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二十章 东西没了
锦秀殿。
翠儿站在殿门口,瞧见偷偷溜回来的西北,嘴角一勾,进了殿内。
石碧彤正坐在榻上,指尖转着蹴球,蹴球一圈圈高速转着,就是不从她的指尖掉下来。
翠儿双手交叠放置在小腹前,紧着步子,到了石碧彤跟前儿就小声汇报。
“娘娘,西北回来了,看着什么也没拿。”
“嗯,没有就没有罢。”
石碧彤随口敷衍了一句,手一张,停止了转球,将球一揽。
“翠儿啊,你有这空闲,你就去宫里四处转转,多交些朋友。最好清宁宫那边,也认识些人。”
说着,石碧彤从袖中抽出一些银票,随手递给了她。
翠儿见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小心接过银票,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娘娘放心,翠儿会办好此事的。”
石碧彤勾唇一笑,那张脸格外的妩媚。托起球一转,蹴球又在指尖转了起来,就像是个永不停歇的机器。
“我可就这么些钱,你且精细点儿用,用在刀刃儿上。早去早回,放机灵点儿。”
“是。”
翠儿恭谨地退了出去。
那厢。
西北灰头土脸回到锦秀殿的偏院,正撞上住在侧房的婉贵人。
婉贵人瞧了眼紧闭的主屋,那儿住着个贵人,还有另一间紧闭的侧屋,那儿是一个常在。
左右没动静儿,婉贵人才朝西北使了个眼神儿,让他进房汇报情况。
西北忙跟着进了屋。
屋内装置简单,就是个日常的起居之所,不怎么看的出来是个妃嫔的屋子。不过,也确实因为婉贵人的位分不够。
锦嫔的地界儿可就比这儿大多了,也显得贵气许多。
德妃住的正殿,更加不用说了,婉贵人在第一次进去之后,就想着他日自己也要住进正殿,不能再委屈在这样的一间小屋子里。
人一多,还能撞着。
她在家里的闺房,都不至于这么小。
也就庆幸,不是更低的位分,否则就只能去睡大通铺了。
婉贵人扫了眼自己屋子,就觉得糟心,在榻上坐定,硬邦邦的坐垫都有些硌屁股。
端正了自己的姿态,面上忍住对座椅的嫌弃,心头想着德妃那坐垫,瞧着就比她的软和,面料也舒服许多。
如此想着,婉贵人更加想离开这里,迫不及待地就问西北。
“怎么样,有没有找到?”
这次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回主子。”西北一瑟缩,都不敢多看婉贵人一眼,苦着脸道,“没有。”
“没有?”
婉贵人的声音一下子就提了上来,尖细的程度体现了她愤怒的程度。这一瞬间,她那张美丽的脸也有些扭曲。
西北瞬间跪了下去,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忙不迭地解释。
“主子,奴婢去认真找过了,真的一幅画都没看见。可奴婢没骗主子,之前东南确实给奴婢看过,那画里就是僖嫔娘娘。”
“那怎么就没了?”
婉贵人紧紧着抓着手边的桌子一角,指甲在桌子上留下浅浅的月牙痕。
她好容易找到个机会,怎么就这样莫名其妙没了?
西北回想
今天去迎春馆,趁着东南照顾德・爱华,在主屋里好生翻了一圈儿,就是没看见。
之前,那个洋画师还把画光明正大地摆在外面,他这回去,柜子里都没看到,还差点被东南发现暴露。
“主子,会不会是那个洋画师怕事情暴露,提前把画给毁了?”
“主子,我去迎春馆的时候,还遇见常典客了。那个洋画师想来不怎么懂事,应该都是常典客提点的。”
“常典客?是谁?”
“就是我们大氏女子当官的那个,叫常乐。现在是鸿胪寺的典客,她平时和洋画师走的很近。”
婉贵人被他这么一提醒,恍然想起,在鸿胪寺的时候,她就见过那个常乐。当时,她正和西德国的一男使者纠缠不清。
之前刚到圭都附近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人的情况。
不过,这个常乐还没怎么碍着她,常乐又是外朝的,她根本就不用顾及跟自己关系不大的人。
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把那个洋妞给弄下去,抢先立个功。
婉贵人拧眉沉思,紧握着桌角的手缓缓松开,黑白分明的眸子左右转了几下。
“如果只是画了还没什么问题,如今毁了,看来他们之间是真的有奸情。此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西北,你可还有其他的证据,证明他们之间有往来?”
