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68/509936768/509936790/20200509142102/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大次日启航东行,令狐冲夫妇、夜猫子计无施、祖千秋、老头子父女和桃谷六仙均是第一次乘坐海船,俱是大觉有趣,桃谷六仙更是直喜得前窜后跳、胡言乱语。海砂帮干的本是海上营生,驾船自是娴熟非常。开始三日,海面上风平浪静,巨船行驶甚是平稳,倒也和在陆上毫无异样。站在甲板上了望,但见海天相接,四方皆呈弧形,倒象是行驶在一只巨大的贝壳之中。尤其朝暮之时,太阳似火球般自海水中跃出,又象一轮金色圆轮沉入海底,确是壮观。
只是盈盈显得甚是疲怠,对此大海壮景竟提不起丝毫兴致。令狐冲大惑不解,见她每日早晚总要呕吐,只道她晕船不宜,与潘吼讨得防备晕船之药,盈盈却一粒不吃,只喜食酸性之物。
令狐冲道:“倒也真是怪事,你内功比计无施他们强得多,他们却能丝毫不晕,大约这也是禀性,偏你不宜乘坐海船。”
盈盈嗔道:“比之老不死姑娘,我内力又将如何?”
令狐冲道:“她一生下来便在床上躺了十六七年,从未练武,内功更无从提起,你却问这为何?”
盈盈道:“连老不死姑娘也不至于晕得日日呕吐,我却偏偏如此,个中缘由,莫非你还猜不透么?”
令狐冲皱眉道:“这……这倒有些古怪。”
盈盈红着脸道:“嫁给你这比牛还蠢的大马猴也真算我任盈盈倒霉。”
令狐冲奇道:“大马猴?”随即心头一振,颤声道:“你……你是说咱们…咱们快有小……小马猴了么?”
盈盈低声道:“总算你还未愚蠢到家。”
令狐冲一把抱住盈盈,在她粉面上连亲了十来下,才一跃而起,不意头重重撞在板壁上,却也不觉得疼,只哈哈大笑道:“今夜我要让全船人不醉不散!”正欲出门,却听盈盈道:“你要请人喝酒我自不管,但你若对他们说我怀了……怀了……那羞也羞死人了,你要说将出去,我便再不睬你!”令狐冲道:“好好好!我不说便是,但我是一定要将他们灌醉的。”
果然,当夜除一名当班的舵手和十数名船工外,船上诸人,无一不被令狐冲灌得七荤八素,颠三倒四。众人虽不明所以,但见令狐大侠兴致如此之高,也都乐意白捡一场酩酊大醉。
只是自此日之后,人们要见令狐冲之面,那是难上加难了。他终日与盈盈躲在前舱雅室中,似有说不完的话。个中情由,连潘吼也是不知,只得令狐冲关照,不许任何人前去敲门打搅。潘吼虽也不明所以,但他素对令狐冲夫妇奉若神明,自是依言而行,只心头直犯嘀咕而已。桃谷六仙在船上见令狐冲不到,大觉没趣,数次偷偷去敲门,却都被令狐冲以点“终身哑穴”吓退。六兄弟深觉蹊跷,纷纷争辩令狐冲定是晕了船,或是得了大病,不能经受风吹日晒。桃实仙却独特异议,道:“令狐冲若是得了大病抑或晕船,为何在屋内说要点咱们‘终身哑穴’时中气十足?依我看定有别的古怪。”
桃叶仙道:“六弟之言不差,但到底是何古怪呢?”
桃干仙道:“正是,若说是金屋藏娇,令狐冲和任大小姐成亲已一年有余,真不知他二人捣的什么鬼。”
桃根仙道:“其实令狐冲此举,早就在咱们算计之中了,只我六兄弟心地仁厚,不忍泄露其机密而已。”
其余五仙齐声道:“大哥所言不差!”
令狐冲与盈盈,却是在屋内言笑宴宴。盈盈所学甚博,凡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二人或抚琴,或论棋,或谈书,或评画,每日只苦时短,然更多时候,却是在苦思为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取名。令狐冲道:“我初次遇见你,是在洛阳绿竹巷,虽未亲见你面,一直叫你婆婆,但却得你和绿竹翁前辈教琴传箫,细说下来,你我得有此缘,实与音律有莫大干系。”
盈盈笑道:“令狐公公,莫非咱们孩儿的名讳,便要取上音下律么?”
令狐冲道:“令狐音律?不妥不妥,太过冗长不说,若咱们未来的宝贝孩儿对音律毫无兴致,取这般一个直露之名,那岂不是名不副实,让人笑掉了大牙。”
盈盈道:“咱们要在蟠龙岛留居二十年,若二十年内咱们还不能教得孩儿精通音律,那可算是无能之极了。”
令狐冲笑道:“老大叫了令狐音律,那老二又叫什么呢?”
