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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回下 满腹心思皇帝见宰相 讨价还价公爵出条件

我去南宋相个亲 笔讷 7315 2024-02-09 18:16

  须臾,便从各处走来五六个使女、小厮,点起预先设在凉亭之中的蜡烛、用一层薄纱将凉亭整个包裹起来、又驱赶拍死了五六只留在亭中的蚊子、最后再给皇帝赵昀和崇义公柴安风献上两盏茶水,动作也算是十分麻利的了。

  凉亭经这么一布置,既没了蚊虫的袭扰,又得凉风的浸润,真是说不出的舒服和爽快。

  “史老相国真是好福气啊,这样懂得享受,改天朕也照着这模样,在宫里也弄这么座凉亭。”赵昀说了句半开玩笑的话,想要活跃一下这里的气氛。

  史弥远却不领这个情,冷冷道:“老夫已是油尽灯枯之时了,非有美景佳所才可勉强操劳国事。而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时,恰可乘此年月、打熬筋骨、磨练意志,怎好耽于享乐?岂不闻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又是一番说教,说得两人哑口无言。

  占了上风的史弥远得意地坐了下来举起茶碗,吹开飘在水里的几片茶叶,嘴唇碰了下茶水,大概是觉得太烫了,并没有饮茶而是又将茶碗放下,淡淡问道:“皇上和爵爷来见老夫,不知所为何事?”

  柴安风已被史弥远磋磨得没有脾气了,却也不想就此认输示弱,就是闭着嘴巴不说话。

  赵昀无奈,只好答道:“是这样的。最近朝廷里事情多,又是官场争斗、又是金兵压境、又是临安粮荒,朕被搞得不胜其扰,觉得这些事情总要一件一件解决了才好。朕看,最要紧的,还是要朝廷上下一力齐心,不要在再相争斗了为好。”

  “哦?朝廷里有争斗吗?皇上,请恕老夫老眼昏花,虽然最近朝野内外出了不少大事,可官场上倒也还算太平,没见有什么争斗吧?”史弥远低着头、看着碗,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

  这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嘛!

  柴安风听了,一下子就急了:“史老相公就别卖关子了,你逼我逼得好紧啊!又是想用奏章淹死我,又是想派兵丁困死我,我柴安风辛辛苦苦从金国会来,已经在外国吓得没了半条命了。怎么?另外半条命,史老相公也想收了去?”

  史弥远抬起头睨了柴安风一眼:“爵爷这话——老夫就听不懂了。弹劾爵爷,是御史言官的事情,派兵围府是刑部和杭州府的事,同老夫又有什么关系?说老夫把爵爷逼急了,我看正好相反,今晚分明是爵爷领兵硬闯相府才对吧?”

  此言一出,竟把柴安风堵了个呆若木鸡……

  史弥远高明就高明在这里,虽然人人都知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却又拿不出证明主使之人是谁的证据。就算这件事情弄死了、弄垮了、弄臭了,就算是把柴安风一刀杀了,可史弥远摊开两只手,却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沉默了半晌,柴安风仍旧是无言以对,只得暗暗踢了踢皇帝的脚后跟,让赵昀再出头讲话。

  皇帝赵昀是个没主意又软弱的人,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是少说气话吧。不管有没有关系,史老相公在官场上那可是一呼百应的,只要老相国说句话,那些御史言官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本来嘛,朕最近三五天只收到五六份弹劾柴安风的奏章了,翻开一看,也都是些陈词滥调,没啥新内容。朕看这事差不多也该有个了解了。”

  皇帝说出这话,貌似是迫于无奈,可说得也入情入理,一下子让史弥远和柴安风都看到了皇帝的成长。

  因此史弥远不敢再小觑面前这位九五至尊,正色道:“皇上此言在理。此事的确应该有个了结了,可了结也得要有个了结的办法。”

  “什么办法?”柴安风追问道。

  “此事有碍物听,老夫也不得独专,还是应当交刑部按律审谳为好。”史弥远答道。

  废话,要真是这种做法,皇帝求情又有什么用?

  柴安风听了这话,心里当然不服:“用得着刑部审问我吗?我这人问心无愧,轮不到刑部这些恶鬼、酷吏审我!”

