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八十一章 关系不怎么亲厚
贤妃却是有些难以接受地看着大长公主,目露不忍。
“陛下对常乐有意,却是让常乐去劝陛下做这些事,岂非诛心之举?”
“陛下最近的心思太多了,有些不必要的,便该舍了。”大长公主不以为意道,“再者,伤陛下心的,是常乐,又非是你。常乐若是不愿,她自己便会拒绝。”
“大长公主这是笃定常乐一定会做了。”
贤妃轻轻垂下眸子,视线飘忽不定。
大长公主凝视着她的模样,眉头皱起,警告道:“本宫教了你二十多年,如今怎么突然将之前学的都忘了,如此优柔寡断?若是无法光复李家,无法留住陛下,你何必在这宫中苦苦挣扎?到不如再投缳一次。”
此话一出,旁听的榆姑姑都慌了,焦急地望着贤妃,希望她不要再跟大长公主顶嘴。
贤妃默了默,认命应下:“臣妾明白了。”
……
入夜,御书房。
司伯言一如既往的伏案批折,有些疲惫地直起身子,随意捏了下肩颈。
抬眼,门外便进来个内侍。
“陛下,贤妃来了。”
“嗯,让她进来罢。”司伯言瞧了单总管一眼,道,“你们先退下罢。”
单总管颔首,领着众人从两旁顺着退下。贤妃正好走了进来,身后的榆姑姑手中端着案盘,上面呈放着汤盅。
二人盈盈一拜。
贤妃道:“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不必多礼,起来罢。”司伯言望了眼贤妃,很是随意地拿起了一本折子。
“听闻陛下还未歇息,便熬了莲子羹送来。”
贤妃说着,瞧了榆姑姑一眼。
榆姑姑在司伯言的默许下,端着案盘上前,跪坐在司伯言桌案侧边。
恭谨地替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羹,搁在案盘之上,又退回了贤妃身边。
司伯言也不看汤羹,道:“榆儿,你先下去罢,朕要与贤妃说些体己话。”
榆儿无悲无喜地退出了大殿。
司伯言瞧着依旧端庄站在大殿之中的贤妃,也站了起来,顺便活络一下身子,抖了抖袖子,双手负背走下台阶。
“你今日可还忙?”
贤妃垂着眸,眼观鼻鼻观心,道:“谢陛下关心,今日除了确认选秀之事,便是与常典客和大长公主聊些闲话,再无其他。”
司伯言面对正位,仰头瞧着挂在墙上的《骏马图》,听着贤妃的汇报也丝毫不意外。只是略感兴趣地清浅一笑。
“你可是将常乐给吓唬了一番?”
“初时,她倒以为臣妾是在给她下套,一直有所防范。”贤妃也微微抬眼,顺着司伯言的目光瞧向那《骏马图》,面色无波道,“臣妾表明见她之意后,她应当是理解了。”
司伯言似乎能想到常乐当时的样子,勾唇一笑,道:“那你是为何见她?”
“自然是为了陛下。”贤妃声音平静的像是没有感情,“劝她入宫陪伴陛下,解了陛下的相思之苦。”
深褐色的眸子泛起涟漪,司伯言却无怪罪贤妃多事,反而继续云淡风轻地询问。
“那她怎么说?”
贤妃不带丝毫犹
豫的,将已经汇报过一遍的事再说一遍。
“她说这后宫太过无情,说一心只想当官。”
“她也就会这一句。”
司伯言轻笑一声,心中微微起了些愁绪,又逐渐消失,清浅开口。
“罢了,随她去罢。她不入宫,也少些纷争,以免惹起后宫猜忌,免得大长公主又为此事烦忧。”
“陛下若真这么想,臣妾当真是不管了。”
贤妃面色淡然,见司伯言错愕回头,又肯定点头。
“臣妾说真的。”
司伯言一时哑言,望了贤妃好一会儿,这才皱眉开口。
“贤妃,你如今是不是有些懈怠了?”
懈怠到竟是连他的心意都懒得猜了,以往遇着一件事,他只要随便一句,贤妃总能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如何去做。
这回,竟是这么干脆的撂挑子不干了?
“何处懈怠,还请陛下提点。”贤妃一本正经地认错,“臣妾一定悔改。”
司伯言凝视贤妃半晌,忽地就想起常乐经常形容宫中人的一句话。
“你现在真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鸡……?”贤妃无法理解地瞧着司伯言,低声念叨,“怎么又是跟鸡有关……”
司伯言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脱口而出了,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这后宫之事已经交给你了,凡事你管就是,你要是不清醒,朕就给你换个贴身的嬷嬷帮衬着。”
这意思便是要换走榆姑姑。
贤妃愣了下,温和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臣妾都明白,还请陛下放心。不过,有一言,不知臣妾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
“常典客一事,臣妾当真无能为力。此事,也是陛下自己种下的因,当初若是陛下不封她为官,她也就没有了做官的念头。这果,也得陛下自己个儿收着。”
司伯言皱眉,反问道:“这是她跟你说的?”
