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歌能够感受到齐衡的态度变了一瞬,连忙赶在他前头做出了反应。
她直接坐到了地上,将没见过世面又胆怯至极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大,大人,奴婢未曾得罪过您,您就饶了奴婢一命吧!
她表现得和之前在伊扎面前的差异越大,便越能在这种时候蒙混过去。万一让伊扎发现了异常,那对于她和齐衡来说可都是致命的。
本将军只是看你有些眼熟罢了。
伊扎皱了皱眉头,眼底的怀疑终究是打消了不少,转而看向了旁边的齐衡,出来做生意,还带着个细皮嫩肉的女人做什么?
大人英明神武,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自然是比不上的。
齐衡的容貌和身形都有了不小的改变,声音更是和之前相比更是全然不同,别说伊扎了,就是齐辉此时站在这里都不一定能够认出来。
旅途疲惫,我们北齐又讲究个软玉温香在怀,所以家里人临走之前才特意给小人安排了这丫头,以此来纾解旅途的疲惫。
他脸上纨绔子弟的作风恰到好处,彻底打消了伊扎心里的最后一分怀疑。
哼,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过去吧,可看好了你这婢女,别让这种恶俗影响了我们圣鞑!
伊扎倒是不疑有他,很快挥挥手便放他们过去了。
呼,我还以为真的要暴露了。
过了城门以后,直至看不见身后的守城士兵,凤朝歌才敢在齐衡身边小声开口抱怨。
他认不出我们来的,齐衡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现如今京城里头又没有任何风声穿出来,来往的商队又这么多,不会细查的。
再说了,鞑子未必会怀疑他们这一只往来的商队,更不会注意到他们两个人。毕竟,每天往来的人这么多,他们只要继续低调下去就好了。
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说白了,她就是被上一次的事情给吓到了,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头还是担心着齐衡会再出意外。还有他身上的寒毒,她怕自己的治疗方案根本就没用,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齐衡揽住她的腰朝自己怀里一带,并没有问她在担心些什么。
他低声在她身旁耳语: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这边,你难道不打算好好转转么?
想是想......
她眼珠子一转,脸上又恢复了笑意。只是这笑容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就因为街道上的事情而消逝。
鞑子这边的建筑风格和北齐迥然不同,处处都透着一股子粗犷的气息。很多地方所用的材料和北齐同样不一样,看起来像是用沙子做成的,就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凝固成砖块一般的形状。
这边的街道同样宽广得多,两边并没有多少商贩,时不时还有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官道上头驰骋而过,丝毫没有在意路边的老百姓。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聚集着好几个人,为首的还穿着鞑子贵族的服饰。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偷老爷我的东西!
临走之前,她还是学了些鞑子平日里说的话的,现在倒也是能听的懂个七七八八。
那人说的话粗鄙不堪,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语气激烈的词,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而他骂的那个人,看上去才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面黄肌瘦的,头发脏的都可以打结了。她跪在地上,后背已经被人打得皮开肉绽,她却连躲都不敢躲。
那群人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同情之意,看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便足以猜测到他们的身份尊贵。他们就是在这里打死她,都不会有人管的。
这样的事情,在鞑子的国度里头并不算少见。尤其是在这王都里头,每天都会有十来个身份卑贱的奴隶活生生地被打死。
再这样下去,那个小女孩会死的!
尽管知道这时候不能乱管闲事,凤朝歌仍是拽着齐衡,焦急地望着那边的方向。
我知道,齐衡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将视线从那边收回来,既然见到了,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冷血而残酷的人,换做以前见到这样的场面,他只会装作视而不见。可遇上凤朝歌以后,这种事情,能出手帮忙当然是会帮的。
前提是,不能坏了他要办的事情。
其实冲动过后,凤朝歌已经冷静了很多。
她清楚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更知道这时候自己绝对不能任性。若是齐衡真的救不了那个小女孩,她也不会说什么。
再说,他比她要理智得多,根本没有必要冒险这么做。
终究是她行事太过莽撞了。
还在想刚才的那件事?
齐衡安顿好了客栈里头的一切,回到房间里头仍然看见她一个人呆坐在桌前,手里头端着的茶杯已经没有丝毫热气。
她都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面前的书是一页都没翻过。
我只是在想,她叹了口气,喃喃开口,以后要是再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由着我的性子了。
她在某些事情上的确是太过优柔寡断,自古成大事者,有哪一个不是见惯了流血的。
由着你怎么了?我又没说你做错了,不是么?
齐衡在她对面坐下,柔声劝慰着:我知道,你心里仍然是因为那件事而有芥蒂,可这一次不一样。
他鲜少会这样认真地和她说话,柔和至极的声音刚一落到她的心上,险些将她的眼泪都给砸出来。
我只是不希望你被我连累。
她颓然地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最近的软肋是越发多了。怕这怕那的,她的确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是嫌我做的不够好。
齐衡没好气地笑了一声,起身到她身边坐下,撩起她垂落的一小缕头发把玩着。
怎么会?她慌忙地抬起头来,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为何不愿意信我可以做好这一切?还如此患得患失?
那是因为......
她颓然地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怀疑的确是一点理由都没有。
明明是她自己在患得患失,偏偏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摆出来,强迫齐衡和她一起扛着。她这么做,未免有些太卑鄙了。
因为什么?
齐衡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明明语气还是一样的温柔,却能够让她生不出半点反驳的心思来。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存在会牵连了你吧。
她低下头去,总算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开口以后,她才发觉这么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她一直都将这一切想的太过沉重了。
牵连?齐衡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是不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她愣愣地看着他,我整日都和你在一起,哪有功夫听别人说什么?
的确,她每天听见的看见的都是和齐衡一模一样,没什么区别。
如果真的说有她不知道的,那也只会是齐衡瞒着她的。
既然如此,你担心什么?
齐衡盯着她的双眸,几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去,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解决,不是么?
我知道,问题是
她当真是觉得自己怯懦到了极致,明明重活了一世,不知道为何,心态都没有自己上一世要好。
或许是她上辈子习惯了一切都靠自己,如今陡然遇见了可以依赖的人,却还是活在以前那熟悉的思维方式里头走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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