殛电出鞘半分,重荣琼睛心急,一个飞身挡在玓瓅身前,殛电终究没有完全出鞘,玓瓅静静的望着她,“连他你也要救?”
“当日是我从他手中救走的你。”重荣琼睛一字一句。
玓瓅垂眸,“原来如此……你们可以走了……”
“厌凉哥……”
玓瓅不语,划着轮椅背对两人,深不见底的碧绿色瞳孔看着石头上的“归客”二字,陷入沉思。
重荣琼睛望着玓瓅背影,扶起重伤的敛重千,欲言又止无从诉说。
“回去告诉重荣善伐。”玓瓅轻轻开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回来取他的性命。
宫殿内的重荣善伐坐立不安,直到琼睛将重伤的敛重千带回,重荣善伐大惊失色,不顾劝阻带人杀入他们方才回来的那家客栈,客栈内冷冷清清,唯有那块石头,屹立不倒。
重荣善伐扑了个空,回来后再次遇见琼睛。
“敛重千已经去休息,连他都不是厌凉哥的对手。”
重荣善伐讥笑,不可置否。
“哥哥,厌凉哥让我告诉你,他回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重荣善伐难抑心头怒火。
“他想要的不是你的命,他想要一个交代,告诉所有人他回来了,与笼兽堂划清界限。”琼睛急切又期盼得到重荣善伐的回答,在她看来,自己的哥哥虽然争强好胜,但也明辨是非嫉恶如仇,只要两人各退一步,有什么恩怨不能化消?
太单纯了。重荣善伐忽然笑了一下,绕过琼睛。
“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
是你逼我的,重荣厌凉。
曲鹤府邸,长命再次带伤回来,出乎绯娘预料,不过好在伤的是脚,除了腹部上的旧伤,再没有其他伤势,却也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从长命口中得知,打伤她的人是饲命,描述上看,和百岁交手的饲命是一个人。
“……后面我就不记得了,等我醒来他已经离开了。”长命回忆道:“你的伤……”
手腕已经消肿,百岁当长命的面活动了一下,“不碍事。”也将烟粉楼内遇见盲翅和魂触鳗章的事情告诉长命,只是跳过了他穿女装的那一截。
长命看起来无精打采,百岁又安抚她睡下,这才离开。
从百岁第一次将妖力探入长命体内便察觉,有人想强行拿走长命体内的半颗沉海珠,结果没有成功。长嬛身死,如今的长命是靠着半颗沉海珠重塑的身体,所以无法完全承受她的妖力,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件事除了叱印、他、长命自己,夜巽山以及玓瓅和女露外,没有人知晓。他猜得出饲命为什么没有伤害长命,因为一旦他强行取出沉海珠,长命必死不说,沉海珠也会灰飞烟灭,唯一能解除咒术的只有他,所以饲命也留了他一命。
百岁合上屋门,无声叹了口气,正好遇见曲鹤尊优。
曲鹤团寿已经很久没有回来,院中的海棠开的正艳,坐在廊上,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回想起幼年光景,他娘就坐在他现在的位置,看着他笨拙的舞剑,她娘精通剑术,他爹妖术卓绝,偏偏他自幼不喜欢修习妖术,更讨厌练剑。
胸口隐隐作痛,他深吸一口气,悄悄擦掉眼角泪水,这个样子不能让绯娘看见。
想到这里,团寿忽然听到院外一阵吵闹声。
绯娘?
曲鹤南渡自从他娘被他爹怒斥后,整日想方设法找绯娘麻烦,绯娘一直不予理会,谁想一日见她身上的剑忽然又缠着她,要和她比试。
“怎么?你害怕了?怕了为什么还带着剑?把你的剑给我!”曲鹤南渡不依不挠,怒视绯娘。
绯娘凉凉瞥了他一眼,正要绕开,谁想又被人拦住,拦住她的人竟然还有曲鹤尊优年幼的小丫头,倔强的盯着绯娘,叫道:“认输就把剑给哥哥!”
绯娘见过的人也不少,这么刁蛮不讲理的兄妹还是头一次遇到,他们围着知道绯娘不敢动手,绯娘淡漠的看着两人,向前一步,拦着她的人微向后退。
“你们干什么?”团寿大怒,围着绯娘的人见状散开。
团寿挡在绯娘身前,“你们两跑这里来做什么?”
“这是我家,我爱在哪里在哪里你管得着吗?”曲鹤南渡一脸厌恶,连带着小丫头,也瞪着团寿,嚷道:“你管得着吗?”
“海棠苑是我娘故居,你们现在立刻给我消失!”团寿心莫名一疼,怒火冲天指着外面,“滚!”
“我们就不走,你能把我们怎么样?”曲鹤南渡得意洋洋,故意道:“一个死人呆的地方我们不稀罕,只要她把剑给我,我立刻就走!”
“死人——啊——”
小丫头才说了两个字,团寿猛地将曲鹤南渡撞倒在地,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曲鹤南渡一懵,随即回过神来,提着剑就要刺,被绯娘一颗石子打中手腕,长剑脱手,曲鹤南渡又挨了一拳,气急败坏的用力推开团寿。
团寿毕竟伤势刚愈,与瘦弱的曲鹤南渡扭在一起打成一团,小丫头吓得哇哇大哭,跟着的几人见情况不对,慌忙跑去喊人。
团寿一肚子火,全攒在拳头上,小时候被人欺负的场景再度回荡在他的脑海。
——小胖子来呀来呀,来抓我们呀!
——还是族首的长子,就这点本事,丢人。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主动惹过事,更别说打人,他连剑都很少拿,族中没人看得起他,只是看在他爹娘的面子上对他关爱有加,背后里全是嘲笑和辱骂。
——寿儿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所以不喜欢打打杀杀,这没什么丢人的,娘小时候也不喜欢,可是没有办法啊……娘没有选择的余地……
曲鹤南渡被打的急了,一口咬在团寿肩上,团寿大叫一声,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你们干什么?”曲鹤尊优远远看着,上来一声怒吼,吼的曲鹤南渡浑身一颤,一把推开团寿,哭着大喊:“爹,他打我,是他先动的手,他打我!”
“爹,他打哥哥,是他,就是他……呜呜呜……”
一大一小先恶人告状哭了个委委屈屈,团寿红着眼,硬是扭过头去,一语不发。
“带你妹妹先回去。”曲鹤尊优压低声音,对曲鹤南渡道,曲鹤南渡还想说什么,对上曲鹤尊优的眼睛,心虚的点点头,领着小丫头走了。
小丫头抽抽搭搭,走时还不忘回瞪团寿,团寿佯装没有看到。
“寿儿……”曲鹤尊优想去扶他,团寿胳膊一缩,躲了开。
“这里是我娘住过的地方,这次回来,我会把那几颗海棠花带走,以后、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这里……还给你……”团寿没有看曲鹤尊优,低着头慢慢朝院中走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我儿子,这里也是你的家。”曲鹤尊优微微动怒。
团寿嘴角扯了个苦笑,默默摇头,“这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