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与阎婉说凤凰于飞图已完成, 居心何在?
听他话里的意思,虽暂时用不上阎姝,但他还是愿意给阎婉救阎姝的机会。
李泰现在给阎婉的感觉, 似敌似友, 话不可全信,亦不可不听。该当如何,阎婉还需小心掂量才是。
李泰没有在镜花水月多留, 喝了杯茶就走了。
屋内的下人都已被阎婉遣散, 阎婉来到内室找出那副玄武政变图, 将其摊开在案台上仔细观摩。这幅画若是呈给了皇帝,铁定是一大重罪, 身为李泰的王妃, 若皇帝降罪李泰,阎婉也难逃罪责。
李祐也是皇子,他想要争夺皇位没有错, 但李祐不该用阎姝来威胁阎婉。
要知道不论是谁, 都不喜欢被威胁的感觉。
李祐说话确实很动听, 但仔细一想, 李祐说的那些话有个毛用?一开始就给不了阎婉想要的,还信他作甚?
这玄武政变图, 阎婉还就不帮他换了!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那么这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李泰爱怎么提防就怎么提防。
外面忽然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 阎婉不禁提高了警觉, 连忙将画卷收了起来。与此同时,蓝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并未进来, 只是站在门口说道:“王妃娘娘,洛孺人来访。”
洛秋思?还真是稀客。
还是那句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阎婉握紧手中的画卷,对蓝玉吩咐道:“你让她稍等片刻,我随后就来。”
蓝玉欠了欠身,然后走开了。
阎婉将画卷放回原来的位置,确定无异后,阎婉才走出了内室。
洛秋思比李泰还要年长几岁,现已是成年女子,只见她端坐在桌前,身姿窈窕,风韵十足。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洛秋思缓缓起身面向着阎婉,语气温和地行礼问安,“妾见过王妃。”
阎婉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须多礼。
然后走到案前坐下,对旁侧的空位比划了个手势。
洛秋思立即会意,随后便在那空位落座,扶柳主动为两人奉上茶水。
在明清以前,茶盏没有茶盖,所以当这两盏茶呈上来时,清晰可见茶水热气腾腾,清香四溢。阎婉执起茶盏正准备喝的时候,余光里发现洛秋思盯着茶水出神,阎婉想了想便说道:“这是江南新进贡的茶叶,洛孺人尝尝口感如何?”
说罢,不等洛秋思有所回应,阎婉就自顾自地抿了一口。
阎婉在这喝过不少茶,有上等的好茶也有下等的粗茶,唯有这江南新进贡的茶最合阎婉的胃口,甘甜可口。但因其极为珍稀,只有在招待别人的时候才会泡上一壶。
洛秋思略有迟疑,而后才端起茶盏,“这茶可是圣人前些日子赏赐给殿下的?”
阎婉很肯定地点点头道:“正是,好像是叫什么南岳……什么茶来着……”
阎婉一时脑抽,竟将茶叶的名称给忘了。
正在她冥思苦想之际,却听得洛秋思不急不缓地说道:“是叫南岳云雾茶,盛产江南一带。”
“对对对!就是叫云雾茶!”阎婉连忙点头附和,这么简单的茶叶名称,自己竟然还记不住,真是惭愧。听说此茶的产地在南岳衡山,那里正是阎婉的家乡,有着浓浓的江南风情。
只是不知在唐朝,衡山是属于哪个郡县。
这从江南新进贡的茶叶,还是李泰拿给阎婉的呢,说是皇帝赏了他很多,他一个人反正也喝不完。
而洛秋思并没有喝,默默将茶盏放回了桌上,目光注视着茶水,看眼神似乎有些暗淡。
阎婉对此很是好奇,却又不好相问。
莫不是因为李泰将进贡的茶叶给了阎婉,而没有给洛秋思?这不太可能吧……
阎婉凝眸看向别处,抿了抿唇百思不得其解,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继续喝茶吧,想不通的就不想了。
屋内一时陷入沉寂,但没过多久洛秋思便打破了沉默,语气愧疚地说道:“自王妃入府以来,妾因为要照料小郡王,一直不曾来正式拜访过王妃,希望王妃莫要怪罪。”
她的神色倒是真挚,只是说的话没那么诚恳。
她绝对不是来向阎婉请罪的。
但是阎婉是个大度的人,不喜欢那么斤斤计较,于是便无所谓般地应下来,“洛孺人耗尽心思照料阿悦,没空来我这也情有可原,我若怪罪那便是我的不对了,洛孺人不必放在心上。”
尽管心里对洛秋思不满,但阎婉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眉眼弯弯笑得很亲切。
许是没有想到阎婉会这般好说话,洛秋思有片刻的愣神,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很快便被她掩去。洛秋思看了看那杯热气还未消散的茶水,她伸手执起茶盏,边起身边说道:“王妃果然大度,妾惭愧不已,今以茶代酒,给王妃赔个礼。”
阎婉还没反应过来,洛秋思已经起身向阎婉靠近,双手托着茶盏低下了头。
阎婉已经不计较了,她为何还要这般做。
阎婉下意识地站起身,伸手欲制止洛秋思,但是阎婉的手还未碰到洛秋思,忽然听见她尖叫一声,随之而来的是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清脆响亮。
若阎婉方才没有看错,洛秋思拿着茶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热腾腾的茶水溢了出来,烫到了洛秋思的手。
“对不住对不住!王妃您没事吧?”
