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立相视，均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格里斯被带下去换了身队服，直接就领着冯婉清的黑队，对峙石碧彤的红队。

　　查斯?罗伯特带头的西德国使者，兴奋地吹了个口哨替格里斯欢呼呐喊，不知道还以为是流氓行径。

　　发觉西德国那边的啦啦队气势很强，身为大氏百姓，自然不能干看着，立马自觉地站到了石碧彤这边，替她摇旗呐喊。

　　常乐则是好整以暇地靠着栏杆站着，望着扎着马尾的格里斯，对她的好感度又是蹭蹭往上涨。

　　格里斯一头的卷发，浑身利落，潇洒地站在石碧彤对面，姿态都透着矜贵，还有些元气少女的充沛感。

　　这样的格里斯，真应该让德?爱华来看看。说起来，今儿出门都忘记叫德?爱华了。

　　她是为什么没叫德?爱华呢？

　　“咚”！

　　一声锣响，格外嘹亮，硬是把常乐出走回到皇宫的怨灵给扯了回来。

　　发球的依旧是金坊主。

　　“漂亮！”

　　兀地一道洪亮的声音出现在常乐的上方，震得常乐心脏一突突。

　　“一个完美的跳跃，首先抢到球的就是我们的石碧彤，石小姐！石小姐真不愧是我们大氏第一蹴鞠大将！”

　　突然间冒出来解说，一个什么东西从常乐的脑袋顶上划过，滑到了右方。

　　常乐暂时放弃关注奔跑追击的格里斯，朝那个奇怪的东西看去。

　　那是一个简单的大木框，上方和横木紧紧相贴，硬是挂在了半空中。

　　木框的横木之上坐着个女子，赫然是刚刚抛球的金坊主！

　　金坊主一身橘红色的舞衣，显示出她曼妙的身材，在半空中随风飘扬。她头上挽着飞仙髻，面施粉黛，额间点着花钿，是个娇滴滴的绝美女子。

　　然而，此时的她，一只手握着木框边，一只手握着个粗制的大喇叭，正神采飞扬地进行解说。

　　“格里斯小姐抢走了蹴球，她踢了，她踢了！”

　　她的嗓门儿大的很，也浑厚非常，如同一个北方老爷们儿，和她的身形、外貌极其不搭！

　　常乐在审美崩塌的那一刻，眯着眼聚焦，尽力看向金坊主，想知道她是不是安装了变声器，还是背了个大老爷们儿！

　　只见金坊主按了个开关，她坐着的大木框突然间滑动起来，移到了常乐的正对面，大喇叭将金坊主的声音正面传过来。

　　“球飞了！是要传球，还是要直接中……中了！”

　　常乐相信是金坊主自己的声音了。

　　“天啊，她直接从敌方的球洞截球，踢回了己方的球洞里！这真的是不会蹴鞠的西德人吗！”

　　随着金坊主的惊诧声，西德国使团爆发出热烈的叫喊声。

　　大氏百姓纷纷扭头看向他们，满脸的气愤和不甘，朝着恢复队形的大氏队呼喊打气。

　　“石小姐，不要放过他们！大氏最厉害！”

　　西德国使团见他们群情高涨，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不甘示弱，也跟着振臂用西德语高呼。

　　“格里斯小姐，哟！继续上！”

　　场中的格里斯听见同伴的呼唤，配合地看过来，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抬手优雅地挥了挥。西德国使团立马配合

　　惊叫出声，又吹了几声口哨。

　　石碧彤已经就位，望着缓缓走来的格里斯，气得咬牙切齿，质问道：“你到底会不会踢蹴鞠？”

　　格里斯听见声音回头，看着石碧彤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随后用手背从额头抹过，轻轻一甩，甩去手上的汗水，颇有些炫耀地看着石碧彤。

　　石碧彤更是气得眼睛发红，狠狠地瞪了格里斯身后的黑队队员，仗着格里斯听不懂，低声威胁。

　　“你们是大氏的人，还是他们洋人！”

　　那些队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她们现在是黑队的队员，比赛就要公平公正。”

　　冯婉清捧着个球上阵，作为发球员将球放在她们二人之间。黑队队员本来就是冯婉清的侍女，此时自然是听冯婉清的，又重新定了军心。

　　格里斯只是关注着周围的情绪变化，心下做了警惕。

　　随着锣响，冯婉清将球抛起，又开始了第二局。

　　石碧彤再次先一步抢到蹴鞠。

　　“我们的红队再次抢到第一手球，夺得优势！”

　　金坊主再次从正对面滑到了左手边，激情四射地继续解说。

　　“刚刚第一场，居然是来自西德国的格里斯小姐获胜。按照我们的三局两胜制，这局只要格里斯小姐再赢，就赢得这次比赛了！”

