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四十三章 缺粮缺草
常乐放下衣袖抬眼,却是愣住。
司伯言与她距离相近,不过一拳的距离,他左手支着树干将她圈在怀里,右手拎着已经归鞘了的玄铁剑。
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清晰可见,深邃的眸子也如秋潭一般沉寂,眼底好像还藏着些许不满。
他不满什么?
盯着她不高兴,是在跟她置气?
常乐皱眉,仔细探究他的神情,想确认他是不是在莫名其妙地跟自己生气。
如果是,那也太不可理喻了!
司伯言却道:“你不是在找相思骨的解药?找到了?”
常乐的火气瞬间压下,一时有些无措。
一片落叶从树上晃晃悠悠落下,经过她和司伯言的视线之间,经过他们二人分别紧握的双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喉头滚了两下,常乐望着他低垂的眸子,轻声问:“谷主都跟你说了?”
司伯言不答反问:“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何不说?”
“我没有一开始就知道,我也是听谷主说了才晓得。”
“你知道,舒尔单的母后就是中了相思骨,他采断肠花就是制相思骨解药。”
常乐反应过来什么,错愕看他:“你昨晚偷听我和谷主说话了?”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司伯言怎么可能忽然间什么都清楚了?她也没见着维风怎么跟司伯言独处。
司伯言不可置否:“嗯,听见了。知道你想解相思骨,知道断肠花是解药之一,知道你觉得相思骨的测试没意义。”
这句话让常乐恍然大悟,以为司伯言又因为误会感情之类的在生气,有些不满地反驳。
“相思骨的测试本来就没意义啊,靠毒来控制另一个人的心有意义吗?如果真的是喜欢……”
“嗯,你说的没错。可通过它你也能知道我是否对你变心,不必再独自纠结。”司伯言的眸光忽然温和了起来,清浅的声音也有些低沉,“我也确定,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的声音好像有种蛊惑的能力,他的话也正中她的心口。
看到他没受到相思骨的折磨,她确实是有了那么一丝坚定,坚定司伯言没被后宫的那些女子迷了眼,不管是不是利用她穿越人的身份,起码不至于是虚情假意。
“可用了相思骨的人,到底是没有一对善终的,还是解了好。”
司伯言沉默未言,像是在找寻什么措辞。
“你就是为这生气?”
常乐疑惑问了句,趁机从旁边的空隙蹿出去,离他一臂远,瞧着他笑了笑。
“不管别的,被下了毒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我去找解药就成,你现在是好好准备除妖的事儿。”
“我是要准备除妖之事,可也不是不管其他。你想让维风找到百里大爷,想找到解药,为何不跟我说,只管深更半夜自己去找维风?若是出了事当如何?”
司伯言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看来是真的恼了。常乐自觉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很是不懂他这过于担心的点,直接不以为意地回了过去。
“我找谷主能出什么事?谷主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魔头。我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除妖冒险的事儿我不是也没跟你抢?”
“你……”司伯言气结,竟是没有办法反驳她的话,“我要再练会儿剑术,你先回去罢。”
话落,对方一个大鹏展翅飞回了林子之中,长剑一扫周围林木瑟瑟发抖,虽然看起来还是之前的招式,效果明显要狠厉许多。
看来是在泄愤。
她不够乖巧体贴吗?遇见她这样不粘人又不麻烦的,应该庆幸祖上积德,有什么好生气的?
常乐哼了一声,双手一负背,大步流星地回木屋。
……
川草村。
石树站在村门口,再次掰了掰手指头确定,今天已经过了约定好的第七日,然而经过川草村的只有大量的难民,还是没有司伯言和常乐的身影。
正烦躁之时,一个人将他拉住。是个三旬左右的男子,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看着是中毒了。
“兄弟,请问大夫在哪儿?”
石树一指主道,以及主道上川流似的难民:“一直往里面走,跟着那些去就是了。”
“谢谢啊。”
男子道谢罢,赶紧往那边赶。
那头又进来一些难民,瞧着也没什么问题,目光躲闪有些做贼的意思,石树眉头一拧,竖耳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
“大哥,咱们干嘛要躲进这里边儿?这儿可是瘟疫村!”
“屁的瘟疫村,我听说是这村子里的人不会感染上瘟疫,才收了得瘟疫的人。那么多村子的人都被蛇咬了,就这儿没事儿,蛇来了都得绕道走!”
“那这村子是福地啊?该不会有神仙庇佑罢?”