洛秋思慌乱地揉着手,瞥见阎婉被茶水浸湿的衣袂,她瞬间满怀愧疚,担忧地望向阎婉。
看着洛秋思略显仓皇的神情,阎婉不禁心生疑虑。
洛秋思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连茶盏都拿不稳,而且被茶水烫一下就这般手忙脚乱,让阎婉感觉她有几分刻意。但是洛秋思自己也被烫着了,阎婉总不好再责怪她。
闹出这么大动静,蓝玉急忙来到阎婉身前,紧张地查看阎婉的情况,“王妃您怎么样?”
阎婉瞥了一眼洛秋思,平静地回道:“没事,只是衣衫湿了而已,洛孺人下次可得当心点,烫伤了自己可不好。”
好在阎婉穿的衣服比较厚,茶水根本没烫到她什么。
阎婉的目光在洛秋思身上停留了许久,却看不出她有何异样,除了自责便是惶恐。洛秋思握着自己的手,对阎婉的话连忙点头称是。
今天的洛秋思,有点不大对劲啊……
“王妃,奴婢帮您换一件衣衫吧,天凉若是冻着了可就不好了。”扶柳也在此时走上前,与蓝玉一样搀扶着阎婉,准备扶着她去换衣服。
阎婉没有拒绝,就随她们去了。
现如今搞得这般狼狈,阎婉可不想再与洛秋思耗费时间。
阎婉将外衣脱下,扶柳便拿着衣衫出去清洗了,蓝玉则找来另一件衣衫为阎婉穿上。待阎婉穿戴好之后,出去就见洛秋思还站在那里,地上的碎片及茶渍已被清理干净。
洛秋思的神态已恢复往日的平和,看见阎婉出来便缓步走上前,开口道:“真是对不住,给王妃造成困扰了。”
她一脸满怀谦意的模样,让阎婉越来越看不懂她。
洛秋思没有在镜花水月多留,茶也没喝着就告辞离开了,阎婉目送着她离开叹息着摇摇头。李泰前脚刚走,洛秋思后脚就来了,这分明是随李泰来的呀。
李泰平时很少来镜花水月,洛秋思这是怕李泰被阎婉拐走了不成?
阎婉曾听府里下人说,李泰从不在洛秋思那里留宿,去她那也只是陪陪孩子,而且李泰也从未让洛秋思在承欢殿留宿过。下人们对两人的关系众说纷纭,亦不知李泰与洛秋思之间到底有无感情。
就连阎婉也看不出,李泰对洛秋思是何种情感,不过同为女人的阎婉可以得知,洛秋思对李泰是有心的。
阎婉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他们的事。
再过些时日便是皇后的寿辰了,届时阎渲他们若是发现阎婉没有帮他们做事,恐会再次对阎姝不利,阎婉还需想个法子,彻底将阎姝的危机解决才是。
只要阎婉没有妨碍李泰的利益,那在这偌大的越王府里,阎婉是相对安全的。
若是阎姝在阎婉身边,阎婉至少就能保证阎姝的安全,所以……阎婉还须在李泰那做足了功课,从他那里入手会更便捷些。
夜色朦胧,明月当空。
阎婉整装完毕,就去到了桌旁喝了杯茶水定定心,蓝玉犹疑着问道:“王妃想好以什么理由去承欢殿了吗?要不……再去做个梅花香酥给越王送去?”
自上次以后,阎婉多此尝试,梅花香酥也做得有模有样了,但是这次阎婉不能再做。
阎婉干脆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要去承欢殿见李泰,不需要任何理由或者借口,就这样直接去才好!
蓝玉虽然担心,但见阎婉已经下定决心,且毫无动摇的意思,蓝玉亦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随阎婉去了。
春季的天气还是比较凉,特别是夜间,冷风嗖嗖的。
但是阎婉刻意只穿了两件单薄的衣衫,就是要冻一些才好,这样阎婉的心才会沉静下来,接下来才不会出差错。
来到承欢殿前,阎婉再次见到了守在殿外的易如雨。
同他打了声招呼后,阎婉正想让其为自己通传,怎知易如雨却先她一步开口道:“王妃是来找越王殿下的?他现在正在偏殿呢,属下这就领王妃前去?”
说罢,他便转身走进承欢殿。
看着他从容的背影,阎婉愣在原地呆滞了好半天,而后才反应过来跟上易如雨。
李泰给了她在王府来去自如的特权,应该也包括承欢殿在内,可是……“这位小易郎君,你好像对我的到来并不感到好奇?”
他的表现太过自然,好似早有预知一般,阎婉不得不质疑他。
“这主子们之间的事情,属下不敢多想,只尽自己的本分让主子们宽心。”易如雨既不承认也不否决,语气仍是那般从容自若,好像就是故意要留个悬疑给阎婉。
莫不是李泰已经猜到了阎婉的心思,早就对易如雨打过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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