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华灯初上,地面湿漉漉的反映着路灯的白光,窗外的小雪花纷纷降临天际,在路灯的衬托下闪闪发光,跳着轻盈的舞步,在空中飘啊飘,像一只只刚出生的白蝴蝶。
那么美丽又那么脆弱,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粉碎。
夏星空站在阳台上倚着窗子往外看,风穿过窗口细细的飘进来,头上的风铃一直“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屋里面闷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她索性出门坐到外面的石凳上。
眼前的雪花飘飘摇摇的往下坠,落到树上,落到地上,落到她的身上。
一直远处的慕湛,抿抿干枯脱皮的嘴唇,还是控制不住的往前走。
‘吱呀吱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寂寥昏暗的冷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夏星空没有变化姿势,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活像一座雕塑。
脚步声没征兆的停下来,一阵急促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又继续发出“吱呀”声,直到最终走到石凳面前。
“……媳妇儿。”
慕湛莫名的紧张,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隐忍轻缓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星空回过神,看着双眼通红,苍白憔悴头发湿答答的慕湛,暗淡的眼眸燃起一点光亮。
沉睡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一时间她忘了眨眼,呆呆的站起来,抬起头,颤抖着伸出手想为他掸去头上的雪花。
轻薄的雪滑过她的额头落在她的睫毛上,被她眼眶的热气蒸发成水滴,一阵寒意从眼框直上心头,让她立即清醒过来。
伸出去的手也握成了拳头收回来别在身后,直视慕湛冷冷的开口:“你来干什么?”
他不应该来,他不能来。
她往慕湛身后看,安宇呢。
慕湛垂着头,像坐错事的孩子,“我爸爸回来了,已经没事了。”
他想说的是那你会不会重新回到我身边?
夏星空别开头,不让他看到眼里的心疼,讽刺的上扬语调,“哦,祝贺你。”
慕湛此刻不想分析她的态度和语气,只想迫切的解释,“星空,我知道你恨我欺负你,以后我会弥补你,你能不能不要分手?”
慕湛攥着冻的通红的手,小心翼翼的等着答案。
夏星空的心在滴着血,她忍不住大声吼道:“我跟你说过了,以后别来烦我。”
如果被周言韶发现了,她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的声音像声音像蛇一样灵巧的钻入他的耳朵里,啃噬着他不堪一击的神经。
慕湛怔了一下,直接上前抓着夏星空的手哀求,“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爸爸已经回来了,我以后也会很努力,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你说什么我都听,我都改,别离开我好不好?”
“媳妇儿……”
她感觉到他的手冰冷刺骨,不知道他到底在这呆了多久。
这双手她已经很熟悉了,温柔、厚实、有力。
揉她头发时最温柔,拥抱她时最有力,夹菜给她时最温情。
拿刀切菜时最性感,洗碗时最仔细,拿笔时最认真。
保护她时最勇敢。
夏星空咬着颤抖的牙,别开含了一摊汪水的眸子。
只握一会,她不贪心,只要再握一会,她就松开。
只要一会。
求老天,再让她握一会……
“星空。”
周言韶冰渣子一样的声音从慕湛后面传来,身后不远处是跟着他的保镖。
夏星空的脸色一白,立马甩开慕湛的手,残忍坚决的判他死刑,“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知不知道跟你在一起我有多累,我受够了。”
慕湛还是不愿不相信,一直摇头,还想再抓夏星空的手,“你骗我的是不是?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他的星空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信。
她说过一直很爱他的。
她说过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的。
她答应过他以后的孩子叫慕夜。
虽然他的心早已疼得麻木了,却还是憧憬一丝丝的希望。
只要她回来,他怎么都愿意。
夏星空焦急的推慕湛,慕湛却纹丝不动。
周言韶的指关节因为用力咯咯的响,他冷着眸子大步走过来愤怒的一拳打在慕湛脸上。
原本身姿矫健的人竟然一下子倒在地上,在薄薄的雪层上印出一个人形。
慕湛只觉得眼前发黑,口腔里充斥着一股腥冷的味道。
他没有觉得疼,只是她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让她窒息,让他痛的站不起来。
夏星空想伸手抓住周言韶的胳膊,却被他挥开,踉跄的往后推了一步撞到石桌上。
手向后扶稳身子,立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安宇,接通了后挂断电话,发了条信息:[慕湛在抚梅源被周言韶打了,快过来。]
周言韶又打了几拳,慕湛都没有还手,任由周言韶给他的脸上打得血迹斑斑,悲伤的眸子却死死的盯着在一旁无动于衷夏星空,想要彻底的确认什么。
夏星空知道那是绝望,她也知道慕湛对她死心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不是吗?
