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琪琪在早膳之后,见梁永从令侯府回来,便吵嚷着舅公送他去暮天雪的府上。
梁永一直劝阻加安慰:别总去打扰人家了。你是舅公带来的,总去打扰人家不好。
可是,我和姐姐玩的很开心呀?
开心不开心的,也不能去了。
梁永正在府上极力安抚琪琪情绪时,门外忽然来了一个丫头。
梁卿在吗?
府上的仆人将她引荐到了正房内。
梁永一抬头,发现是暮天雪的贴身侍女玲兰。
玲兰笑笑:梁卿,我们小姐让我来转告您,如果,琪琪今天没什么事儿的话,能不能接她去府上玩儿?晚些时候,再把他给您送回来。
哎呀,这多不好?这小孩子还吵嚷着要去,你看,暮小姐还要过来接。我,这不是怕打扰到小姐们休息嘛?
玲兰笑笑:梁卿您放心,琪琪很乖的。我虽然昨天头疼,就和他接触了一会儿,但是,他很听话。
琪琪抬头看见玲兰进来,伸手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抓着她的手不放:舅公,你看,都来接我了。
梁永有些为难:那,那行。那就这样。
临走之前,还不忘再三叮嘱琪琪,一定一定要听话。
琪琪挥着小手和梁永道别。
一路上,他都和高氏有的没的说着。突然,琪琪冒出来一句话:姐姐?
嗯?
咱俩是好朋友吗?
当然。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是鬼的。
高氏突然就站住了脚,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拽着的琪琪:你说什么?谁是鬼?
琪琪抬起头,笑嘻嘻地:你呀!我说错了?
高氏张张嘴,却没有说话。
琪琪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拉着高氏的手:快点儿走,雪儿姐姐还等我玩儿呢。
这句话,让高氏有点儿懵。她没想到,这小不点儿居然能知道自己是鬼?
小琪琪确实没有将她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不过,那一天,站在一旁看着和暮天雪与萧漫中间玩耍的这个小孩子时,她一直在心里画着浑儿。
晚上,还是由高氏将他送回梁永的府上。
由于白天下了雨,所以,调皮的琪琪在前面蹦跳着水坑。忽然转回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高氏一愣:你是琪琪。
琪琪一边蹦着,一边嘻嘻哈哈地说:我的琪琪,就和你叫玲兰是一样的。我说的是,琪琪背后隐藏的那个。
这句话从面前的小毛孩儿嘴里面说出来,有着和年龄不合的语气,也有着不相符。
高氏试探性地问:难道,你和我一样?
我才不和你一样呢。怎么能一样?
高氏愣了愣:那...你是道士?
琪琪转过身子:我要是道士,你现在还能跟道士在这儿悠闲地聊天吗?
高氏眨了眨眼:那我不知道了。
琪琪蹦跳两个水坑之后,又跳了回来,来到了高氏的身边,并拽起高氏的手:你低点儿头,我告诉你我是谁。
高氏俯下身子,琪琪附在她耳边,用一只小手拢着音,小声说道:我是妖精。
说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高氏突然有了一种很明显的感觉,那感觉,便是,方才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有人附在了琪琪的身上一般,在和自己交谈着。那些话,完全不可能出自于琪琪之口。不过,既然自己是鬼,那么就没有理由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琪琪,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妖精。
只不过,高氏其实还有着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他,但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这一段路的后半程,高氏一直保持着闭嘴。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妖精蹦蹦跳跳的,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高氏在送完琪琪回来,独自行走的路上,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梁永院子里的大黑狗,自己早上去,晚上去,一共接触了两次。可是,它没有冲着自己叫嚷,而自己也是全然没有感觉。这样的一幕好神奇。高氏努力想了想,这应该就是吃了僵尸脑升级了的结果吧。
她长叹一口气之后,慢慢走了回去。
令候孤于白天确实补了一觉,起来之后,虽然还是头疼,浑身有些酸痛的,但相比早晨却也好了许多。
晚膳过后,他独自一人坐在府中,忽然想起了白天萧川的话。想来,也确实有些日子没有去看看萧贯贤了。
于是,令候孤拿起压在自己桌子下的那本段坤抄完的《三字经》,在手中掂量了掂量,想了想,站起了身。
他没有让任何人跟着,选择了独自前往。
【萧贯贤府】
有些日子没来这府上了,印象中,相较于上次相见,这院子,除了多了些蜘蛛网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依旧是凄冷和萧条。
尽管,上次在离开时,令候孤曾劝告其,该配备的仆人还是要配备,怎么说也不能扰乱生活节奏的话,但依现在来看,萧贯贤,是充耳未闻。
府中有光亮。
令候孤轻轻叩了三下门后,随手推开。
府内,萧贯贤的桌子上堆了好几份饭,有些都已经馊了,上面还围着几只苍蝇。
地上有着各种杂物,东倒西歪的椅子,干涸了的茶渍,点心的碎屑。屋子里凌乱不堪。
令候孤皱着眉,心情复杂地往里走。忽然见到萧贯贤盘腿坐在床榻上,依旧是那修行的坐姿。他全然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而令候孤,也在见到他的一瞬选择了默默注视。
他不禁在心里感叹道:眼前的这个儿子,除了比上次见他时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之外,打坐的姿势,倒是标准了不少。
令候孤清咳了一声。萧贯贤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令候孤后,突然急忙起身下了床榻。
见过父王。您,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看看你在这废墟当中,是如何像金子一样发光的。
萧贯贤没有说话。他知道令候孤这话是什么意思。
令候孤拉过来一把椅子,刚欲坐下,却发现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于是,他皱起了眉。一旁的萧贯贤觉察到了父王的怒眉不展,随即拿起桌上的一个帕子,象征性地扫了扫椅子上的灰尘之后,小声说到:父王您坐。
令候孤撇撇嘴,坐了下去。他转过头又细细地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扫了一圈儿:你这功夫,还得多久能修好?