“管它有没有,咱们在这儿躲一阵,赶紧地装病,别露馅儿了。”
那群人发现石树审视的目光,绕过他就问了其他川草村村民,无病呻吟地混进得病难民之中往孟久家去。
最近这种情况是屡见不鲜,进去被查出来没病也就被赶走了,混进来也是白混。
孟七古晃悠着到他身边,脸上蒙着白布帕,瞧着那些洪水一样的大批难民发愁,双手叉腰自言自语着。
“收得了瘟疫的也就算了,还收中毒的算怎么回事儿,我们全村老小上阵也不够用啊!”
“现在也不是蛇出洞的时候,怎么突然这么多被毒蛇咬了的?”
石树瞅了他一眼没说话,脑子里已经回想起百蛇夜行的场面,定是那些毒蛇作祟。
一村民跑过来道:“七哥,咱们村子的粮食不多了,衙门那边还没分过来呢!”
“还没送粮过来?不是让人去找衙门了吗?”孟七古急得眼睛一瞪,骂骂咧咧道,“肯定是他们没抓走孟久心里记恨,故意逼我们。”
“七哥,那怎么办?”村民着急忙慌道,“咱们的醉茅也不够了,村子外头和云雀山挨着的那片地上的醉茅也被咱们割的差不多了。咱们得去村后头那片儿地上才行。”
孟七古听闻也是急得焦头烂额。
现在外来病人增多,孟久根本顾及不上村子里的其他情况。之前都是老村长帮衬着,现在老村长想给孟七古这个下一任新村长铺路,就把村里的大小事儿都交给了他。
可事情一下子全压上来,孟七古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关键
时候,衙门那边还搞事情,当真是让人又气又恼。
“咱们在这儿累死累活的,衙门那边居然还给咱们下绊子!”孟七古气的一扬手,“去,叫!上几个能打的,咱们去衙门要粮!”
“诶,好!”报告的村民早就等着这句话,摩拳擦掌地应和,“七哥,醉茅怎么办?”
“让孟今带着人回村后头割,她跟着孟久学了些医术,遇见事儿了还能应付一下。”
村民错愕了下,犹豫问:“七哥,现在村后山可都是毒蛇,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村子都已经被烧了。阿今她一个小姑娘去就是找死,小心叔婶儿跟你急。”
“那你让孟久回去?”
孟七古反问,见他还不是很赞同,没好气地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儿,让他清醒一点。
“醉茅弄不回来,咱们整个村子都得跟着一起玩儿完。”
“我这就去跟阿今说。”
村民看清了事情的重要性,赶紧往孟久家跑,去找孟今支援。
眼看着连十五、六岁的女子都被派去做这种危险事,衙门的人却恶意压制,石树胸口一阵起伏,义愤填膺。
石树将要离开的孟七古拦下:“孟兄,衙门那边我替你去罢。”
孟七古回身,上下一打量觉得不靠谱,无奈道:“你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去了也没用,我们自己去逼。你不是等卜老爷和卜夫人,这都七天了,他们还没回来?”
“嗯,不等了。”石树面色沉了几分,坚持道,“你们去衙门闹事反倒会被抓起来,我替你们去,定让他们三日之内将粮食送过来。”
“你有这么大的能耐?”孟七古质问,“难道你是官府的人?”
他的一双眼睛精光隐现,石树有理由怀疑他是想得寸进尺,便摇了摇头。
“我不是,不过我在衙门里有认识的,可以拖关系说说。我这就去,你便等上三日。”
在孟七古想讨些好处之前,石树已经快步离开了川草村,包袱也没拿。
孟七古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听他的话,先等上两天。
……
孟久家。
替孟七古传话的村民蹬蹬蹬跑到门口,从病人中间艰难的挤进去,瞧见正在忙碌的孟今,院子里人满为患,根本过不去,只能扬手呼唤。
“阿今!”
孟今见着,踩着缝隙挤了过来,领着他到了稍微松散的角落里。
“柳哥,怎么了?”
他瞧了眼正在旁边屋子里检查病人情况的孟久,拉着孟今又往角落里缩了缩,让她背对着那房门口,顺便把自己给挡着一部分,这才小声告知。
“七哥让你带人回老村,去村后头割醉茅,咱们村儿里的醉茅又快没了。这要是不续上,这些瘟疫的虫子,还有那些蛇,根本防不住。”
孟今面容一凝,将撸起来的袖子放下来,二话不说郑重道:“好,我这就带人回去。”
扭身就撞上了出来的孟久。孟久眼底发青,眼中也透着些疲惫,不过一瞬间,又是精神奕奕地看着偷偷摸摸的他们。
孟今还以为他没听见,打算找个借口掩过去:“久哥哥,这两天我就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