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九十九章 烟花巷子的都喜欢
司伯言有理由怀疑,石树拉出常乐,是料到他会宽容跟常乐有关的事情。
这最后一个理由,让人实在难以相信。
司伯言想起当初见到石树的场面,并不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崇敬之情。
这小子,凡事就一个钱字。
瞧着依旧跪着的石树,心中还是感动的。
石树说过,他这辈子,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神明,唯跪一人。
这个人便是自己。
他身为一国之君,全天下谁人跪他都是应该,本是一件理所应当的常事。
因为这件事加了“唯一”二字,便有了不同的意义,让人也珍惜些。
司伯言也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表情虽然还不是很好看,却是缓和了许多。
“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此次便信了你的话,下不为例。不过――”
听见最后两个字,石树眉头就皱了起来,大概能预料到司伯言要说什么。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果然,是这句话。
后面会是什么?
该不会要把赏他的银子要回去罢,他可都输完了!
难不成要克扣他的月俸,像对之前那个死驸马一样?
还是说……
石树不敢往下想了。
要他的命可以,要他的钱可是比要命还狠啊!
司伯言眯着眼,很是满意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听说,你同常乐一起卖画册,常乐有给你分成?”
果然是要狮子大开口啊!
石树如遭雷劈,心一下子都凉了。
常乐要给他分成这事儿,就他们俩知道,可没给别人说啊。
他是知道司伯言有派人跟着常乐,所以,就算作为侍卫可以在宫里随意走动,也没经常找她,生怕被司伯言抓到什么把柄。
整个都城,他不知道哪儿有陛下的眼线,但常乐身边一定有!
可那些暗卫不是聋哑人吗?
去他奶奶的腿儿……
那些人该不会还会点儿唇语罢?
在司伯言的死亡凝视下,别扭了半天,这才纠结着开口。
“陛下,这是有,给您也是应该。不过,常姑娘毕竟是个女子,您这老是让一群男子盯着,还事无巨细,是不是不太好?”
司伯言眸光一凌,不太喜欢石树插手这件事,而且他话里还有威胁的意思?
石树是挺着胆儿,不怕死地非要说完。
反正钱都打水漂了,没钱活着也没啥意思了。
“陛下,这事儿,以后要是被常姑娘知道了,非得跟你吵闹不可。”
“陛下,咱们要是追求姑娘,特别是常乐这种姑娘,不能用这种监视嫌疑犯的手段。”
司伯言眯着眼,表情里不自觉地透出几分小得意。
“常乐她知道,也理解,更是放心朕如此做。”
虽说有些不喜欢,但这人是不可能撤的。
石树错愕地张了张嘴巴,很是自觉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很是酸里酸气地回话。
“常姑娘真是贤良大度,果真不同凡人,连这都没关系。石某何时能找着这样的姑娘,定是第一时间给娶了,不能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你有心思娶常乐?”
慢悠悠的语气里有股无法掩盖的威胁。
石树偷瞄过去,发现司伯言脸色阴沉,那眼光,就是对觊觎自己心爱之物的人的警告。
“别说
有没有这个心思了,就是有这个心思,常姑娘也不一定看的上在下。”
“那倒是。”
“陛下,您不用强调一遍。”
石树故作有些受伤,目光扫了司伯言一眼,若有所思地开口。
“况且在下向来风流,爱在这百花丛中流连,日后无法一心一意对她,糟蹋了如此良人,岂非故意祸害?”
这话,听着就像是在讽刺影射。
司伯言目光扫过去,石树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仿佛就是在说他自己。
“你考虑的还挺多,看来真是有过娶她的想法。”
石树道:“欣赏仰慕有之,娶是真的没有。说起来,陛下您今晚就要宠幸后宫妃子了,那么多,您选谁?”
司伯言算是看明白了,这石树就是在故意往他心口上扎刀子,冷笑一声。
“你想朕寻谁?冯家的?”
一摆袖,走向中间的木台,盘腿坐在蒲团上。
“您找谁都行,属下就是问问,要是陛下不好挑,属下向来乐于替陛下分忧,这回没准儿也可以。”
“那你说说,朕该选谁?”
司伯言漫不经心道,展开了面前的纸张,立马有人来帮忙磨墨条,不用看也知道是石树。
石树笑眯眯道:“这好选啊,选陛下喜欢的就行了。”
司伯言正襟危坐,等着他将墨磨好,不以为意道。
“弱水三千,一般模样,无甚喜欢的。”
“那最简单的,您不是翻牌子吗?眼睛一闭,摸着哪个是哪个。”
司伯言沉默,很明显也不满意这个方法。
石树见状,好笑道:“陛下您这么为难,那就不选了,也不宠幸了,等着您喜欢的那道泉水不就得了?”
