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后的寿辰之前, 宫中还有另一大盛典,那便是皇太子李承乾的婚宴。
太子选妃是头等大事,以至于身为长兄的李承乾, 成婚比弟弟们还晚, 所以他的婚事自是不能有丝毫马虎。除了皇帝立后以外,太子娶妃应该会是婚宴中最盛大的了吧。
作为李承乾的弟媳,阎婉很有荣幸去赴宴。
不仅阎婉跟着李泰去了东宫, 洛秋思也带着小阿悦与他们一道, 说是皇后甚是想念小阿悦, 所以借此机会让洛秋思带阿悦来宫中走走。
按理说,阎婉是阿悦的嫡母。
可洛秋思手中牵着的那位活泼乱跳的小男孩, 与阎婉站在一起怎么也不像是母子, 阎婉与他的年龄相差十岁都不到,倒更像是姐弟。
席间遇见了皇后,她一见阿悦便甚是欢心, 将他抱在怀里逗弄。
小男孩也甚是迎合皇后, 在皇后怀里乖巧温顺, 还时不时地用那种软糯的声音唤着祖母, 皇后对他是爱不释手。
入夜以后,热闹了一天的东宫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李泰向帝后告辞准备出宫, 长孙无忧看了看侍从怀里已经熟睡的阿悦, 她提议道:“青雀, 阿悦许久不曾伴在我身侧了, 不如让阿悦在宫中暂住,正好有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叔叔们陪他玩闹。”
皇帝的小儿子们确实与阿悦差不多大,有的甚至比阿悦还要小。
而越王府除了阿悦, 便没有其他孩童了,着实会让阿悦闷得慌。思及此,李泰便同意了下来,“如此也好,就是怕阿悦性子顽劣,扰到母亲休养。”
“无妨。”
虽说长孙无忧的孩子很多,但孙子却没几个,对于这位长孙,她自是喜爱有加。
皇帝李世民轻笑着点了下头,表示应允,如此一来,李泰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就将阿悦留在了宫中。
次日,皇宫立政门外,一位侍女领着洛秋思向宫门走去。
洛秋思一言不发,而那侍女便闲不住了,开口称赞道:“洛孺人可真是有心,一大早便来宫中看望小郡王。不过皇后对小郡王那是疼爱有加,定不会委屈了小郡王,这点洛孺人大可放心。”
“这我知道,皇后是不会亏待阿悦的,我就是担心阿悦初来皇宫,会住不习惯。”洛秋思微笑着回道。
“原来是这样啊。”侍女随之放慢了脚步,侧头看着洛秋思,满脸笑容可掬,“洛孺人还是多虑了,今晨皇后问小郡王初至皇宫,可还习惯,本是随口问问,怎知小郡王却十分从容恭谦,说是能住在皇宫是荣幸之至,他已是喜不自胜!”
“皇后听了那是又惊讶又高兴呢,对小郡王喜爱得不得了!”侍女言语间满是欢喜,似乎也为此而高兴。
洛秋思被侍女挑起了兴致,不禁停下了脚步,遥望深长的宫巷欣然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越王如此聪敏绝伦,他的孩子定不会差!阿悦年纪虽小,但已有几分越王的气概,皇后自是喜爱。”
侍女也停在她身旁,奉承道:“洛孺人平日里对小郡王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吧?否则小郡王也不会如此优秀。”
洛秋思笑着摇了摇头,挪动步子重新走起来。
越王府只有阿悦一个孩子,洛秋思与李泰的确都对阿悦很上心,只是自从阎婉来了以后,更多时候陪在阿悦身边的,只有洛秋思……
阿悦毕竟不是李泰的亲生子,这份恩宠能持续多久,不得而知。
除非李泰不与阎婉或其他人生孩子,若是洛秋思自己有了孩子,她也会一视同仁,但别人可就不一样了。
对于洛秋思的不理会,侍女有些困惑,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跟上前去唤道:“洛孺人,之前皇后看小郡王甚是聪慧,想为其取名为‘欣’,但不知越王与洛孺人意下如何。”
因年岁尚幼,李泰的孩子至今还未取名,只有阿悦这个乳名。
“李欣?”洛秋思喃喃念道,紧接着认可般地点点头,“欣为欢心喜悦之意,确实不错,待我回去问问越王殿下的意思,届时直接回禀皇后。”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宫门,侍女止步于此恭送洛秋思离去。
走出宫门,洛秋思准备登上马车回府,还未上车便听见女子的叫唤声从身后传来,“洛孺人!”
洛秋思下意识地回过身看去,来人却是仪态万千的阎婵,之前在太子的婚宴上,洛秋思曾与她打过照面,知晓她是阎婉之妹,燕王李祐之妻。
可是,洛秋思与其并不熟。
看着神态漠然的洛秋思,阎婵并不恼,反而殷切地笑道:“洛孺人若是不着急回府的话,就留下与我闲谈几句如何?”
