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跟冯予在东鸠山住了三日, 跟古怪老人聊了很多，着重说了这段时间江湖上风雨欲起的氛围, 直觉告诉他们, 接下来江湖上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出事的不仅仅是江湖, 还有朝廷，如今在位的那位皇帝身患重疾, 眼看着时日不多，皇室中人也在蠢蠢欲动，甚至还有不少皇室中人试图以高额的报酬拉拢江湖人士, 让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为他们护航。

　　石安城地处偏远, 可即便如此，冯予这个石安城城主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因此他不得不离开石安城，以免卷入朝廷的纷争当中。

　　其实不管是李如意还是冯予, 他们并不完全站在江湖和朝廷方，他们更看中的是百姓的生活，如今不管是哪一方都自起波澜，就算是他们也有些焦头烂额。

　　两人这段时间之所以会聚在一起，也是为了商量解决这件事。

　　这些事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出现的，冯予是一城之主，李如意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但以他们两人的地位，顶多能解决小范围内的问题，如今的事涉及到整个江湖和偌大的朝廷, 就算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没有放弃。

　　古怪老人对两人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尚可，到如今逐渐欣赏。

　　古怪老人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前辈，不好了，赤阳派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前辈依然在东鸠山，带着一群人杀了上来！”

　　古怪老人蓦地站起来。

　　“前辈，赤阳派乃江湖中第一门派，可否知晓为何赤阳派要追杀前辈？”李如意起身询问。

　　即便是看在柳暮寒的面子上，如今赤阳派追杀古怪老人，李如意都会出手相助，但是在这之前，他需要知道双方结仇的原因，如此才能真正安心。

　　东鸠山的人面露慌张：“不如我们边走边说吧，赤阳派的人已经到山脚了，再过一会儿恐怕来不及走。”

　　如果东鸠山只有古怪老人一人，他现在恐怕会起身离开，可如今他却在听到李如意的话后又坐了下去。

　　“此事说来话长，这件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古怪老人示意几人也坐下听他说，同时让之前来汇报的人离开，“二十年前，江湖上纷争不断……”

　　随着古怪老人娓娓道来，他们也知道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

　　二十年前的江湖相较现在，整体局势要稍微好一些，但是各门各派的纷争一直不断，古怪老人当时的武功在江湖上是排的上名的。

　　当年的他还算年轻，面对江湖上的不平之事总会出手相助。

　　大部分时候也没人敢得罪他，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撞破了赤阳派携手江湖各大门派正在秘密谋划的一个巨大阴谋。

　　“其实当时的我并未听清他们商议之事，但在他们眼里，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去。”

　　在古怪老人探听江湖秘辛被发现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办法确认那些人的目的究竟为何，他的存在，也让那些江湖门派极为警惕，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古怪老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控制的，以他的武功，让他在面对各大门派时，大部分时候都可以游刃有余，也让他陆陆续续知道了一些消息。

　　“雪山之巅一战，并非现在传言的杨善除恶，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前任通玄教教主手中的东西，很不幸，那位通玄教教主也不是好惹的，不仅让当时在场的一半人给他陪葬，还让他们内部起了纷争。”

　　“各大门派之间有了些许隔阂和互相的警惕，但是赤阳派对我的追杀却一直没有停歇，当年我遇到小寒的时候，便是被赤阳派追杀，身受重伤，后面几年，赤阳派依然以他们口中所谓‘正义’的理由对我追杀，这些年来我隐匿行迹，也是为了暂避锋芒。”

　　李如意听着古怪老人的话，突然问道：“晚辈听闻赤阳派一直追杀您的理由是您在十年前偷盗门派秘籍一事，当年的秘籍……”

　　问题已经问出口，答案自然也到了嘴边。

　　“抱歉，李叔，冯叔，这些年一直没有说出此事，”柳暮寒主动说道，“当年古爷爷偷来的武功秘籍都是为了让我能学会其中的招式。”

　　李如意眯着眼：“都学了？”

　　柳暮寒点头：“嗯，都学了。”

　　李如意又问：“一字不落，都看过，都记住，学会了？”

　　柳暮寒心中难免心虚，以为李如意会有所责怪，恍惚着点了头。

　　谁知他才刚点头，李如意就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怪不得我当年就觉得你的招式有点奇奇怪怪的，原来如此，如今你的武功也算是集百家之所成，前辈，待会儿赤阳派的人上来，便让暮寒先去应对吧，您好好在旁边歇着即可。”

　　古怪老人犹豫片刻，笑着点头：“也好。”