司伯言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
石树忙道:“是不行,您能等,这天下人也等不了,您得留个后才行,要不然就是不德不孝了。”
“不德不孝。”
司伯言轻轻念了两声,神情恍惚。
伸手取了根细毫,蘸了下砚台里磨好的墨,去了多余的墨汁,动手在白纸上作画。
“石树,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喜欢的树肯定,“那烟花巷子里长得好看的,我的都喜欢。”
司伯言顿了下笔,觉得自己不该问石树这个问题。
石树微微一笑,又开口。
“喜欢的多,真正动情的没有,不过这追人的方法,属下可是多的很。”
“你还是先回去罢。”
“哎。”
石树瞧着司伯言的失意,爱莫能助,起身离开。
司伯言一笔笔在纸上勾勒,寥寥几笔,就描绘出了一道简单的风景。
岸边,立着一男子,男子的长衫,男子的发冠,没有脸。
他的面前是一片大湖泊,湖泊之中,有一滩涂,上面开满了类似彼岸花的花朵。
花丛之中,站着一女子。女子的裙衫,两条麻花辫,没有脸。
毫笔在空白处晃动,刚劲有力的字跃然纸上。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司伯言将笔搁下,望着纸张出神。
望着那湖中央的女子,怅然若失,黯然神伤。
“为了你背弃国道原则,这便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会不会为了你放弃选秀,可你又会不会为了我放弃官途?”
……
晌午过后
。
贤妃在御书房见到司伯言之时,发现他精神头不是很好,习惯性地便问出了口。
“陛下,可是为何事烦忧?”
见司伯言欲言又止,单总管在贤妃的眼神暗示下,带着众人离开。
贤妃站在御案对面的台阶之下,端然面对着司伯言,柔声开口。
“陛下有什么事,不如与臣妾说说?”
“无事。”司伯言最终还是忍下,道,“那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就是有个同房的秀女,发现她们二人鬼鬼祟祟出门,便通知了内庭令,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嗯。”
司伯言不怎么相信,面对泰然自若的贤妃,也懒得再操心这里面的事。
不管里面是不是有别的,贤妃自会处理妥当,这么多年都是这般。
“以后后宫之人多了,这是非难免就多了,你可是要时刻注意,也要自己小心。”
“只要陛下信臣妾,臣妾便无什么要小心的。”贤妃云淡风轻地说着,“不过,这人多,确实是麻烦了些。”
“那便劳你多加费神。”
“是挺费神。”贤妃意味不明道,话题一转,“不知陛下今夜,会选哪位伺候?”
司伯言眉头一皱,不以为意道:“你是想朕去你宫里?”
“妾无此意,只是担心那人不懂规矩,让人提前去提点一番。”
“你费心了。”
简单一句话后,司伯言又重新看折子。
贤妃默默看了会儿,心思婉转,又开口询问。
“陛下,这就要画新妃嫔的画像了,不知臣妾要怎么做?”
“此事你安排就是。”
“那臣妾便交给爱华画师与常典客了。”
司伯言眸光微闪,抬眼望着贤妃,思索了下,又想到了常乐问他的那个问题。
“换人罢,这后宫里头,又非只有他们两位画师。”
“是。”
贤妃微微讶异,也大概猜出了司伯言今日不悦的根源,面色又温和了许多。
“陛下,可又是为情所困?”
司伯言也不惊诧贤妃的问题,贤妃向来聪慧,总是能很快了解到他的心思和烦忧。
可她说的这件事,又不太想承认,不说又难以排解。
他再去找常乐聊,恐怕二人之间的隔阂会越来越大。
最后,只能赌气似的来一句。
“朕是一国之君,何来为情所困?”
贤妃又是一阵讶异,过后便是莫名的欣慰与感动。
她似乎又瞧见了当年的少年郎,成为真正的帝王之前的司伯言。
将所有的心思都收藏在完美的微笑之下,不急不缓地开口。
“陛下是一国之君,却也是人,也有着该有的七情六欲,一心为天下,也该有着自己的那块四方田。为情所困,也非奇异之事。”
闻言,司伯言也难得地露出错愕之色。
不由多打量了贤妃两眼,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换了。
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竟是突然开始讲人情。
这还是那个,时刻提醒他要注意皇帝身份的贤妃吗?
贤妃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陛下可是觉得臣妾说的哪里不对?”
“倒也非对与不对,这番话能从你嘴里出来,真是难得。”
“臣妾也如此以为,这些都还要归功于阿常,是她让臣妾发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