  史弥远冷笑道:“那好啊,既然柴爵爷觉得自己问心无愧,那让刑部审审也好。要真没审出结果来,不是正好可以堵住那些御史言官的嘴么?”

  柴安风又被堵得一愣,心想:刑部这些人是逼供、诱供的行家里手,只要史弥远有了指示,就是死人,刑部也能问出个一二三来,就连让死人唱“哆唻咪”都可以!

  这一点,就连皇帝赵昀都知道,忙道:“这就免了吧?刑部这地方……不是人待的,崇义公柴家,那是太祖武德皇帝都关照过的,哪能送刑部问罪?”

  “国法就是国法。”史弥远老眼一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柴爵爷了。至于太祖遗训,等审谳之后,刑部定罪时必然会有所考量的。”

  皇帝赵昀虽然不理事,却也知道刑部是史弥远的势力范围。要是由听命于史弥远的刑部主审此案,柴安风一百条命也没了、一百个脑袋也砍了……而且以刑部那些老油条的本事,自然可以把这件案子办成毫无瑕疵、天衣无缝的“铁案”……

  于是皇帝赵昀赶忙插话道:“刑部那些人,朕是知道的,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他们都能审成谋反大案,跟他们有什么好多废话的?不如我们都各退一步,如何?”

  “各退一步?怎么个退法?”史弥远问道。

  叫赵昀插句话还行,真一本正经商量起事情来,他就不行了,立即把皮球踢给了柴安风:“怎么退法,柴安风知道,史老相公就问他好了。”

  听了这话,史弥远心中一阵后悔——原来柴安风过来,早就做好了同自己商量妥协的准备,如今话头已被他引了过去,弄不好谈话就要失去自己的控制了。

  柴安风也同样后悔,这种事情就好像谈生意讨价还价一样,怎么能一下子就把底牌露出来呢?

  然而皇帝已经说了话了,自己也只能尽量找补:“史老相公,是这样的,我觉得吧,我我这人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不惩治一下,也的确难以服众。可要严惩的话,又违背了太祖皇帝的遗训。不如这样,我自请发配一千里,不再出现在临安,让大家眼不见为净,如何?”

  发配千里!

  史弥远听了一个激灵——这柴安风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自己提出了要发配流放的的要求?

  要知道,史弥远是个成熟的政治家,对于此次围困崇义公府的行动,史弥远原也没准备一招就把柴安风置于死地,事实上碍于柴安风崇义公的身份,也难以做到这一点。只要能够狠狠惩处他一下,将柴家正在急速增长的势力压制下去,史弥远就已经满足了。

  因此,这个柴安风主动提出的“发配千里”的条件,确乎出乎史弥远的意料,乃是一个莫大的惊喜,甚至已经好于史弥远想象当中的最好结果了。

  然而史弥远城府深厚,不动声色地捻着胡须文道:“发配千里……那爵爷想去什么地方呢?襄樊距离行在恰好有千里之地,难不成爵爷想去那里?”

  史弥远指的是由孟珙镇守的襄樊。

  “当然不是,那边就是金国前线,就怕有刀兵之祸,我还唯恐避之不及呢!”

  襄樊那边是柴安风的亲信孟珙在执掌兵权,而且一时难以替换,史弥远是绝对不可能放柴安风去那边的。这一点,柴安风自己也是心知肚明,便索性卖个人情给他。

  “哦?那不知爵爷想去哪里?”

  柴安风故作沉思:“北边千里就是金国,不能去;西边是襄樊,也不能去;南边是福建,我怕热……要不就去东边?只可惜东边千里就是大海,走不到五百里,就是一片汪洋,不过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不如史老相公放我一马,让我向东流放个五百里也就算了?”

  “是啊,朝廷有议亲议贵的条例,就给柴安风打个折扣,流放五百里也算交代得过去了。”皇帝赵昀也跟着求了情。

  其实史弥远已经被眼下内忧外困的局势搞得焦头烂额了,也知道如今的柴安风羽翼已经丰满,不是御史言官几篇弹劾奏章就能对付得了的,只有慢慢削弱他的实力,才是取胜之道。而能将他逐出临安,远离朝廷中枢,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发配五百里”的建议,史弥远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作为一个心智成熟、手段毒辣的政治家,史弥远是不会放过这个试探敌手底线的机会的:“发配,可不是小罪。按照《大宋刑统》,是要在脸上刺字的!”