　　近山处，东鸠山的人眼看着赤阳派越来越近，心情难免焦躁。

　　“怎么办？”

　　“无论如何，待会儿都要撑住，前辈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绝不能让前辈出事。”

　　“是！”

　　一行人站在入口处，静静等待赤阳派的人攻上来。

　　不仅仅是他们，没过多久，柳暮寒几人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入口处，看着被层层叠叠的树木遮挡的山下。

　　柳暮寒的耳朵微微一动：“又有人来了，是冲着赤阳派去的。”

　　古怪老人拧眉细听，却并没有听到太多声音，他看向柳暮寒，下意识点了点头，只从这份耳听八方的能力来说，柳暮寒的内力确实比他还要深厚许多。

　　李如意早已习惯了柳暮寒的武功比他高的事实，完全不去听便笑着开口：“冲着赤阳派去的，这可真是一场好戏，若是能将赤阳派的人都处理掉，才是最好的。”

　　李如意说完后，下山探听消息的人跑了上来。

　　“是通玄教的人，新来的那些人身上都穿着通玄教的衣服。”

　　这话一出，几人瞬间面面相觑：“通玄教为何会来此？”

　　李如意看着柳暮寒：“暮寒跟通玄教的那位木堂主似乎关系不错？”

　　“可是木叔并不知道我在这里啊？”柳暮寒也很茫然，“自从三年前我到药仙谷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木叔。”

　　李如意皱眉沉思：“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奇怪，最近三年，不止你没有见过通玄教的人，整个江湖上通玄教似乎都销声匿迹了，如今通玄教重出江湖，我却没有听说他们的消息，他们突然出现在东鸠山，恐怕来意汹涌。”

　　柳暮寒听着李如意的话，想起一直憋在心里多年的疑惑，忍不住低声询问：“李叔，通玄教当真如大家所言，那般十恶不赦吗？木叔他们……”

　　“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不必去管，”李如意拍了拍他的肩，“木堂主那人说善不善，说恶也不算太恶，我当年想过对通玄教下手，其实是源自于在那之前的恩怨，你不必掺杂其中，我与他之间的是非对错，我们会自行了断。”

　　柳暮寒张嘴，眼中闪过几分犹豫。

　　当年他跟木堂主真正相处，其实是在木莲镇，若是正常情况下，他在明知李如意与木堂主并不算太和的情况下，必定不会跟木堂主相处。

　　可那时木堂主摆明了是在惩奸除恶，即便是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后面几次相处，柳暮寒更坚信木堂主并非坏人，李如意肯定也是好人，如今两人之间有些恩怨，他心中说不出的纠结。

　　“暮寒，江湖之事，并不完全可以用大是大非进行概括，”古怪老人背着手开口，遥望远方，“是对是错，在人，在心，在你我之间，彼此之间的感情并不共通，江湖讲究快意恩仇，我们身处江湖，却想要从江湖中跳出，有些人的恩怨几十年都无法化解，但也有些人的恩怨只需瞬息便能化解，心境变了，许多事都会发生改变。”

　　柳暮寒静静听着古怪老人的话，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将每一个字都听到了心中。

　　除此之外，他耳中便是轻风落叶，以及花鸟鱼虫的声音。

　　柳暮寒闭上眼，似乎进入了一个玄而又玄的境界。

　　他盘膝而坐，体内那股莫名的能量快速运转起来，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三个周天……

　　恩怨、快意、江湖、随心、对错……

　　江湖本就是快意恩仇之地，做任何事，只需无愧于心，随心而为，至于公道如何，自在于心，他心中所想，便是他想做之事，没有人能够动摇，他属于自己，他只是他。

　　突然，他体内疯狂涌动的能量突然积聚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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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暮寒缓缓睁开眼。

　　古怪老人和李如意冯予一起看着他，眼中满是关切：“暮寒，怎么样，你没事吧？”

　　柳暮寒摇头，目光依然落在远处，连他也不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似乎是肉眼所见，又似乎是用别的东西所见，重点是远处那个身影，是多年都陪在他身边，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看错的身影。

　　那人身上并没有穿着通玄教的衣服，但他身旁，却跟着通玄教的人，且对他毕恭毕敬。

　　这样的地位，这样的身份，除了教主之位别无他选。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能看到一片又一片层层叠叠的树叶。

　　“暮寒？”

　　柳暮寒回神，收回视线，眼中的情绪恢复如常：“李叔。”

　　李如意皱眉：“你方才怎么了，似乎有些恍惚？”

　　柳暮寒眼中带笑：“李叔，正好第十天，我见到小寒了，他果然信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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