　　听见这消息，红队和黑队的亲友团都跟疯了一样，拼命地呐喊助威。

　　常乐也不管金坊主，将关注点落在了场上，目光落在格里斯身上。

　　格里斯奋力奔跑，可见她的体力很不错，在第一时间一个扫腿从红队队员脚下夺过蹴鞠，带球转身就跑向红区。

　　石碧彤一个飞身冲过去拦截，格里斯果断地将球传给前方的队员。

　　那黑队的队员拿到球，刚要躲避一个红队队员，却在听见大氏百姓的失落怪责声后犹豫了下，却被人趁机抢走球，还重心不稳地倒在地上。

　　格里斯又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截球，石碧彤又在第一时间飞身过来抢球，瞬间将球顶起，侧身躲过拦截者。

　　常乐定定看着场面的形势。

　　格里斯显然是有经常踢足球的，但面对能飞能武的石碧彤，她的优势就是尽可能地利用队员。

　　可她的队员因为大氏百姓的情绪，时常晃神，精神状态跌宕了不少。

　　“这西德国也有蹴鞠吗？”

　　鸿胪寺卿方童文捋着短胡。

　　常乐瞧了眼身边四旬左右的方童文，云淡风轻道：“西德国没有蹴鞠，但他们有足球，和蹴鞠差不多。不过，他们的足球活动应该很少有女子参与，格里斯这样的也确实让人惊讶。”

　　方童文微讶下便是丹青房的常学士？”

　　常乐行了一礼：“常乐见过方寺卿，有礼了。”

　　“常学士的见识倒是广博。”方童文微微颔首，又打量了常乐几眼，“听说常学士还会些英吉利亚文。陛下已经托人送了口谕，常学士三日后，便到鸿胪寺同文馆学习英吉利亚文。”

　　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常乐勉强露出个笑来。

　　“届时，还请方寺卿多多关照。”

　　方童文默了下，未明确表示态度，而是好奇换了话题。

　　“不知，常学士是从哪儿得知的西洋之事？”

　　“这可不就是从德?爱华画师那里，我来到圭都没多久就和他结识了，这都快一年了。”

　　常乐编理由是张口就来，还满脸的诚恳，令人无法怀疑。

　　方童文静静地瞧了眼常乐，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继续看着下面的比赛。

　　“她又抢到了！”

　　猛然一声惊雷就炸在脑壳顶，常乐又是心里一突突，一抬头就看见金坊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们这边。

　　“格里斯小姐又抢到了！这次她还能像上次一样，直接踢中吗？！”

　　金坊主激动地抓着木把手，身子都随声音而晃动。连带着大木框和横木的连接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好像随时都会坍塌一样。

　　常乐眼睛盯着格里斯，心里头还得紧着金坊主，生怕她从横木上掉下来。

　　格里斯站在敌方的洞口，跳跃，一脚踢飞蹴鞠。

　　“又是刚刚那一招，还会再中球洞吗？吗……吗……”

　　金坊主随着比赛进入白热化，突然间加速，顺着四周的横木开始转圈圈。

　　随着现场和解说员的激动，两方的“亲友团”也都更加激动，但全都压抑着，屏息以待。

　　常乐好容易酝酿的激动之情，因为脑袋顶上呜呜的风而消散，心情复杂地盯着疯狂转圈圈、只留下身影和声音残影的金坊主。

　　作为解说，能别这么多戏吗？

　　她是真的不会掉下来吗？

　　“球……被截了！”

　　金坊主猛然停在常乐上方，粗着声音大吼，激动地跟只土拨鼠一样。

　　她一吼完，大氏亲友团立刻振臂高呼，浑身跟打了鸡血一样，声音震耳欲聋。

　　“黑队没有及时接住，红队重新抢回球！现在球在石碧彤小姐手上，一个带球旋转，漂亮！”

　　常乐也难得适应了现在情况，适应了金坊主的神经兮兮，这才能完全把注意力放在比赛上。

　　明显看出来，因为刚刚那一球的失势，黑队彻底泄了气。不少队员几次扑摔，已经有些精疲力尽。可在他们之中，格里斯格外耀眼。

　　格里斯虽然已经大汗淋漓，但精气神不减，专注又奋力的奔跑。

　　眼见着要拦截下石碧彤，石碧彤突然一个高踢，飞身越过格里斯，飞脚将落下来的蹴鞠，正正踢进球洞里。

　　“球进了！！”金坊主奋力嘶吼，“红队胜！”

　　大氏百姓立刻欢呼雀跃，常乐感觉地板都震动地仿佛要塌陷一般。旁边的西德国使团也很生气，指着石碧彤大声地用西德语吼着。

　　划出去的金坊主立马划回来，停在西德国使团上方，笑盈盈道：“麻烦你们谁翻一下，我们的西德国友人在说些什么？”

　　老学者轻飘飘解释：“他们说，那个小姐会飞，不公平。”

　　金坊主立马笑道：“比赛只要不用手碰，不恶意撞人，最后球进洞就可以了。其他的，都是各靠本领。”

　　西德国使团听说这个解释，很显然不觉得满意。

　　查斯?罗伯特直接拉过鸿胪寺卿方童文，有些不敢置信地质问。

　　“你们国家的人是不是都会飞？还是说你们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