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四十四章 衙门要粮
“我回去一趟,正好我要再采些雀草,此次的解药还是不太行。”孟久打断她的话,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就留下来帮几位大夫。”
孟今心疼他的模样,坚持道:“这儿离不开久哥哥你,我带着人快去快回,雀草我也认识,你说在什么地方我去找就好。”
“不行。”
孟今甜甜一笑,眼睛像个月牙儿。
“久哥哥,你前两天回去就差点被衙门的人给捉住了,你现在出不了村子。”
“我跟你了这么久,不会有事的。还有什么草药要带回来的,我正好都带给你。”
“以后我是要承久哥哥你的医术,做川草村的大夫,迟早是要些危险的地方的。”
孟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弯弯的眸子里起了水雾,和她一样想到了自己的命运。这件事过后,他终究是要接受衙门的审判,一命换一命。
心下微酸,对她又有些于心不忍,可也没别的办法。末了,只能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你跟我来罢,去时定要小心。”
“嗯!”
……
凤凤县县衙。
县令高之青正站在后院儿,仰头观察着天空,手里还端着一个小茶壶。时不时地对着壶嘴抿一口清茶,摸一下自己的小八撇胡子,然后感慨一声。
“云要下雨,天要灭人哟。下罢下罢,跟老爷我也没关系。”
一衙差从前衙火急火燎地跑到后院儿,还没到跟前,就赶忙汇报:“老爷,宫里边儿来人了!”
噗――
高之青一口茶水喷出来,把茶壶塞进衙差的手中,伸手扶官帽才发现没戴,低头一看身上也没穿官服,紧忙往房中跑。
“官服,快把官服给本官穿上!”
“老爷!”
衙差捧着他的小茶壶,躬着腰在后面小跑,跟着进了正房。
县令夫人瞧着自家夫君如此着急忙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紧赶慢赶地给他穿着官服。
高之青系着衣带,抽空询问:“宫里来了哪位内侍?传的什么旨意?”
“不,不是……”衙差紧张到结巴,几个大喘气才勉强将话说顺溜,“不是内侍,是个五品带刀侍卫。”
高之青一顿,面容扭曲问:“谁?”
“老爷,是个侍卫。”
“几品?”
衙差比划了个巴掌,恭敬道:“五品,也没说传什么旨,就说有事儿来找老爷。”
“才五品,还没旨意?”
高之青也不着急了,冷哼一声摆了摆衣袖,不急不缓地从夫人手上拿过官帽,有条不紊地将官帽戴正扶稳。慌乱的表情消失殆尽,甚至还有一丝轻蔑。
“他人呢?”
衙差也不慌了,笑道:“在前厅等着呢。”
“走,跟老爷去前边儿看看。”
高之青用拇指捋了下未乱的八撇胡,昂首挺胸神气地大步出门。
在衙差的引导下到前厅,看见翘着二郎腿坐着的石树。对方没有穿侍卫服制也就算了,也没看见佩戴官刀。
当即有些怀疑地看向身侧的衙差,用眼神质问。
高之青
:这个吊儿郎当的是侍卫?
衙差点头:是。
正坐着的石树上下将这凤县县令容貌姿态打量一番,眉头能过河川,也没了恭敬对待的意思。
“听闻阁下是五品带刀侍卫?”
石树皮笑肉不笑道:“是。”
高之青施施然落座,见石树没有要给他行礼的意思,眼睛暗含轻蔑的眯起,摆了下袖子,一指他的腰间位置,故作苦恼道:“您这也没带刀啊。”
“刀不刀有什么重要的?有牌子不就行了?”
说着,石树从腰间取出一块儿令牌来,递给了上前来的衙差。衙差把着公刀,单手接下,转身双手递给高之青。
高之青漫不经心地拿过扫了两眼,确定是大内侍卫的腰牌也不觉得有何可畏惧的,随意地塞到衙差手里。
“敢问侍卫官爷尊姓大名?”
衙差双手接下,又单手递给石树,表情中虽不有趾高气扬之意,神行之间却是有着低看之意。
石树将腰牌从他手中抽回,拿在手里把玩,笑嘻嘻道:“石树。”
“哦,石官爷,敢问为何到此?”
“陛下南下,让我先来此地一探。”
高之青的神色微变,漫不经心收敛了些:“可有帝旨?”
石树摇头:“乃是口谕,县老爷不信?”
“哦,不敢。”高之青不知真假,只能先态度良好的应对,“不知石官爷巡查如何?”
“一直听说凤县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来时路上所见也确实如此,乡野俱已被洪水淹没,城中房屋也多遭灾。”
“谁说不是啊!”高之青长叹一口气,拍了下膝盖配合,委屈道,“我们凤县当真是难啊,百姓流离失所,房屋田地全到了这洪水之下!”
