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六十六章 见怀王妃
荣国公听完,暗中长吐了一口气将这些消化掉,心绪微沉。缓了缓手上又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核桃,从中发出的细微摩擦声在整个书房中都显得清晰。
张别三拨浪滔天的心绪随着核桃的声响缓缓平息,悄然观察着荣国公的模样。这等大事,荣国公不发言,他也不敢随意开口。
告状的谢凡仁趴在地上大气儿不敢出,心下却是越来越虚,额头上、手心里、后背都发凉冒出阵阵虚汗。
“陛下为什么私服到川草村,你们可打探清楚了?”
荣国公猛然质问,谢凡仁不敢耽搁,赶忙回话。
“回荣国公,已经打探清楚了。陛下是去云雀山采药的,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也是带着那个叫常乐的去云雀山采草药。”
“采药?”
张别三先忍不住疑惑出声,发现自己的失态又赶忙紧闭上嘴巴,瞟了旁边的荣国公一眼。
很明显对方也有这样的疑惑,连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谢凡仁埋着脑袋,听见有人问,也不判断是不是荣国公的话,实际上过度紧张的大脑有些发蒙根本判断不出来,总之是第一时间回了话。
“是,是川草村的人说的。好像是……陛下得了什么病……”紧张的顿了下,没听见打断的,便继续道,“但不知道是什么病。”
荣国公有些坐不住地站起身,绕出了椅凳双手负背道:“这个云雀山是什么地方?”
“回荣国公的话,云雀山是凤县东南处的一座老深山还常年有雾瘴,一般人无人敢去。川草村原本是常年住在云雀山附近的,以前传有怪病,他们一直与世隔绝。今年他们才搬出来,他们村子里也就大夫敢去。”
“还有这样的怪地方?”荣国公更是疑惑,“那云雀山陛下他们去过了?”
谢凡仁点头:“去过了。”
思索了下,荣国公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他提到过的怀王身上,顺便问了句:“怀王已经离开川草村了?”
“嗯嗯。”
“和陛下一同离开的?”
谢凡仁摇了摇头:“不是,怀王先走的。陛下是第二天走的,也就是前后脚。陛下一离开川草村,老爷就让小的快马加鞭来跟荣国公老爷汇报了。”
荣国公满意地点了点头,瞧了谢凡仁两眼,决定有必要好好捋一下现在的情况。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
谢凡仁仔细想了想,确定没有漏掉的内容,这才道:“没,没了。”
“那你先回去,好好地盯着那个常乐,盯着川草村的动静儿。想必陛下还会回去找她,再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来报。”
“是。”
谢凡仁应声,赶忙退了下去。
等门重新被关上,张别三才按耐不住地跟荣国公搭话。
“老爷,陛下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荣国公转身背对桌案,面朝着墙上挂着的大鹏展翅图,手里的核桃“咔咔”作响,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狠厉起来。
“什么病?看来是去年陛下的病就没断根儿。难怪说是那个常乐治好了陛下的病,原来是偷偷带着陛下南下去云雀山了。”
“老爷,陛下现在在川草村,会不会误了咱们的事儿?他要是发现了……”
“你没听说他已经走了吗?”荣国公扭头瞟了他一眼,“天子仪驾就快到郡城,怀王和陛下应该是急着赶回来了。如今常乐重伤在川草村养伤,倒是个好机会。”
张别三听懂荣国公的意思,忙附和道:“老爷说的是,二老爷先前还写信让咱们找机会弄死这个常乐,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老爷,要不要让张信带人去一趟?”
“竟然害死了德妃,自然是不能放过常乐。不过,也不必咱们的人动手。”荣国公递给张别三一个眼神,“你让张信去趟都尉府,他知道该怎么做。”
张别三阴险一笑:“是,这就让张信去办。那怀王这边怎么办?”
“随机应变就是,那些市商可都通知下去了?”
“已经通知下去了,都收手把粮食给压着呢。也跟都尉老爷说过,让那些人加快了动作。”张别三笑呵呵道,“还是老爷厉害。这个怀王还想跟老爷斗,看到时候他怎么跟陛下交代。”
荣国公冷笑一声,看着面前画卷里的大鹏。
鹏飞万里,展翅高飞的大鹏抓着一条巨蟒,蟒蛇缠绕着大鹏的爪子,仰着脑袋张着嘴要咬向大鹏。然而大鹏死死抓着蟒蛇的七寸,无论如何都是白白挣扎。
“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怀王不给我们活路,也不必跟他们客气。我倒要看看,没了粮可卖食,他们要拿什么高价卖给我们?”
