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令一路上气鼓鼓的不说话,雪兆年逗完他后想起正事,问:“你跟在那人身边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调查到什么?或者说那人调查到了什么?”
“您是指玓瓅?”侍令反问,雪兆年点头,“阴福鸟不会无缘无故扣下你,你们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他不敢直接对你下手,所以只能先将你关起来。”
“只是怀疑……”侍令不确定道:“我从我哥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阴福鸟是重明鸟卑鸮一族之人,就是被厌凉带人灭了那一族,他才是与笼兽堂勾结的罪魁祸首。”
“他是束骶卑鸮?”雪兆年一下子联想起这个名字。
“极有可能,不过暂时是我们的推测。”侍令点头道:“而且我听我哥说,束骶卑鸮有一女儿,还活着,他待在笼兽堂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是谁?”雪兆年神色一紧。
侍令回道:“鱼池醒的醒烈。”
雪兆年并不认识这个人,侍令又解释道:“鱼池醒在苦流村与秋河镇之间,听我哥说,阴福鸟非常照顾那里,即便被抢了货物杀了同类他都不加干涉,他做的太明显了,我哥便派人私下调查,果然查到些,不过以阴福鸟的谨慎,这么明目张胆的保护一个人,所以我们暂时也不敢肯定他到底是不是束骶卑鸮,与醒烈又是什么关系?只是从年龄上推测父女,而束骶卑鸮的确加入了笼兽堂,时间年龄相符……”
说到此,侍令又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
雪兆年示意他说下去。
侍令满脸写着都是猜测,但还是不一字不落的回道:“他的这个女儿,很可能根本不知道束骶卑鸮是他的亲生父亲,听说当年他背叛族人投靠笼兽堂后,他的妻子抛弃了他,后另嫁他人……”
雪兆年没料到阴福鸟竟然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如果他真的是束骶卑鸮,那么他之前在棺材铺跟他说的一番话,极可能被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他的秘密,接下来……
雪兆年意味深长的看着侍令,“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阴福鸟会这么爽快的放人。”
“嗯?”侍令困惑。
茂林深处忽然飘来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雪兆年当即警惕,拎着还在发傻的侍令一个跃起跳到高处,“有笼兽靠近,八成是冲着咱们来的。”
“咱们也是笼兽堂的人啊!”侍令疑惑。
“白痴啊!他这是要灭口!”雪兆年白了眼他,眺望远处,前面二十多里的地方亮着灯光,应该有人居住,管他来的是什么,就算在你阴福鸟的地盘,想取我雪兆年的命,哪能那么容易?雪兆年心下了然,拎着侍令朝灯光处狂奔而去。
驿站内,住的都是往来客商,空的房间基本都住满了,雪兆年与侍令到驿站时只剩下一间房子,小二懒散的带人上去,备下食物便下了楼,正好路过另一间上方,曲鹤团寿和一个亲信伙计扮作走商客刚要下楼吃饭。
小二一见两人立即眉开眼笑,他干了这么多年伙计,谁真的有钱,谁只是路过歇脚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别看曲鹤团寿穿着一般,进门后那股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想掩都掩不住,果然住房只住上房,酒菜全是一品,末了还不忘赏他一点碎银。
小二得了好处,自然殷勤服侍,见两人下楼,忙不迭道:“客官下楼要做什么?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是,已经入夜,荒郊野外不安全,客官无事还是不要外出散步了。”
曲鹤团寿心下一思,小二说的有道理,吩咐小二将饭菜送到楼上,又回到屋中。
“老爷,您离家多年,如今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去,这个时候您还不打算回去吗?”旁边的心腹伙计年龄比曲鹤团寿年长,跟了多年,一直从旁劝解他回去,曲鹤团寿摇了摇头,“付伯不用说了,绯娘急需极寒草,就算被他们抓回去,也得先把东西送到十字集。”
“通往十字集的山路崎岖难行,途中虎豹豺狼,以往咱们仗着人多势众还好,现在就你我两人……”付伯说着犹豫了起来。
“我已经通知了绯娘,她会在途中接应我们。”曲鹤团寿摆了摆手。
说话间,小二端着饭菜进屋,见门口忽然闪过一人。
“谁?”小二急呼,再定眼一看,哪里还有人影,“难道是我看错了?”小二自语,敲开屋门,付伯接过饭菜,又打赏了小二。
黑袍男子坐在房梁上,身形一晃,钻进一间客房,黑袍之下一张如玉脸庞,正是十字集的小公子,又名劫魂。
劫魂环视四周,从窗口跃上屋顶,朦胧月影,他远远看有马车疾驰而来,在驿站外停留片刻,又马不停蹄的向南而去,再看另一面,远山绵密叠嶂重峦,只在西南方向零星的点缀了些光,忽明忽暗。
客栈附近的茂密深林中,数条身影出现的无声无息。
屋内,雪兆年当即警惕,手按撕咬守在窗口,对侍令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黑暗中,一道身影飞快掠过,凉风飒飒,杀意高燃,一剑迎上屋脊下一道极快身影,剑光更迭快若闪电,凛冽剑势带着必死决心,两道身影交手瞬间,劫魂手腕一麻,熟悉的招式浮上心头。
“有人替我们当了一劫。”雪兆年松开撕咬,侍令紧张的跟在雪兆年身边,欲言又止,雪兆年示意他不要开口,自己则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缠斗的两人。
劫魂剑锋陡然一转,从对方左侧肋下划过,谁想却是一剑刺空,黑暗中只听嗖的一声,冷冷清光势如破竹迎面飞刺,劫魂瞳孔骤然一缩,朦胧月影中,身披黑袍的男子撩开帽檐,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睛,以及一股浓重酒味。
“守魄。”劫魂开口。
守魄侧耳倾听,收剑入鞘。
“没有清神散你还能活着,你的恶姿虫被哪个不知死活的螓眉族人清除了?”守魄干笑,声音带着调侃和苦涩。
“阴福鸟也知道我还活着。”劫魂无奈叹道。
“如果他不知道,你就不回来了?”守魄冷笑,“能活着逃出笼兽堂,真是天大的运气啊!”
“我的运气是到头了。”劫魂弃剑,“是我食言在先,阴福鸟给你的交代是什么?我猜都是我无法完成的任务,不如你直接动手。”
眼下他是占据上风,不过多年未见,守魄却犹豫了起来。
“还有第三条路。”守魄转念一想,自作主张的借阴福鸟之言,道:“如果雪兆年死,他同样放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