贤妃轻轻颔首。
“正是。”
这一瞬间,司伯言的心情沉了下来,当真是有些后悔的。早知今日,当初,他应当让常乐入内宫,做内宫的女官的。
不,内宫女官她肯定也想搞个风生水起,怀王那时也不见得会放人。
应该直接不给她做官的机会。
“陛下,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贤妃悠悠开口,明明语气平淡,却是让司伯言听着十分生气。
“哼,你倒是会说风凉话了。”
“非是臣妾说风凉话,只是心疼陛下,也能理解阿常。”
“什么意思?”司伯言不解相问,“等一下,你叫她阿常,你如何她这般亲近了?”
贤妃默默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司伯言,缓了下这才提醒司伯言。
“陛下也知这般亲近,臣妾自然是为了亲近她才这般改口。陛下平日里唤那些大臣时,不也常唤表字以示亲近?怎么这时问臣妾了?”
司伯言皱眉,聪明如他,立刻明白贤妃的提点,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难怪常乐和怀王、十里那般亲近,原来是他一开始就走错了。
不过,柳成言不也一直叫常乐常姑
娘?
常乐也从来都是怀王、斋主的叫,也不见他们生疏。
可见,这怎么称呼还是没多大影响的。
“不过是个称呼,不必在意。”
“陛下可是每日要唤这称呼,对方也是每日要听的。”贤妃有些心累,面子上还得保持沉着,“自然会有些不一样。”
“朕不也一直唤你贤妃?”
“所以,咱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亲厚。”
贤妃的直截了当,让司伯言无言以对。
再仔细一想,贤妃不提,他还真没发现。贤妃初入宫时,是作为他的侍女,那时他常唤她蓉儿。
后来他二十岁纳贤妃为太子侧妃,便一直喊的是侧妃,登基后封贤妃为贤妃,就改口为贤妃。
后来贤妃对他,确实不如蓉儿时的贤妃对他亲热。
事实如此,面子上还是得保持住,轻哼道:“朕这二十多年真是白对你好了,这时与朕说关系不亲厚。敢说话如此不敬的,以前除了怀王,朕可就容了你一个。”
贤妃听出司伯言的意思,敛目浅笑。
如今,又多了个常乐,可是这意思?
“多谢陛下多年来的不杀之恩。”
司伯言早已熟悉贤妃的性子,懒得再理会她,只道:“大长公主今日找你,又是为了何事?”
听闻此话,贤妃的眸光微微变幻,神情也严肃了下来。静站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希望我能好好照顾陛下。”
司伯言将信将疑道:“只是此事,未提常乐?”
“有提过。”贤妃沉静回话,“臣妾以为常乐影响了陛下,大长公主相信陛下自己知晓该如何做。陛下,无论如何,莫要忘了君王之责,莫要忘了规矩。”
司伯言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以往这话听着也就敷衍过去了,今日听着却是有些烦躁。
“从小到大,你就这么一句话,时时在朕耳边提着。好容易消停了大半年,你这又开始了。”
“这不是陛下你当初对臣妾的嘱托?”贤妃有些哀怨地瞧着司伯言,“是陛下说,为君当时刻注意德行,让臣妾记得时时提点?”
司伯言百口莫辩,转身走上台阶,不悦地坐在软榻之上。
见贤妃还是一脸无辜地盯着自己,有些恼羞,将情绪收敛了几分,这才板着脸开口。
“那是以前,以前朕年幼不懂事,需得你这个贴身的时时监察。如今朕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自有分寸。”
“陛下如今是嫌弃臣妾了。”贤妃伤心垂眸,缓缓吸了一口长气,这才委屈道,“也是,陛下身边有了其他人,也不需要臣妾了。还请陛下收回凤印,让臣妾在清宁殿孤老罢。”
“你莫要在这儿唉声叹气。”司伯言随手抓了个折子,连正眼都不想看她,“将凤印收了,你好在清宁殿里清闲?吃着朕的用着朕的,还想不做事,当真是想的美。让你闲了大半年,已经是朕仁至义尽了。”
贤妃眸光微转,脸上的哀怨之色消失殆尽,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陛下便让人太过为难了,陛下如此重情,可臣妾相伴陛下二十多年,竟是未替陛下留下一儿半女,实在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