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他身上在流血……”
走在后面赶货的男子看到货物背上的黑衣青年身下渗出的血,打了个哆嗦,慌慌张张的跑到前面来。
此时队伍已经走出一段,为首男子一挥手,身后众人下意识放慢脚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不然我们把他丢到路边好了,反正他的同伴会来找他。”
“是啊,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万一给我们惹来麻烦怎么办?”
“不说别的麻烦,死在我们这里,我们、我们还怎么回去啊?”
货物上的青年伤势非常严重,左肩处好似刀伤,深可见骨,几乎将他劈开,除此之外,他双手缠着绷带,血流不止,也不知道伤在何处,但仅肩膀上的那一处伤,便足以致命,再加上失血过多,如果得不到及时医治,大半会死在路上。
“怎么办老大,他、他是不是快死了啊?”
后面赶货的青年战战兢兢,男子皱眉沉吟片刻,摘下对方脸上的面具,只觉对方眼皮动了动,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面具下是张苍白俊逸的脸,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看起来年龄不大,看着这张脸,为首的男子不知怎么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这股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他张了张口,喝道:“不是带着止血药吗?先替他上药,能不能活下来看他造化,赶路吧!”
为首男子一发话,队伍中的其他人瞬间哑言,默默各回各位。
止血药洒在伤口上,立刻与血混合,另一个小心翼翼替他包扎伤口,黑衣青年眉头微皱,嘴角溢出一丝轻吟。
意识在混沌与清晰之间来回切换,仿佛听到了有人说话,转瞬又化作朦胧虚影。
女露……女露在哪里?
记忆回到之前,他们来到度朔山,在山崖镇外二十里的过桥坡,这里地势开阔,鲜少人烟,女露不知道诋瓅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心中隐隐不安。
“我们连着破了两处笼兽堂的分堂,重伤一名饲师,刹罗和翱飒还没有回来,盲翅带着魂触鳗章去找总堂,眼下只有你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等他们的消息?”女露不放心的问。
诋瓅低咳了一声,这段时间他的情况很不稳定,虽说幽凝丹可以稳定双枚果带给他的伤痛,但造成的伤害还是需要调养,依靠伤药缓慢治疗。
“你又发烧了。”女露提醒道:“不如……不如我想办法把双枚果……”
“不需要。”诋瓅回绝,语气冷淡,“如果不这么做,我怎么知道……度朔山,除了笼兽堂,还有谁要我的命……”
“可是……”女露话还没说完,神色一紧,“有人来了。”
“呵呵。”诋瓅冷笑,“你才感觉到么?两名饲师,四头笼兽,还有……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
“你说什么?”女露惊慌。
话音刚落,过桥坡后嗷的一声怒吼,女露推着诋瓅的轮椅,忽觉脚下剧颤,还没等她做好准备,一头笼兽嗷的拔地而起,一下子将两人掀翻。
女露大惊失色,眼前一花,几十名黑袍从四面八方涌出,她猛提浑身妖力,头顶蓦地一沉,一把狼牙槊临空落下,几乎同时,与石剑激烈相撞,妖风呼啸,强悍震动使得漫天尘土飞扬,女露大退一步,“饲师?”
嗷嗷嗷……
几声咆哮,女露察觉身后杀意,轻身一跃,搅动风云变化,澎湃妖力激荡百里,尘沙滚滚山崩地裂,四条石蚺嗷的从地底扑了出来,就近缠住笼兽,女露一声怒喝,一剑穿破尘土杀向方才那名饲师。
狼牙槊呼的迎上石剑,黑袍烈烈,饲师低咳一声,却在同时,女露神色大变,瞬间收力,扭头朝另一个方向。
“咳咳咳……”诋瓅的手指动了动,有血从绷带里渗了出来,方才扑上来的黑袍全都被他斩杀,他的周围布出一道结界,结界外无形黑丝形成屏障,触及必死。
一道寒光破空而来,诋瓅眼皮一台,一抹残影倏然从黑丝中闪了过去,嘭的撞在了他的结界上。
“你……是重荣厌凉?”声音从浓烟中传出,带着深深的怀疑。
诋瓅浅笑,“我认识你吗?”
这句回答仿佛触到了对方逆鳞,黑袍下冷冷寒光倏然逼近诋瓅,两下相交,只听哗啦一声,对方残影虚晃,诋瓅眉头微皱,一把四锋爪从他上空斩落。
咔擦……
尖锐声响刺痛诋瓅耳膜,诋瓅又咳了声,恍惚听到有人唤他。
“厌凉哥……”
这一声刚落,诋瓅的结界登时出现裂痕,对方抽身急退,但还没等诋瓅喘息,又一道身影趁机杀出,一刀劈开了诋瓅的结界。
红色的瞳孔一闪而逝,刀锋从诋瓅肩膀劈了下去,诋瓅眼前一黑,耳边传来女露尖叫。
“诋瓅!”
拼命赶来的女露晚来一步,就在对方第二刀要落下之际,女露脚下的地面忽然轰隆巨响,方圆百里仿佛活了一般蠕动了起来。
轰隆!
四头笼兽同时被血石控制崩裂成石,石块飞射,所到之处又血化其他生灵。
“石媒千杀血。”
诋瓅最后的意识,只听到漫天遍野的惨叫,石媒千杀血终式是黛妾一族最强杀招,以血为媒,入石化生,方圆百里,只要被他血化后的石头所伤,立刻会被同化成石怪,受血石驱使,极其消耗妖力却也是毁天灭地的一招。
“女露……”
诋瓅迷迷糊糊喊出这个名字,模糊的意识随着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
“厌凉哥,别死啊厌凉哥,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说话声哽咽,一边跑一边时不时望背上昏迷不醒的厌凉,“厌凉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厌凉哥……”
“琼……睛……”
诋瓅终于听出这个声音,疲惫的睁开眼睛。
重荣琼睛红着眼睛,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泪如泉涌,“厌凉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厌凉哥……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重荣琼睛放慢脚步,轻咬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放我下来,我……不是厌凉……你知道的那个厌凉……早就死了……”
“没有,他活着,就是你就是你,你就是厌凉哥,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可以帮你啊!”
重荣琼睛哭得泣不成声,“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不相信,你怎么会死,你是厌凉啊!你是厌凉……”
诋瓅呆呆的看着大哭的琼睛,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每次被他打败,都会坐在地上哭鼻子的小丫头。
……讨厌,我又输了,不算,厌凉哥你教我、你教我啊!
……教你什么?教你怎么打败我?
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慢慢抬手,指尖刚碰到她的眼角,疼痛又迫使他垂了下去,他看着自己血红的双手,一丝苦笑爬上嘴角。
他怎么忘了呢,自己手脚都已经废了。
“琼睛,你会后悔今天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