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娃，可怜的娃呀，那一次差点就被人打死了。我一个80多岁的老太婆，听到动静还没走拢，非白那孩子就差点被打死了。还好他窦大爷会弄点草药。

　　――通明乡长桥村2组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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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放学，老师又向李风烈催缴拖了快一个学期的书费，原本认真上课的李风烈情绪一下子变的特别低落，感觉自己好可怜。

　　如果家里有钱，早就缴了，他知道家里没钱，怎么办？难道去为难只比自己大两个月的哥哥吗?哥哥为了能让自己上学，已经退学了。

　　同学们都被嘱咐放学早回家帮干活，走的很快，慢慢只剩下李风烈一个人在田埂道上踯躅，不想回家。

　　地头上各家各户一派忙碌，因为正是移栽油菜的季节，都怕错过农时天气。

　　反正不想回家，索性帮乡亲们干会儿活吧！

　　干活的时候，他看到很多早就退学的同龄人，就想：人家有爹有娘都能退学帮家里干活，为什么自己不退学？难道自己不能干吗？

　　像是有了决定似的，李风烈越干越快，帮完这家帮那家，一家家移栽结束回家，把多余的油菜苗送给李风烈。李风烈把油菜苗装到书包里，书包装不下，心一横，把课本扔了，扔了一了百了，不上学了。

　　这样一忙，就忘记了时间。李风烈完全沉浸在劳动带来的思想解脱和快乐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风烈听到大哥李非白在远远地喊自己的名字，他直起酸痛的腰回应，头上眩晕，眼前金星，努力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他听着大哥的喊声很遥远，那其实是他这大半年来营养不良，干农**力跟不上，累的出现了眩晕。

　　眩晕劲儿过去，发现大哥抱着一撂书本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应该是自己扔掉的。大哥放下课本，跑进地里，突然给了自己一拳头，大声质问：“你混蛋！干嘛不回家？你干嘛扔书？”

　　李风烈被打的一瞬间有还手的冲动，但接着听到大哥的质问，还有看清楚大哥浑身的泥巴，突然想到大哥其实比自己更可怜，所有冲动一下子颓然。

　　“混蛋！你说哇！你说哇！”

　　他想了一想，他不想回家的原因很多，扔书的原因也很多，但他不知如何快速组织成语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哥的质问，最后只剩下百感交集地哭泣。

　　附近的太婆好不容易挪过来，扯住还想动手打人的李非白，叹气抹泪，说：“可怜娃儿，咋打他了。还不是学校催书费，他不想让你为难。又看着很多人不上学，他也不想上学，又不敢跟你说。”太婆老泪纵横，泪越抹越多，“可怜的娃儿，可怜的娃儿。可我一个80多岁的老婆子，也没有什么办法。”

　　大哥脸色渐缓，嘴角一撇一撇，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突然冲过来抱住李风烈，放声痛哭，李风烈也哭，哭的山河易色。

　　母亲去世时他们都没有这么伤心过，因为还没有察觉到母亲去世带来的生活变化，感觉母亲好像还活着。

　　太婆安慰着两兄弟，说快别哭了，别把熊招来，天不早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兄弟俩止住哭泣。李非白让李风烈保证不再扔书，一定要好好读书，书费的钱他来想办法。

　　兄弟俩把太婆家的油菜移栽完才一起回家。回到家，已经太晚，兄弟也没有什么话说，就躺下睡觉。

　　后半夜，李风烈感觉到大哥起床，迷迷糊糊问他干什么去。

　　李非白说：你别管。

　　李风烈想到了书费，说：你该不会是去……你别做坏事。想扯住大哥不让他起床，但太困太乏，手都抬不起来。

　　李非白说：放心吧！我一定不做坏事。大哥不骗你。你先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大哥真的从来不骗李风烈，李风烈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李非白果然乐呵呵地把大票子递到李风烈的手上，这是母亲去世之后，他第一次用自己弄来的钱供养弟弟上学，颇有一种大功告成的成就感。

　　李风烈发现大哥手包扎着，昨天还好好的，这一定是昨天晚上添的新伤。

　　李风烈问：咋回事？

　　李非白把手往背后一缩，满脸不以为然：被狗咬的，窦大爷看过了，没事。

　　李风烈拿着钱，若有所思，再三问：你是不是做坏事了？

　　李非白再**证：没有。绝对没有。

　　李风烈虽然有所怀疑，但能真拿到书费钱，心里却很高兴，开心地上学去了。

　　交了书费，心理负担得以解脱，李风烈重新开开心心过这一天。

　　下午放学回到家，李风烈被家里的一幕惊呆了，本来就贫寒的家，更被砸成一片，连兄弟俩唯一容身的床都被拆碎。

　　邻里们都围着指指点点，李风烈一问，乡亲说晚天晚上李非白偷了隔壁村的狗，被隔壁村的人找到家里。那些人一个个气势汹汹的，不由分说，又砸又拆，打李非白，眼看着李非白快被打咽气，怕出了人命才出来制止，一起抬到窦大爷家里。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李风烈内心无比自责，一路哭着跑到窦大爷家里，大哥浑身是血躺在院子里，看到的第一眼，他还以为大哥已经死了，天塌了的感觉，茫然无助。

　　李风烈扑到李非白身边，才发现大哥竟然是睁着眼的。

　　李非白看到李风烈，眼中泛起一丝光彩。

　　李风烈哭着说：大哥！我不要你因为我做坏事，我不要你因为我做坏事！

　　李非白微弱又激动地说：我没做坏事。风烈。大哥没做坏事。

　　这时，旁边的乡亲们，说：偷了就偷了，承认了就好了。人穷志不能短，不能做坏事，一定要走正道。

　　李非白情绪激动：风烈，你也不信吗？大哥真没坏做事。

　　李风烈不理解大哥为什么嘴这么硬，死不承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风烈在想：大哥和自己同岁，就是一个10岁的孩子，后半夜出去借钱，本来就很奇怪。在这十里八乡无亲无故的，还真把钱借来了，就更奇怪了。乡亲们都说大哥偷了狗，大哥也说自己受伤的手是被狗咬的。大哥说自己没偷，可自己又没亲眼看到，也不知道大哥偷没偷。自己也很想相信大哥没偷，可是有什么用，事实加上隔壁村人的举证，乡亲们都认为大哥偷了。

　　李风烈静静地想着，一直不说话，然后李风烈看到大哥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黑色透亮的眼眸开始混浊，渐渐失望，最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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