萧贯贤一愣:快了,快修炼好了。
令候孤挑起眼皮:快?有多快?今日明日?媳妇儿孩子不要了?爹不要了?兵也不要了?
萧贯贤依旧选择沉默。
萧贯贤的无语,不存在反驳,而是默认。
令候孤叹了口气:你知道府里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萧贯贤依旧是呆愣在原地的状态,没有言语。
令候孤抬起眼皮盯着他:你这态度,就是在让空气来回答我?这是什么功?此时无声,胜有声吗?你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即便哪天,我这令侯府突发了状况,你爹都没了人影儿,你也不闻不问,对吧?
说到这儿,萧贯贤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儿子自知自己不孝。请父王再给我些时日,相信我,再给我些时日,我就能出关了。
令候孤挑起眉,疑惑地问:出关?如此说来,那你现在,是在闭关?
萧贯贤很小声地回了一句:闭关修炼。
修炼?修到何种境界?百步穿杨?隐身术?降妖除魔?还是像那书中说的,换个人身啊?
没,都没有,都没有。
令候孤站起身:那我倒是有一些差异。但凡这修炼,总得看到点儿东西吧。你这把自己个儿关起来这么久,你这修什么呢?
清修,修心性。
没见过谁修心是你这个修法儿。况且,修心,怕是这词儿太过于笼统了。心性本身分多面,你修的,是哪一面?
萧贯贤跪在地上,头低得很深:儿臣,儿臣修的,修的是心魔。
令候孤一愣,低下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不孝长子:什么玩意儿?什么魔?
心魔。说到心魔的时候,萧贯贤抬起头,迎上了令候孤的目光。
令候孤转正身子:先,暂且不论,我令候孤信不信那旁门左道,凡为人,心魔,本身就是阻碍人心向善的。头一次听闻,居然有修心魔这一说。你这是,以毒攻毒的修炼法儿?以意志不专,练意志不专?负负得正?
萧贯贤的眼神不再闪躲,倒是放了些光:父王,我修心魔的时候,能让自己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有了心魔,我就不会怕别人来影响自己。
令候孤越听越糊涂:你说,你修心魔,别人就不会来干扰你?左右你?给你增加阻碍,增添烦恼?
对,对。是这样父王。嗨,看来,还是父王您老道,我嘴笨,说不好。您总结得都对,都对。
萧贯贤明显兴奋了起来。
那你的心魔,修得如何了?
快成了,我快成了。
令候孤直起身子:如此说来,你这东西,似乎我也需要。要不,咱爷俩儿一起修修?
萧贯贤听到令候孤如此一说,忽然兴奋地笑了出来:那太好了!那太好了!找到伙伴了!
你这心魔要是修炼好了,怎么用?要是一直关屋子里,不吃不喝,满屋子苍蝇老鼠的,那我可学不了。
不,不,父王。您修炼完了之后,您可以出关的。出关和正常人一样。只不过,你就强大了,无敌了!
无敌了?
对!无敌!如果,再有人敢给你徒增烦恼,你就可以把你修好的心魔加持给他!让他丧失自制力,判断力,让他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找不到方向,让他看不清自己,让他永远都告诉自己,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他是废物!是垃圾!是天底下最最无用的人!
萧贯贤说这些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双手,满眼的喜悦,一脸的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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