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兽……
这一问,使得岩灯敲音猛地惊醒,其实在来时他便已经猜到是岩灯饮鸩的缘故,但没料到傥儿会因此丧命。
“族首,哪里也找不到三小姐……”
岩灯敲音悲愤难抑,捶胸顿足失声痛哭,他为什么要把那个小怪物养在身边?为什么要让她活到现在?
山坳越走越深,越深越冷,岩灯饮鸩跌跌撞撞向更深处跑,举目四望茫然无措。
……小怪物,杀不死的小怪物。
……阿鸩,过来。
岩灯饮鸩边跑边吐血,那股令她发狂的力量在她体内肆意蔓延,她不受控制的去抓头顶微弱的阳光,时光匆匆倒流,幼小的她被关在漆黑牢房中,透过上面狭小窗户看到外面飞过的小鸟。
……这小怪物死不了,胳膊腿断了也能长不出来。
……看,她活了,她又活了。
疼,好疼,她又醒了。
身下黏糊糊的散发着刺鼻腥臭,她拖着被拧断的四肢向门口爬了过去,那里摆着一碗水和一盆发臭的食物,喉咙干的冒火,她什么也顾不上,一头扎进盆子里吃的狼吞虎咽。
哗啦。
是锁链的声音。
她抬起脏兮兮的脸,漆黑的瞳在门开的那瞬间猛地一缩,挣扎的向后爬。
别过来、别过来、求求求你们……别打我了……
微弱的光照亮来人的脸,青涩稚嫩,似乎被里面的气味熏到,皱了一下眉头。
“阿鸩,过来。”
岩灯饮鸩停下脚步,眼中幽蓝完全褪去,云雾散开,遍地阳光,树林中一小队看到不远处的岩灯饮鸩,急忙派人回去传话。
与此同时,岩灯敲音这边很快得到岩灯饮鸩的踪迹,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找到山坳深处。
流水淙淙,水花激荡,岩灯饮鸩站在激流中凸起的一块大石头上感受阳光带来的温暖。
“饮鸩!”岩灯敲音远远看到饮鸩怒上心头。
岩灯饮鸩闻言,惊慌失措的回过身来。
岩灯敲音一挥手,几个岩灯族人相视一眼,壮着胆子上去便将岩灯饮鸩摁住。
岩灯饮鸩没有反抗,小心翼翼的看向岩灯信竹,又将视线移到怒火中烧的岩灯敲音身上。
“父……”
岩灯饮鸩话还没说完,岩灯敲音一脚上去将人踹翻在地,“小怪物,我早知道留不得你!傥儿的死是不是你,你、你……”
岩灯敲音气得咬牙切齿,饮鸩抬头呆呆望着他,忽然一声冷笑,“小怪物……哈哈哈……人是我杀了又怎么样?他死有余辜他活该……”
“小怪物、你……”
岩灯敲音暴跳如雷,一把推开摁着岩灯饮鸩的人,一刀砍断了她的左腿,岩灯饮鸩一声尖叫,血溅三尺。
“小怪物,我弄死你小怪物!”
发狂的岩灯敲音不顾阻拦,一刀又砍断了她的右腿,血流如注,岩灯饮鸩疼的浑身冷汗,挣扎的向前急爬,“不要、不要……”
说话间,头顶天蝠一个俯冲,一头撞向岩灯敲音。
岩灯敲音看到这个小畜生,气得几乎发狂,一刀削了天蝠半个脑袋,天蝠“嗷”的一声滚到岩灯饮鸩面前,全白的瞳孔,挣扎着拍打翅膀,岩灯敲音又是一刀,彻底把那小畜生劈成两半。
他喘着粗气,没料到这小畜生如此坚硬,手腕微颤,他盯着疼的满地打滚的岩灯饮鸩,岩灯饮鸩浑身颤抖,看他走来,惊恐万分的向后缩,“哥哥、哥哥……”
深入骨髓的记忆占据她的脑海,阴暗潮湿的地牢,烧红的烙铁,她不要回去,她不要……
“啊啊啊……”岩灯饮鸩抱头尖叫。
“阿鸩……”岩灯信竹忍不住脱口喊了一声。
岩灯敲音手起刀落,又是两刀直接断了饮鸩的双手。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退了几步,看着满地鲜血心有余悸。
“拖回去。”岩灯敲音厌恶的看着地上尖叫的饮鸩,示意身后。
后面的岩灯族人吓得脸色煞白,在岩灯敲音的注视下,颤抖的拖着人往回走,溪水染红,岩灯饮鸩放声哀嚎,哭红的眼睛怔怔看向无动于衷的岩灯信竹。
“哥哥……救我……哥哥……”
……他怕你,怕的发抖,怎么会救你?
“不是的……哥哥……是我啊……我是阿鸩……我……”
岩灯信竹不忍的背过身去,如今局面,怎是他一句话就能化消父亲的心头之恨。
“哥哥……”
最后的绝望带着不甘让岩灯饮鸩终于不得不面对身体里的怪物。
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柔顺垂下,深邃的幽蓝瞳孔安静的望着她,她半跪在地上,身下是一大滩鲜血,失去手脚的她看着那双眼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长发女子轻轻拂过她的头发,指着两人身下。
原本是一片漆黑,在女子的指引下忽然化作惊涛骇浪,震耳欲聋的海浪声使得两人好像坐在一片小舟上,摇摇晃晃不知道要去哪里。
波涛汹涌的海浪中,隐隐浮现一团幽蓝巨兽,一双硕大的幽蓝眸子穿透海浪向她们望来,她缩了缩的肩膀,女人反而抓住她的胳膊,低头让她看下面。
她半身入海,浑身鳞片,隐隐泛着蓝光,脑后张开一对像是翅膀的鳞翼,后背生着宽阔鱼鳍,被海浪激的一张一合,她抬起双手,同样覆着薄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看着水中的自己,那双深邃的幽蓝瞳孔。
“不……”
岩灯饮鸩仰天怒吼,血脉爆冲,一头幽蓝海兽贯空而下,深邃暗影蕴含前所未有的沛然妖力让在场所有人意识陷入短暂空白。
百岁挣脱束缚,一把将百非独公等人扑倒,强悍劲力在上云楼半空划出一道锐利弧光,来不及躲闪者当场被那股劲力劈成两半。
那股惊人妖力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百岁才勉强找回意识。
呛人的浓烟遮天蔽日,他们被压在一堆树枝和石头下面,入目遍地残缺不全的尸骸,血腥骇人,百岁跄踉从里面挣扎着爬了出来,又挖出百非独公、端颜和宣丈。
上云楼外,笼兽堂驿馆。
“方才……发生了什么?”戏骄一个哆嗦,莫名其妙瘫坐在地上,一身冷汗。
雪兆年脸色煞白,勉强抗住了那股劲力,此时也膝盖一软,坐在了戏骄前面,拧着眉自语道:“她出事了。”
“谁?”戏骄追问。
屋内,宁宁扶着墙跌跌撞撞闯了出来,口吐鲜血,在看到两人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