太阳逐渐偏西,洛秋思顶着余辉回到了王府。
往日洛秋思在府里就是照料阿悦,现如今阿悦不在,洛秋思倒有些不适应。
思来想去,洛秋思还是来到了承欢殿。
守在殿前的仍是那俊俏少年易如雨,他见着洛秋思照例行礼问安,洛秋思往殿内瞟了几眼,问道:“越王可在殿中?麻烦你为我通传一下。”
然而易如雨却赔着笑脸道:“洛孺人,真是对不住啊,殿下他此时不在这里。”
“那殿下身在何处?”
看着神态迫切的洛秋思,易如雨眼神闪烁略显为难,可他不得不回答,“殿下此前去了镜花水月,现在还未回来。”
镜花水月……
洛秋思眼瞳微颤,敛了敛眸转身离开。
阎婉本来在镜花水月练字,练得好好的忽然听见下人通传,说是越王殿下来了。
阎婉浑身一个激灵,李泰平时都不来她这的,这会不禁使得阎婉有些手忙脚乱。阎婉赶忙将笔放下,然后把她练字的纸张叠在一起,放到案台最里侧。
她写的字这般难看,可不能让李泰看见。
待阎婉将案台整理好,李泰刚好进到屋内,阎婉调整好状态迎上前,“青雀,你来了!我给你倒杯茶吧。”
李泰没有去到桌边落座,而是看了眼右侧的案台,“婉儿方才在做什么?”
案台只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仍有杂乱的书卷纸张在上面,还有那未清洗的毛笔和砚台。不难看出,阎婉刚才是在看书或是写字。
阎婉心虚地看了看那些纸张,抿着唇摇摇头。
她可不能说。
见此,李泰竟没有再追问下去,淡然移开了视线。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去往桌边时,一阵风从窗子吹了进来,案台上的纸张在风中摇摇欲坠,紧接着便有一张被风扬起,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李泰脚边。
阎婉想伸手去接,可为时已晚。
那张纸摊在李泰脚边正面朝上,那歪歪扭扭的字迹赫然映入眼帘,阎婉顿时觉得不堪入目,无地自容。
阎婉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泰弯腰缓缓将纸张拾起来,双手拿着纸张的两端,纸上的内容一览无余。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是阎婉比较喜欢的一句诗,出自楚国大诗人屈原的笔下,阎婉闲着无事便拿来练练手,这张正是她的初稿,字迹感人。
“这诗是好诗,只是这字……尚有进步的余地。”
李泰看过纸张上的诗句后,不久便发表了他的言论。阎婉就知道她的字入不了李泰的法眼,不过好在他没有批判她,不然阎婉可要伤自尊了。
想当年,阎婉在学校时写得一手流利的字,没人敢说她写的字不好看。
可现如今……
阎婉只能低眉笑笑一言不发。
李泰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了片刻,缓缓抬眸注视着阎婉,在看见阎婉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后,李泰无奈地笑了笑,转而将纸放回案台上,“婉儿出身名门望族,难道没有人教过婉儿写字?”
阎婉心一凉,完了,她还是被李泰质疑了。
当着李泰的面,阎婉走到案台前将那纸张收好,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阿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事到如今,只能拉阎让出来背黑锅了。
不过阎让如此厌弃原主,应该不会教原主诗词书画吧,至于原主的书法从何处习来,反正阎婉不知道别人更不知道。
很快,阎婉的话就遭到了李泰的异议,只见他眸光清亮坚毅,说话掷地有声,“在我大唐,女子的才情同男子一样重要,尚书大人此等偏见,对婉儿着实不公。”
“我虽然不擅长书法,但我擅长别的呀,大唐女子也不一定要会书法吧。”阎婉不服气地反驳道。
她还就不信,她一个未来人能载在这。
李泰也没有多加质疑,只笑道:“那改日婉儿让我见识见识如何?”
阎婉耸了耸肩表示完全没问题。
除了书法以外,别的不一定能难倒阎婉。
不过李泰既然说是改日,那今天就不会再揪着此事不放了,阎婉总算松了口气。
“我去给你倒茶。”说完,阎婉便麻溜地去到茶台前,将刚泡好的茶水倒上一杯。而李泰也默默在桌边坐下,静候阎婉。
古代科技落后,但茶艺真的没话说。
阎婉刚将茶水倒出,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提神醒脑沁人心脾。
除了有点烫手以外。
阎婉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李泰面前,将手缩回去时藏在袖中揉了揉。
怎知这一举动被李泰尽收眼底,目光淡然地注视着她,阎婉一时有些尴尬,羞愧地别过头去。这人也太精明了些,放到现代那就是阎婉的弟弟,怎么可以比她还精明!这让人怎么活!
好在李泰并未说什么,执起茶杯低眉喝起茶来,“婉儿的妹妹病情如何了?”
怎么问起这个?
虽然好奇,但阎婉还是如实回道:“她还在休养当中,相信很快便会好了。”
“嗯。”李泰轻点了下头,随后又道,“阿娘的寿礼凤凰于飞图我已完成,暂时是用不上她指点了,不过今后若是有机会,还是可以切磋一二。”
暂时用不上……
听着这句话,阎婉陷入了沉思。
<p/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