  脸上刺字,那就相当于在柴安风身上永远打上了羞耻的烙印,让他永不能在朝廷立足!

  柴安风脸皮比较厚,羞耻不羞耻的,他倒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受不了这皮肉之苦。

  因此他也禁不住求情道:“史老相公,这事就算了吧?脸上刺字……怪疼的……”

  史弥远斜瞥了一眼:“这是太祖皇帝钦定的刑律,老夫也无由赦免。记得以前宗室子弟有犯法的,也同样要脸上刺字,从没有过宽宥。”

  “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史弥远就是不松口。

  掰扯了好一阵,柴安风终于打出了最后一张底牌:“既然是太祖皇帝定的,那我也拿太祖皇帝说话好了!我的崇义公爵位,那是太祖皇帝封的,现在,我——不——要——了!”

  柴安风一字一顿说出这几个字来,惊得饱经风霜的史弥远都不由瞪大了眼睛,皇帝也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就连在凉亭外边站了许久的柴辅仕都吓得不知所措,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话。

  侍立在史弥远身旁的史烟罗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顾不得家教严苛,开口问道:“爵爷,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柴安风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开了口,就不会反悔。只是不知这个条件能否打动史老相公呢?”

  史弥远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大脑已经飞速转动起来:好个柴安风,果然做事出人意表,居然能提出这么个条件来!崇义公名为公爵,地位已然不低,又是朝廷国宾,地位超然,是在名义上俨然同赵宋官家平起平坐的角色,旁人就是想求也求不来的,他居然就这样放弃了?

  这不是柴安风的做法,其中必有蹊跷!

  史弥远不愿,也不敢相信柴安风的话,试探道:“难不成崇义公府就要在爵爷身上绝嗣了?这是太祖皇帝钦封的爵位,怕当今圣上也不能决断吧?”

  “是啊,是啊。柴家同我赵家关系非比寻常,我可不敢断了柴家的勋位……”皇帝赵昀慌忙表态道。

  “谁说绝嗣了?我都想好了,崇义公的爵位,就给他!”说着,柴安风往凉亭之外一指,正指在柴辅仕脸上。

  透过轻薄的纱帐,柴辅仕也看见了柴安风的手指,又结合自己刚才听见的对话,似乎、好像、或许、可能、也许得出了结论:难不成,柴安风是要把崇义公的爵位让给自己?自己马上就要变成新的崇义公了?

  怕不是在做梦吧?

  这个梦,柴辅仕也曾经做过几次,可自己的哥哥柴辅伦年富力强,既不会早死、又没有大错,崇义公的爵位无论如何都是留给自己的哥哥的。然而自打柴辅伦继承爵位之后,原本身体强健的他,就好像突然被抽干了精力一样,身体一下子就大不如前了。

  兄终弟及,眼看柴辅伦死了之后,爵位就要轮到弟弟柴辅仕了,却不料柴辅伦死前留下了一双儿女。女儿柴念云也就罢了,偏儿子柴安风是嫡出,按照礼法,崇义公的爵位顺理成章就由柴安风继承了。

  原本柴安风是个脑筋不灵、身体不健的,虽然机会不大,但柴辅仕却在心底留着这么个念想。可谁知道,不知从何时起,柴安风忽然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子展现出了超人一等的才干,又接连纳了两房妻妾,柴辅仕继承崇义公爵位的希望眼看就越来越渺茫了……

  谁知道还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而且这回掉下来的可不只是一只馅饼那么简单,而是一定光灿灿、沉甸甸的崇义公的帽子!

  柴辅仕自己都感觉犹在云里雾里,小心翼翼地伸手分开凉亭外垂着的纱帐,问道:“大侄子,你说什么呢?”

  “我说,崇义公的爵位,我就让给你了!”

  “让给我了?咱家的爵位?”柴辅仕还是有些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信不过我么?”柴安风冷冷说道,“这里由皇上和史老相公作证,崇义公的爵位,由你来继承。这回听清楚了吧?”

  这回是真的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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