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实力突飞猛进的沈铮, 沈错说不惊讶那绝对是假的。在沈错眼中,除了无法战胜的沈云破以外,其他能从正面对她造成威胁的人屈指可数。而曾经在她眼中犹如尘埃一般的沈铮, 这一次却切实地让她感受到了威胁。
更糟糕的是,她此时还带着胭脂。
“沈错,给我去死!”
沈铮的进攻没有因为沈错抱着一个女孩而有丝毫懈怠,沈错为了保护胭脂只得一味闪避。她无法在抱着胭脂的时候全力应战,却也无法在这种境地中将胭脂先安置在别处。
她从先前经历中学到的经验便是,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胭脂的手。
“沈错, 你以为抱着这么一个累赘就能赢过我吗?”然而, 沈铮看到这样的场景, 早已怒不可遏,“你还是这样瞧不起我吗!!!”
他双目赤红, 手中挥舞的长剑突然如同绸带一般扭曲, 扰动的剑风划过沈错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沈掌柜!”
胭脂知道是自己拖累了沈错,正想让她放开自己, 沈错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双臂一抛,将胭脂背到了背上。
“抓紧我,不要说话!当心咬到舌头。”
被沈错抱在怀中时尚且不觉,但在趴到沈错背上,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依附沈错时,胭脂才感觉到这剧烈的颠簸。
“可是――”
“不要让我分心。”
胭脂立即噤声,不仅双臂紧紧缠绕在沈错颈间, 双腿也盘到了她的腰上。沈错终于腾出手来, 抄出匕首挡住了已经近在眼前的剑尖。
软剑如长蛇般灵活, 且剑身蕴含剑气,根本无法用肉身阻挡,也无法用一般的兵器硬拼。幸而沈错功力已经大成,凭借释放的真气硬生生将之弹开,堪堪避开了这一击。
沈铮终于确认沈错决心要抱着这一不明身份的少女与自己交手,这才分神看向了她背上的胭脂。
少女面目清秀,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气质,然而除此以外,他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沈错,不要小瞧我!!!”
沈铮最恨的人不是柳容止,而是沈云破和沈错。他恨沈云破,恨她杀了自己的父亲,恨她毁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恨她只将爱赋予沈错。他恨沈错,恨她作为妹妹比自己更强大,恨她夺走了本属于他的地位、权势,恨她能够霸占姑姑的所有关注。
若问他在这世上最恨的人是谁,那正是他仅剩的两名血亲。
他要夺回自己的一切,他要让这两人正视他,他要让沈云破和沈错的余生都陷在悔恨与痛苦之中。
沈错轻视沈铮的人格,可不敢小瞧他此时的实力。单单是使用剑气这一点,便足够对她造成威胁。
“野狗一般乱吠,真是难看。”沈错全神贯注应对沈铮的进攻,嘴上也毫不留情,“既然今日你自寻死路,我便替□□道,用你的性命慰藉那些死去的冤魂!”
沈铮哈哈大笑:“你看看你狼狈的模样,竟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与沈云破一样假仁假义,什么替□□道?你们姑侄俩都不过是灭亲弑兄的无耻之徒罢了,连血亲也能痛下杀手,谈何仁义道德!”
“与你确实没什么仁义道德可谈。”
沈错从未自我标榜为正义之士,不如说,她生平最厌恶的便是那些满口仁义的正道人士。她所要贯彻的不过是自己从姑姑那里继承的的信念,若非沈铮身上流着沈家的血脉,她才不会来管这个闲事。
在得知沈铮的所作所为之时,她急切地想要寻找到他的下落,除之后快。只可惜她此时的处境全然不似说得那般轻松,就如沈铮所说的一样,她闪躲得异常狼狈。
背着胭脂不仅让她无法全力施展身形,也影响到了真气的释放。面对沈铮并无多少技巧的迅猛进攻,她竟一时没有好的对策可以应付。与其说是势均力敌的战斗,不如说只是沈铮单方面的进攻,她单方面的闪避而已。
拖下去只会对她越来越不利,她必须想些办法。
沈错当机立断,有意识地朝着身后的大船退去。船上地势更加复杂,或许可以缠斗一番。
沈铮察觉到她的意图,大笑着不屑道:“真是可悲啊,曾经以一己之力大战群雄的天明教少主如今犹如丧家犬一般。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我吗?地狱无门你偏来闯,我今日便要叫你有来无回。”