夏星空窒息的看着天空。
啊……
心脏仿佛被用力的拧着,痛得无法呼吸。
那一拳又一拳,碰撞的声音像打在她的心上。
她扶着石桌不敢动,平静的别开眼。
心里不停的呼唤安宇。
好在安宇很快就跑过来了,他冲上去用力的拉开周言韶,扶起早已麻木的慕湛。
他虚脱的像一摊烂泥贴在安宇身上,脸上流着血,针砭一样的目光还是一直刺刺的盯在夏星空身上不愿挪开。
她的心像是了一刀又一刀,逼迫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只是用指甲狠狠掐着手心。
恨她吧。
一直恨吧。
直到慕湛的身影离开视线,夏星空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透支的坚强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失重的往地上瘫。
眼泪不自觉的滑出眼角,落到地面,立刻消失殆尽。
周言韶眼疾手快的扶着夏星空,用手揽着她的肩膀,毫无愧疚的问:“怎么了?”
夏星空突然觉得很累,紧蹙眉头戒备的着想从周言韶的臂弯里出来,周言韶却死死的用胳膊搂着她,她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寒意还有……戾气。
不敢再乱动,夏星空僵硬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硬生生咬着唇憋回眼泪,连呼吸都小心谨慎。
周言韶搂着夏星空的手动了动,轻声说:“回去吧。”
她的喉咙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的卡住,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周言韶的手募的收紧,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姿势不变,夏星空攥着手跟着周言韶往家里走。
每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眼前模糊不清。
进屋后,夏星空傻站在玄关处,周言韶找来一条毛巾温柔地擦拭着她头发上的雪花。
夏星空依旧没动,任由毛巾在头上揉来揉去。
擦好后周言韶急不可耐的吻住了夏星空的唇,像是被电击一般,夏星空抬手给了周言韶一巴掌。
夏星空回过神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看着自己的手低下头。
她什么也不想说。
周言韶彻底被激怒了,不是因为夏星空打她,是因为慕湛,夏星空心心念念的都是慕湛,他为什么还是走不进她的心?
周言韶抓着夏星空的两只胳膊,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暗呵:“看着我。”
夏星空抬起头,泪眼朦胧。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夏星空哑然,这是她该问才对。
又是沉默……
周言韶双手用力攥着夏星空的胳膊,眯着的眼睛,幽冷的开口:“你是不是非要姓慕的死了才肯好好的和我在一起?”
死?不对,不能这样,不能。
慕湛不能死。
夏星空的睫毛颤一下,墨玉一样的眼睛失魂落魄,立马紧张的哀求,“不是。”
说完又焦急道:“你答应过不伤害任何人。”
“你说过的,会放过他。”
“你不能……”
她什么时候用这样卑微的语气说过话?
哪怕是让她坐牢,她也不肯低一下头,连正眼都不愿意给他一下。
慕湛的就这么好?
为慕湛愿意什么都做,哪怕……哪怕是和最厌恶的人在一起?
愤怒直冲头顶,慕湛红着眼又问一了遍,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是不是非要姓慕的死了你才不想他?”
夏星空瞳孔放大,戒备的看着周言韶,知道他是真的怒了,咬着牙不再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是不是我怎么做的进不了你的心?”周言韶自嘲的笑一下,声音却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夏星空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下一秒,周言韶双手钳制住夏星空的脑袋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夏星空闭着眼睛,死死的掐着手心。
不敢反抗,不敢拒绝,这个人说要慕湛死,她不敢赌。
一阵天旋地转,便被狠狠的压在床褥里,夏星空死死的抓着被单,闭着眼不去触及眼前的一切。
现在最容易的不过于给他一个她而已。
慕湛,对不起。
沉重的呼吸声和破碎的闷哼声,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悲伤。
疼。
疼。
疼。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周言韶终于没了动作,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移了位,耳朵‘嗡嗡’作响,脑子混沌一片,泪水顺着眼角打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