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叫临威,彩儿已死,我也是将死之人,想留下血脉也是人之常情,阿翁应当能理解我。”丹姬暮合试着说情。
丹姬癯翁没有睁眼,语气悠悠,“那看到杀子仇人就在眼前,你却让我放他们走,敢问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拐走你女儿的那名并封,你又当如何?”
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丹姬暮合心头一个激灵。
“不过,我看你今天是有备而来,如果我不答应,你恐怕不会轻易赴死。”丹姬癯翁把话挑明说破,丹姬暮合一时哑言,丹姬癯翁继续说道:“说吧,你这次来还有什么事?”
“我想让阿翁当众承认临威的身份,并委以重任,让他护送延灵丹前往树宫。”丹姬暮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话才说完,丹姬筶先愣了一下,继而看向癯翁,癯翁却仿佛意料之中笑了笑,“承认他的身份简单,但他才刚回来,你就要把这么大一个功劳扣到他头上,我不反对,不代表别人不反对?况且此去树宫也未必一帆风顺,里面的人怎么会轻松让我们回去?他有那个本事吗?”
说到此处,癯翁的视线移向外面的百非忌巫,“难道你想依靠百非忌巫?”
不可否认,丹姬暮合确实有这个想法,她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去见女皇,但是对方来到龙岩,除了东邑女皇也没有别的理由,让临威跟着他前往树宫,只要到达树宫,以他手中的延灵丹,必定会交到女皇手中,丹姬一族能让女皇想起分毫,便有可能重回树宫。
虽然这只是她不成熟的想法,其中不知道会生出多少变数,然而龙岩不比外面,想要临威留下,并且有一席之地除了在丹姬族中建立一定威信外别无他法,她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癯翁重新阖目,陷入深思。
“阿翁。”身旁缺了一只瓣耳的丹姬筶突然开口,“百非忌巫不可信。”
“当年的丹姬一族都没能拦住他,难道你想让我们在这里与他交手?”丹姬暮合冷声道。
丹姬筶摇头,道:“你对他的信任又从何而来?他说要去见女皇或许不假,但如果他半路杀人夺丹呢?沉海珠是怎么被他抢走,姥姥难道都忘了吗?”
“延灵丹的事情他不知情。”丹姬暮合还在做最后挣扎,“况且,临威也不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
“这个孩子妖力如何?”癯翁转向丹姬暮合,目光中已经在思考这种情况的可能。
丹姬筶有些心急,“阿翁,这件事……”
癯翁抬手制止了他,又问:“我还没有见过这个孩子,还是让我先见见他再说吧!”
“阿翁……”丹姬筶薄唇紧抿,癯翁挥手,看向院外等候多时的百岁,又道:“让他进来。”
院子大门打开,百岁这才回过神来,这是让他进去?
时间恍惚回到了几百年前,他不及阻拦,眼睁睁的看着百非忌巫冲出重围,逃出龙岩。那一眼,便成了永远。如今再次见到这个人,一瞬间,丹姬癯翁浑身妖力不受控制,腕上似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连同他身后匍匐的黑狮鹫一闪而逝。
百岁明显感觉到了对方身上强烈杀意,就连丹姬暮合都下意识警惕,腾地站了起来,气氛一时凝滞,长椅上的老人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哀叹一声,“老了,不中用了……”
“阿翁……”丹姬暮合小声叫道。
癯翁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那一刻,丹姬癯翁是想动手,然而令他意料之外的是百百非忌巫居然丝毫反应都没有,没有本能释放出的杀意,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妖力,这让丹姬癯翁一时有些动摇,他不知道如今的百非忌巫有多大能耐,再加上对方手中还有蟠天果。
“不用多想,如果没有诚意,我刚才就会动手。”百岁笑着开口,浑身看不出丝毫破绽,又让人觉得哪里不同。
丹姬癯翁心中狐疑,百岁又道:“我无意帮你们,只不过要去的地方刚好一致,而且听她说现今龙岩境内变化颇大,思来想去,有个本地的人领路或许能快点抵达树宫。”
百岁口中的‘她’自然是指丹姬暮合。
丹姬癯翁看着百岁,又看向丹姬暮合,两人应该早就串通好了,如果他不答应,丹姬暮合拒绝炼制延灵丹,虫簪侵入,受损的还是他们的人,而百非忌巫等人如他所言,只是路过而已,丹姬族生死与他何干?
丹姬癯翁重重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向百岁,阴测测一笑,“百非忌巫,我就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龙岩,送客。”
丹姬筶敛眉不语,百岁在前,丹姬暮合在后,先后离开。
“你让我来就是与他见一面?”百岁见已走远,这才开口,手心全是冷汗,他早就知道喊他来是为了试探丹姬癯翁,但他实在没理由拒绝。方才,假如丹姬癯翁动手,无论胜败对丹姬暮合都有利无害,她在试探丹姬癯翁,也在试探他。
百岁心想,丹姬暮合也毫不避讳,“我倒是希望他与你动手。”
“不过,妥协不是他的作风。”丹姬暮合又开口道:“我是想逼他答应我的要求,但他的反应还不够强烈,尤其是面对你,还能按下杀意,说明他有别的准备,或许是想等我死后再发作,我偏不会如他所愿。”
林宇一行后,丹姬暮合差人将临威等人接了过来。林宇内万里晴空,林木葱郁,房屋挨挨挤挤像是外面的小村落,居住的大多是族中青壮年,以及咿呀学语的孩子。
“他们的个子原来都这么小。”长嬛感叹。
朔希不屑的哼了声,勉强解释,“龙岩居民都是小个子,除了我。”
“为什么?”长嬛反问。
朔希不满的亮出爪子,呲牙咧嘴的喊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和他们不一样,我与众不同,臭狗子!”
长嬛噗嗤一笑,不与她计较。
“笑什么笑,臭狗子。”朔希被庚澜抱在怀里,看起来要往外扑,其实都是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