“这,奴婢就没了。那个洋画师也没见过僖嫔娘娘几次,之前,一个在宫里头,一个在鸿胪寺,没什么交集。”
“明着没交集,不代表暗地里没有,他们俩之间不是还有常乐这个线人吗?”婉贵人皱了皱眉头,“你没事儿,多去迎春馆转转,一有什么把柄,赶紧回来告诉我。”
“是。”
西北乖乖点头,一脸的忠诚样子。
……
晚膳过后。
司礼内侍又站在御书房不动了,和单总管大眼对小眼。今日托牌子的小宦官也换了一个。
司伯言依旧坐在御案之后,很是烦躁。
已经很久没这么厌烦晚上的到来了,想想之前被那个香妃摆一道就恨。
如果不是香妃给下了蛊,他现在也不至于连个子嗣都留不下来。但凡有一个龙子,他也能避了眼前这种麻烦事。
早年被逼,人到中年了还得分心在这种事上,当真是疲惫。瞧见这一堆的牌子,想来今日又是没见常乐的一天,不知常乐的情况,连手中的折子都看不下去了。
将将要把折子放下,单总管和司礼内侍脸上就浮现出怪异的笑容,好像终于找到机会来插话。
司伯言瞟了他们一眼,在他们开口之前,又拿起了另一份折子。
单总管也是老大难,实在是禁不住司礼内侍那灼灼的注视。
看他有什么用?
陛下不想召寝,他能怎么办?
他又不能替陛下翻牌子,他又不是陛下的老爹,陛下也不会听他的。
司礼内侍瞧了瞧托盘子的小宦官,暗道让多撑一会儿。
昨晚上那托盘子的小宦官回去后,两条胳膊都是僵硬发肿的,让人瞧着都心生怜惜。今晚上,硬是自己吃坏了肚子,坚决不再跟过来了。
司礼内侍怎么都想不通,怎么一件享受的事儿,在陛下这儿,就跟有人要
害他似的?
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司礼内侍死死地盯着单总管,希望单总管能发挥作用。
单总管叹了一声,大着胆子在司伯言耳边催促。
“陛下,时候不早了。”
伯言随口应了一声,眸子都不抬地再次强调,“朕说了,今日累了,不翻牌子了。你们若不肯下去,便等着罢。”
话落,司礼内侍和托盘子的小宦官直接跪了下去。
司礼内侍带着委屈的腔调道:“陛下,您要是累了,便娶宫里的娘娘那儿歇着罢。”
司伯言不悦地瞧着奏折,没有应声,手中的折子内容也让人心烦。
这折子是张阁老写的,内容是跟绘画有关的,看了前面,说的都是现在洋画在圭都盛行,动摇大氏的文化根本。
这种类似的话,之前不少文官都写折子上奏过,更甚者,还有隐晦的表达司伯言偏宠洋画师,说他忘记根本的。
暗骂一句这些固步自封的老臣,后面的就不打算怎么看了,匆匆扫了两眼,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同的地方。
在合上将其扔到奏折堆里的那一刻,将手收了回来,重新翻开折子,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后面的内容。
果然,这后面有不同的惊喜。
折中言,张阁老认识到当初对文化交流的认识,太过短浅,认识到不该一味地摒弃打压洋画,抵制西洋的文化。
还说了一堆大道理,里面提到了一个新的词,“文化冲击”。
还提到,面对文化冲击该有怎样的正确观念,应该以包容的姿态来面对,用到了一句半新不旧的新话,“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这一番番,一句句,直接刷新了司伯言对张阁老的认知。
张阁老在短短一段日子里,怎么就有了这么清晰的认识,还总结了这么多的新奇之词,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最后,张阁老希望,对洋画采取不鼓励不反对的态度,但是要巩固大氏传统绘画的地位。
希望陛下可以作为主持者,设立绘画大赛,每年举行一次,至于奖励,如魁首可直接破格提入东阁丹青房。
司伯言越看,心里越是喜欢,难得有个人的想法能和他契合,真是来之不易的感动。
直到最后,司伯言放下折子,龙颜大悦。
瞧着冯希仁的附条上,也写的是此案可,还针对此案有了些修改之想法,当即心情通畅了许多。
单总管和司礼内侍见着愁眉苦脸的陛下,突然间如此高兴,他们心里头也高兴的很。
龙颜大悦,他们劝起来也就容易些。
司伯言执朱笔,在附条上打了个勾,想要放下,又拿在手中来回翻转。深褐色的眸子散发着悠悠的亮光,却是陷入深思。
张阁老的观念和想法,是什么立场和深度,司伯言都是知道的,这突然间的开窍,必然是有蹊跷。
脑海里不经意地就冒出了张清秀的脸庞,那张脸,咧嘴一笑,眸子一弯,便如盛开的菊花,模样浅淡却又给人几分暖意,还有勃勃的生机感,让人备受鼓舞。
转了两下折子。
司伯言浅笑瞥向单总管,对方在第一时间俯下身子,看来是早就想说话了。
“今日,常典客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