他说着便朝大船拍出掌风,竟将船体震得在水中晃动。沈错恰好一脚落在栏杆之上,身形因此不稳,眼见便要往水中坠去。幸而她艺高人胆大,朝空中拍出一掌,脚尖勾住栏杆,旋身飞回甲板。
然而就在沈错即将落地之时,沈铮也趁此机会飞身而至,一剑挑来,直刺沈错心口。
眼见已经无法躲闪――胭脂手臂就在她颈间,若是闪避不当很可能会让她受伤,沈错只来得及调转匕首挡住心窝。
“哼。”
沈铮似乎早有预料,软剑的尖叫如灵蛇般一扭,便已深入沈错骨肉。沈铮当即大喜过望,却不想沈错此时还有余力,眼前一花,耳中听得一道轻微的金属折断声响,心中登时大叫不好。
原来沈错用匕首格挡是虚,真正的意图乃是截断软剑。她有真气护体,剑尖虽然刺入骨肉但无法深入,软剑却因此受到限制被她轻易抓到了破绽。沈错双指夹住剑身只是轻轻一扭,原本柔韧如水的软剑竟因剑气受挫轻易地断作了两截。
沈铮来势迅猛,此时再想大退已来不及。沈错招式一气呵成,左手双指才触及剑身,右手的匕首也已扎向沈铮心口。
沈铮靠着邪门歪道武功大成的弊端此时终于显现。不像沈错自小便在江湖闯荡,喜与人打架过招,他作为一庄少主,罕有与高手过招的经验,当初与沈错一战更是迅速落了下风,险些一命呜呼。
他因此没有沈错临危不乱的本事,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竟被临死的惧意打乱了节奏,没有避开这本可以化解的攻击,慌乱中只来得及朝沈错拍出一掌。
沈错与人打斗的经验何其丰富?再加上对沈铮的了解,故而才兵行险着。这一招得手也不纠缠,朝后一仰便躲开了沈铮这一掌。
两人胸口都是血流如注,相比起来,沈错的反击实是无奈之举,所受的伤更加严重。可沈铮比她更加恐惧,感受到胸口的剧痛后本能大退,等再定睛看去发现竟已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沈错抱着胭脂一个闪身躲入了船舱之中,手上动作不停,迅速点了胸前的几个穴道以止住伤口涌出的鲜血。
胭脂心中着急却不敢开口询问,只是用手抚摸着沈错的脸颊,以作交流。
沈错一边平复气息一边轻轻捏住了胭脂的脉门,胭脂立时心领神会,想起沈错所教的龟息之法,闭上眼努力平息激烈的心跳。
她无法聚集内力,沈错因而只教了她吐纳之法以及形意拳用以强身健体。龟息乃吐纳的方法之一,也恰恰是因为胭脂特殊的体质,反倒于此道上比一般人的进步更为神速。
如果胭脂静息不动,有的时候连沈错都难以察觉到她的存在。沈错先前敢带着她来寻船便是仰仗着这一点,只是没想到中途竟会遇到沈铮。
照理说,白严那边刚刚东窗事发,沈铮更该老老实实地待在此处先躲过风头再说。她先前归心似箭,并未细想这些人准备出航的事,此时仔细一思考,才发觉其中有哪里不对。但此刻再去细想已经毫无意义,当务之急还是先制服沈铮。
沈错经验老道,一边动听沈铮的去向一边迅速隐匿了气息。胭脂自身并未剧烈运动,加之自小经历颇多,心性坚韧少年老成,此时又是在沈错身边,不一会儿也靠着龟息之法慢慢平复了心绪。
反观沈铮,从突然遭遇沈错进行了一番剧烈的打斗,到差点被匕首当胸穿过险些命丧黄泉,心情可谓大起大落。因伤在胸口,他甚至不敢离沈错太近,又戒备着迅速退回了洞口,检查自己的伤势。
等他确定伤势不重才知晓沈错那一刀刺得有多勉强,顿时又是大怒,花了好久才平复下翻涌的内息。他勉为其难恢复镇定,再回船探寻沈错两人的行踪,竟发现此时不仅连沈错,就连那名看起来柔弱的少女都已经无迹可寻。
“沈错,”沈铮怒吼之声响彻山洞,“没想到你也有躲躲藏藏、畏首畏尾这一日!有种的话就出来与我决一死战,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
他口中喊着挑衅的话语,却不敢踏入船舱半步。沈错已抱着胭脂直达船舱底部,听到沈铮的话不禁腹诽。她本就是女子,既没那玩意儿,更不是个汉子,这便宜大哥着实是失了心智,喊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胭脂因听到沈铮带了内力的话语心口微震,幸好她常年在沈错身边,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及时调整了气息,在沈错背上默默写下几字。
沈错将胭脂带到此处正有此意,小心地在将她放下,拉过她的手写字回复。
先前要带着胭脂是怕对面人多势众,两人分开会置胭脂于险地。但此时此刻对面看来已只有沈铮一人,她大可先藏好胭脂,再去收拾那无能兄长。
胭脂与她心有灵犀,说的便是此事。沈错虽已下定决心,但仍是不舍,紧紧抱住胭脂的身体,冲着她的脸颊亲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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