如霜也很是配合地就用这个理由说事儿。

　　“没错，我就是替师父好好地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肖子！”

　　“既然如此。”石树眸子一眯，道，“咱们打个赌，我要是赢了，你就把老娘的金银珠宝还给我。我是他儿子，她死了，那些东西都该归我。”

　　土哥眉头一皱，暗道石树昨晚上和如霜是真的谈崩了。害他还白白的放水，让他有机会去找如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霜显然也被激怒了，一双媚眼之中

　　迸出几点火星，豆蔻指甲掐入白嫩的掌心。许久，才冷声恢复。

　　“你如果能赢了饭桶，就给你。你要是赢不了，你就去九泉之下找师父要罢。”

　　“好，没问题！”

　　石树爽快地应下，眼神飞快地扫了眼正在关注事情发展的土哥。

　　后者一阵心惊，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是被毒蛇给缠上了，只希望适才是他眼花看错了。

　　司伯言目光在石树和如霜之间来回流转，很是好奇他们之间的如今这情况算什么。余光瞥见暗自得意的凌风，他一直瞧着如霜，仿若胜券在握。

　　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这回算是有好戏看了。

　　那头，土哥默默打量着自己的对手――司伯言，见他神色轻松，一时也起了好胜之心。那人竟是从头至尾没有看过自己，实在是太过嚣张！

　　……

　　比试定在下午，等饭桶办完事回来。

　　石树趁着和司伯言一同用饭的独处时间，用筷子一端蘸水，在桌面上迅速地写着几个字：“她真是自己人？”

　　趁着水印未干，用筷子点了下提醒司伯言看看，这一招是为了防饭桶的千里耳。

　　司伯言瞧着那歪歪扭扭跟毛毛虫似的字，毫不犹豫地点头，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口饭，念着常乐写的字都要比他这好看许多。

　　见他一脸愤恨的模样，明显对如霜多有不满。

　　叹了声，也将筷子调转，用尾端蘸水，在桌面上划拉了几下，上面出现一个“杀”字，字体圆正，又别有一种大气之态，就像是碑刻上的文字，都可以拿来临摹了。

　　石树恍然，用筷子敲了敲陶碗的碗口，发出“叮叮”的清脆声音。

　　这种举动若是寻常孩子做出，定是要被长辈揍上一顿的。吃饭敲碗，那是乞丐行径。

　　对面坐着的也不是什么有规矩的人，司伯言只是皱了下眉头，忽略这等细节，点头回答他问的，“是不是要杀饭桶”。随后用手指点了点纸面上那个“杀”，再次强调。

　　石树半信半疑，用袖子将桌子一擦，抹去那些水渍形成的文字。

　　难道如霜让他们比武，就是趁机让他们除掉饭桶这个碍事儿的？土哥是寨子中的另一强干人物，将他也打伤，寨子确实是要麻烦许多。

　　可他怎么觉得，如霜打的是弄死他和司伯言的主意呢？

　　“白兄，你就不担心下午的比试？”

　　司伯言淡然地抬眼：“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切磋切磋，点到为止。”

　　“白兄，你是没听到凌风说的话？”

　　石树怀疑司伯言是不是关键时候脑子不清楚，但瞧着司伯言镇定自若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一般人，是杀过蟒蛇妖的男人。

　　连妖怪都除掉了，跟一个凡人比试，确实不算有多困难。

　　如此说来，担忧比武一事的也只有他。

　　他这么多年倒是学了些武功，武功也不错，可奈何对手是个打架不要命的，他与之硬刚，非死即残不可。

　　司伯言抽空关心一句：“这都晌午了，你还要在这儿吃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