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鱼池醒的长嬛终于松了口气,又变回长命的样子,以往她一受伤立刻会反应在百岁身上,但这次百岁好像没感觉到丝毫不妥。
两人在荒山野岭赶了半夜的路,在山腰一片稍微空旷的林子里停下来休息,冷风习习,灌木丛中淅淅索索,猿啼虎啸此起彼伏,又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单听着这些声响便渗人。
“你方才用的是什么?”百岁见长命神色有异,在对上他视线时,下意识避开,解释道:“解家阵法中的入境,我用的不是很熟,让对方不会陷的太深。你呢,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我没什么事,妖力已经恢复了。”
“那就好。”长命仓促回道,小跑到百岁前面,岔开话题,“我觉得醒烈人挺好的,但是我也不觉得厌凉哥会杀人家全族,这不像他会做的事。”
鱼池醒内,放走了百岁与长命的醒烈回去接见笼兽堂的饲者与饲童,其余人全挡在了外面。
醒烈斜躺在软榻上,居高临下。
恶鬼面具见状,怒由心生,饲者挡在他前面,阴恻恻一笑,“那两人留之无用,还会替夫人惹来无畏事端,夫人还是仔细考虑考虑,笼兽堂不缺银子,夫人可尽管开口。”
“你笼兽堂不缺银子,我鱼池醒就缺银子吗?”醒烈勾唇,“说了这么多,怎么半个字也不提那两人是什么来头?”
饲者不语。
醒烈替他回答:“不说也罢,人我已经放了,男的叫百非忌巫,女的是犬戎少女,名叫灾冽长嬛,我说的对吗?”
饲者闻言吃了一惊,恶鬼面具脱口道:“既然你知道你还放了他们?”
“呵呵。”醒烈换了个更霸气的姿势,俯视两人,挑衅一笑,“我为什么不能放了他们?你们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做事?今天你们能不能走出鱼池醒都是我说了算。”
“你……”
饲者按住恶鬼面具,恶鬼面具始终不明白饲者到底在怕什么?区区一个鱼池醒敢对抗笼兽堂?岂不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但饲者却抿唇不语,考虑了一会儿,道:“既然夫人开口,我们也无话可说,能否请夫人告知两人去向。”
“他们去哪儿与我何干,又与你们何干?”醒烈皱眉,挥手道:“还有其他事吗?没事的话,送客!”
鱼池醒内一众一拥而上,饲者沉着脸,与恶鬼面具离开。
“一个鱼池醒,一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怕的?”恶鬼面具愤愤的说。
饲者沉默,半响道:“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我走之后,你只要记住我的话,不要招惹她。”
“你去哪里?”恶鬼面具追问。
饲者幽幽开口,“有了我好朋友的消息,我得去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恶鬼面具闻言更加诧异,“你的好朋友?”
“怎么?我这样的人就活该没朋友?”饲者嘿嘿一笑,“苦流村这里交给你了,对了,他的名字你也听过,叫劫魂。”
鱼池醒众人耀武扬威的把笼兽堂的人送出去。
“夫人,您这么得罪笼兽堂的人恐怕……”身边有人提醒。
醒烈不语,示意他退下。
当年她娘被骗入笼兽堂中,等到他们倾尽族力寻回时,她娘已经成了一头面目可憎失去理智的笼兽,冲他们龇牙咧嘴的咆哮,她爹提剑痛惜不已,恶姿虫扩散,就算是螓眉一族也回天乏术。
他们如此痛恨笼兽堂,又怎么会和笼兽堂沆瀣一气?
原本已经淡化的记忆,在长嬛施展‘入境’的同时又重新刻入脑海,那场大火之时,她尚在幼年,后来流落他乡,只记得是重荣厌凉带人灭了与笼兽堂有来往的卑鸮一族,可是当日攻打他们的人分明是……
醒烈腾的站了起来,寻到外面负责消息往来的小头目,道:“三天之内,我要知道螓眉一族藏身何处。”
半山腰处,此时天已经大亮,长命靠着大树迷迷糊糊闻到了烤肉的味道,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睁眼一瞧,百岁不知道从哪里抓了只兔子在她跟前烤,看到她睁眼哈哈一笑。
两人吃饱喝足走了约么半天,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百岁看到不远处有个凸出的山崖,与长命快步朝那边走去。
行至一半,半空中掠过两只鸟,羽翼张开足有一丈,长命顿时被其吸引,百岁也抬头望去,却见那两只鸟飞出不远忽然掉头,在两人上空徘徊飞旋。
“鸑鷟?”长命惊讶。
两只鸟一黑一紫,尾羽奇长,旖旎艳丽,此时大雨将至,鸑鷟见百岁与长命止步,转身在他们面前化出人形。
“你们……”长命记得他们是跟在厌凉身边的鸑鷟。
“翱飒。”“刹罗。”黑衣少年与紫衣少女对百岁与长命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们是不想找你们帮忙。”
“可是除了你们,他们也没有其他值得信任的人。”
两只鸑鷟比他们在并封国见到时整整大了一倍,百岁问:“你们说的谁?”
“黛妾吾姈。”“重荣厌凉。”
“他们在哪里?”百岁与长命异口同声。
鸑鷟重新化作巨鸟,驮着两人振翅高飞,化作黑色鸑鷟的翱飒道:“我们不能靠太近,石媒千杀血让她失去理智,附近石头全都被她驱遣,笼兽堂的人死伤无数还在林中找她。”
“我们飞过去目标太大,而且还要去寻找重荣厌凉。”化作紫色鸑鷟的刹罗接着道。
话音刚落,飞过一座山峰的两只鸑鷟将百岁与长命放下,又飞向另一个方向。
茂密山林中,到处都是笼兽堂的人,几声奇怪的吼叫之后,忽然有人找到了黛妾吾姈的藏身之地。
“她、她在这里!”
“啊啊啊……”
一条鱼尾的漆黑笼兽张口咬住石蚺的喉咙,石蚺猛地抬起身子用力朝老树撞了上去,红色血泪从石蚺眼眶中流出,落进了漆黑笼兽裂开的脑袋上。
“嗷……”漆黑笼兽与石蚺生生绞在一起,全部化作石怪,张牙舞爪反而扑向冲来的笼兽堂众人。
“怎么回事?不可能,啊啊!救命……”
与石蚺融为一体的漆黑笼兽在林中大肆杀戮,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百岁与长命远远看到四处逃命的笼兽堂众人,长命蠢蠢欲动。
染血的灌木丛深处,黛妾吾姈早已耗尽妖力,浑身是血的半躺在地上,身上多处刀伤,最为致命的一处在靠近胸口的位置,差一点就贯穿她的心脏,她还记得那个一剑刺穿她胸口的饲师,头顶戴着一顶尖尖的绿色帽子。
没有看到诋瓅,是不是代表他已经安全了?黛妾吾姈挣扎的想站起来,却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几根骨头还露在外面,她苦笑,自语道:“连我都伤成了这样……诋瓅……诋瓅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