石树扫了下房梁四周,道:“咱们衙门还好,看着没什么问题。县老爷您也是红光满面,瞧着没有一丝慌乱。”
“毕竟是公署,有天子庇佑。”高之青朝天拱了拱手,“公署倒了,无人管这些百姓,岂不是更惨?本官也见惯了这些,自然是临危不乱,什么红光满面只不过是身子还算能抗就是了。”
“嗯,县老爷说的对。”石树表示附和,眼眸转了一转,“衙门在,百姓心中多少也有些底。听说水患还引发了瘟疫,有医会成立还在川草村设了医点?”
“嗯,确有此事。”
“石某若是没记错,陛下下令各地衙门多多协助各地医会。江南郡守感于川草村收纳疫民,令凤县衙门依情况所示给川草村拨放赈粮。如今涌入川草村的疫民患者暴增,将近粮绝,为何迟迟不拨放赈粮?”
高之青这才明白石树的来意,原来是给川草村那些刁民要粮的。一思量他毕竟是个只有口谕的五品带刀侍卫,态度又轻慢了起来,只是故作为难。
“石官爷,这事儿你就冤枉本官了。并非本官不放粮,只是这川草村养了一群刁民!”
“那大夫孟久谋害人命,本官带人去抓来审问,川草村的人居然反抗拒捕,他们维护一个杀人犯,实在是群恶民啊!”
“石官爷,你说说,本官怎么能将赈粮拨放给那些人?”
石树静静听着他义愤填膺的控诉,随后笑道:“可我听说那大夫并非是谋害人
命,而是为了找到应对之法,迫不得已将病发已死的瘟疫患者进行剖解,最后也确实找到了瘟疫的缘由。”
“石官爷,你这话就是在纵容凶犯啊!”
高之青坐直了身子,拿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来,神情之中对石树都有了些正义的恼怒。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害人性命于法不容,让人死无全尸更是于理不容!若是人人都以救人的由头来行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岂不天下大乱?”
“既然他已经找到了瘟疫之由,就该来衙门伏法,解救之法可以让别的大夫去找。他拒捕,怂恿刁民欺压衙差,就更是知法犯法!”
石树瞧着他一张嘴说的条条是理,也没打算跟他多讲理。
这件事儿确实孟久和川草村理亏,便是孟久初心为善,也确实做了有失伦理之事。他来此也不是给孟久开脱的,而是来解决赈粮问题。
“孟久已言,待此次瘟疫彻底过去便来衙门认罪伏法,在此之前川草村难民只增不减,县老爷可否先拨放赈粮?县老爷不放心,石某便做孟久的担保人,可行?”
高之青瞧了他一眼,将信将疑道:“你做担保?石官爷,这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可不是农夫借贷的小事,你用什么担保?又担保的了什么?凶手逍遥法外,受害的还是那些求医的难民。”
“石某用官位担保,保他事后定来伏法,高之青当真不肯通融半分?”
石树笑盈盈的,却是有些失去耐心。
他还急着找怀王,没空在这儿耽误功夫,手指不安分地揉搓了两下,打算将司伯言给的九龙玉佩拿出来,用皇威镇压。
正好捕头从前衙跑过来,激动道:“老爷,怀王妃来了!”
石树眸光一转,暂时断了拿司伯言压人的想法。
比起一个五品侍卫,怀王妃显然重要的多,高之青霍然起立,扶了下官帽:“怀王妃在何处?”
捕头道:“要到衙门口了!”
“快,快出去迎接!”
高之青丢下石树直接冲了出去,捕头衙差也都跟在他的身后。石树见状,自觉地跟了出去。
随着马蹄声哒哒,一匹烈马停在了衙门口,马上坐着一英姿飒爽的女子。身着银甲头戴男子银冠,英眉炯眸,没有太重的戾气,淡然之间却是有着大将风范。
石树不由感慨,这便是怀王妃易昭,当真是巾帼之姿!
只不过她的状态不是很好,风尘仆仆,脸色发白,额头还出了些虚汗,肩膀处有着大片的血迹。
她一撑马鞍,利索地翻身下马,身边立马有副将上去帮扶却是被拒绝。
高之青见着怀王妃受伤,吓得心惊胆颤,立马跑上前躬身行礼:“凤县县令高之青见过怀王妃!”
见着高之青还在行些虚礼,易昭身边的副将急不可耐道:“没见着王妃受伤了吗?快些寻大夫来!”
“是,张捕头快去请大夫来,快!”高之青迅速吩咐,对方丝毫不敢停留,“王妃,快里边儿请!”
“箭中无毒不必太麻烦,只需上些药重新包扎便可。”易昭跟着高之青进去,声音还是极稳的,“只不过随行士兵受伤不少,暂时要在凤县休息,还请高县令寻个可驻扎之地,再找些大夫给他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