……
云开雾散,万里晴空。水患过去,每一条河水都波光粼粼的甚是好看,隐隐还带着秋冬的寒意。
江南郡郡城外的河流婉转,几条细流从东穿过怀王府黑白的厚墙,顺着大理石修砌的河道婉转流入后苑,路过楼台高阁,看过红花绿树侍女家仆。
河道壁上留下高高的水痕,显示着先前的水位,离地面也不过一臂远。路过一方池塘,上方的亭阁中传来两女子的谈话声。
河水里也映照着凭栏而坐的两女子,她们一个是模样淡然清雅的年轻贵妇人,另一个是正花容月貌娇笑的大家闺秀。
“听闻怀王妃前些日子剿匪受了伤,如今可好些了?”
“登门拜访叨扰,这是祖母吩咐娥娘带来的见礼,只是些参茸,想必怀王府上也不缺这些,小小心意还请怀王妃笑纳。”
说话的正是冯灵娥。
冯灵娥借着有事找易河盛的理由来王府,未想到易河盛不在府中,怀王妃倒是召见了她。
易昭浅笑静听,悄然地上下将冯灵娥一打量,眼里透着满意和温柔。
眼前的姑娘瞧着倒是个温雅的,之前也听说过她,她的才情在江南郡也是数一数二的。兄长去帮她办过几件事,好似走的挺近。
“替本王妃谢过老夫人,本王妃的身子也已休养的差不多了。”易昭亲和笑着,“冯小姐今日是来找兄长的?”
冯灵娥含蓄点头:“是。卜夫人的信送到了我们家,我与哥哥不知该如何处置,便想来问问易将军。”
其实这件事并没有多难,冯之韵拿到信的那刻就
要替常乐给回了,他说他认识写信的人。
但最近有没有理由见易河盛,冯灵娥坚决拦下,决定用这个当借口来怀王府。
“卜夫人?”易昭疑惑了下,想到易河盛说过,他们初到郡城时在冯府上住过两日,思量了下问,“可是常乐的?”
“正是。”冯灵娥没想到怀王妃这么快就猜了出来,适才还准备解释的,“王妃可是与常典客熟悉?”
易昭清浅一笑:“熟悉。不知是何人给她写的信?你交给哥哥倒是没什么用,不如让本王妃代为保管。”
冯灵娥的表情凝滞了下,眼看着唯一的借口就要不见了,但对面是怀王妃还是易河盛的妹妹,借此与之交好也不失一件坏事。
念着,便从袖袋中取出了一封信交给易昭。
“是个名叫十里的给常典客写的。”
易昭也已经看到了信封上特意写的写信人的姓名,十里和无泽她倒算是清楚的,只是点了点头将信封收进了袖袋之中。
“有机会本王妃交给常典客。”
冯灵娥起身行了谢礼:“多谢王妃。”
见着她的礼数倒是周全,举止又是落落大方,当真是越看越顺眼。
先前易昭一直问易河盛这冯家小姐是怎么回事,对方都是敷衍而过,不如趁着现在的机会问上一问。
“冯小姐不必太过客气,坐罢。”易昭邀请她重新在身边落座,“听说,哥哥之前救过冯小姐?”
冯灵娥听她这么问,立时来了精神,面子上只是含蓄地笑了笑,微微颔首表示肯定。
“之前在难民村,我被恶仆欺负,多亏易将军两次相助才平安无恙,难民村的问题也解决了,故而对易将军一直心存感激,还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易昭仔细端详她的神情,温和浅笑:“哥哥是个随性之人,想必不会要冯小姐的感恩回报。”
“王妃说的是。可古语有言,投桃报李,易将军曾相助过,不报非无礼也?”
“嗯,也是这个理。”易昭沉吟了下,也不再反驳,只是道,“只不过哥哥不是个易接近之人,也不习惯接受别人的馈赠报答,冯小姐还是有的琢磨。”
听出易昭话语中的鼓励之意,明显是支持她接近易河盛,冯灵娥心下欣喜,暗道今日没白来。为防失态,表面上一直保持着恭谨之意,语气之中却是多了些坚定。
“无论多难,只有将此恩报了,才无愧于心。”
易昭瞧了眼伺候的白藕,她正颇为喜欢地瞧着冯灵娥。
“白藕,茶凉了。”
经提醒,白藕忙喜笑颜开地上前,将她们二人的茶水倒入茶盂之中,重新换了两个杯子,倒上了温热的茶水递上。
“冯小姐,请。”
易昭招呼了一声,端起茶盏,不经意地以衣袖遮面,轻抿了一口搁置。对方也是如此。
“不知冯小姐家中还有何人?”
“回王妃,娥娘自小无母,家父冯江岚在圭都落居,曾是东阁丹青房的阁老。兄长冯之韵今年也去往圭都入了太学。江南郡这里,只有我和祖母。”
冯灵娥一五一十地说着家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