盈盈愣道:“什么老二?”接着娇面一红,“呸”了一声,低下头去。
令狐冲故作严肃状道:“咱们原本一正一邪;江湖正邪之争,最是无聊惨烈。只因‘缘份’二字,你我得以琴箫合壁,消弥了旷日时久的江湖派别之争,端的福份非浅。依我看,咱们的孩儿,男便叫令狐箫,女便叫令狐琴,只愿他们温柔雅致,平安喜乐,不似他们爹爹一般,只因取名“冲’字,便冲出这许多曲折风波来。”
盈盈喜道:“当真是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冲哥是越来越文采斐然了,便依了你便是。”
令狐冲大乐道:“文采斐然,那是说不上的,但我令狐冲既能生孩儿,若连自己孩儿的名字都取不出,那真是比桃谷六仙的父母还要浑……”
一语未了,忽闻有人敲门。令狐冲怒道:“桃谷六仙,你们要再来罗唣,当真不怕我点了你们‘终身哑穴’么?”
外面那人道:“令狐大侠,我是潘吼。”
令狐冲道:“原来是潘帮主,不知潘帮主有何要事?”
潘吼道:“启禀令狐大侠和圣姑,蟠龙岛已然在望,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咱们便可靠岸了。此时最能看清此岛全貌,不知贤伉俪可愿到甲板上一观?”
令狐冲看着盈盈,盈盈道:“咱们便去看看不妨。”
三人上到甲板时,桃谷六仙正凭栏争辩,有说那岛似盘伏之蛇的,有说象大虫侧卧的、更有说象在泉州吃的那道“佛跳墙”菜式的。各执一辞,妄语连珠,竟未看见令狐冲他们到来。
令狐冲夫妇举目望去,但见那岛非方非圆,竟是大得异常,环绕一周,只怕不下三四十里。靠船驶近这一侧怪石狰狞,远侧却遍布乔灌林木,郁郁葱葱。端的有若巨龙曲缩蛰伏,几欲凌空惊腾。更奇的是,岛上竟有数十间小木屋,此时正有几缕青烟袅袅直上。令狐冲心道:“是了,昔年盈盈将数十名江湖中人充军发配到此岛上,距今已过六七年,他们在岛上造屋留居,那倒也属寻常。”又想真是世事苍桑,数年之后,他夫妇二人便也得来与这些人为伍,那倒有趣得紧,不禁莞尔一笑。转头看盈盈时,但见她面色发白,面上布满细碎汗珠。令狐冲急忙悄声道:“盈盈怎么啦?”
盈盈道:“快扶我回舱,小马猴又作怪了。”
令狐冲连忙半扶半抱地将盈盈带下舱去。潘吼等人则只为蟠龙岛上突然出现人烟大感诧异,竟未发觉令狐冲夫妇离去。
一帮众道:“帮主,十年前咱们曾路过此岛,可是荒凉得很呀,怎的眼下岛上竟有这般人烟?”潘吼摇摇头,道:“此事当真蹊晓。”
桃叶仙却道:“这有什么蹊跷,只要有一男一女到这岛上,生儿育女,不就有这许多人烟了么?”
桃干仙道:“不对不对,短短十年时间,一男一女又怎能生下这许多人来呢?”
桃叶仙道:“若是十男十女呢?”
“你先前说的却是一男一女,一男一女与十男十女之间大有分别。”
正争辩间,船距岛已不过二十丈,忽见数十条大汉各自从木屋中窜出,奔至船将靠岸处,一块高宽各二十尺有余、有若一巨大屏风的石块前,或脱帽猛摇,或拉直嗓子狂呼,均是喜极无限。
潘吼“咦”了一声,道:“怎么会是他们?”一属下道:“帮主你识得他们?”未等潘吼回话,岸边早有一老者高声道:
“潘帮主!原来是你们啊!”
潘吼道:“柴老兄,你们怎会在此?”
那姓柴的老者道:“蒙圣姑慈悲和令狐大侠高义,我等兄弟到此岛已经六年啦。六年来潘帮主你们是第一批光临敝岛的贵客,兄弟们可真是太……太荣幸啦!”
潘吼大笑道:“还有更令你们高兴的事呢,你们看他们都是谁?”转头看令狐冲夫妇已不在身旁,不禁大感窘困,却听桃根仙道:“潘吼带了我们六位大英雄大豪杰到这儿来让你们见一面,他的意思便是要让你们大大的高兴一场,哈哈,你们尽管好酒好肉奉上便是。”
那一干人虽也是日月教游散教众,但是武艺低微,在江湖中籍籍无名,是故不识得桃谷六仙。但听潘吼先说“还有更让你们高兴的事呢,你们看他们却是谁?”他的旁边正是桃谷六仙,而桃根仙又直呼潘吼之名,更自认大英雄大豪杰,只怕当真是大有来头之人。姓柴的老者连忙道:“六位大英雄大豪杰之名,正如日中天,如雷贯耳,只不知六位高姓大名?”此言大是不通,桃谷六仙却直喜得眉开眼笑,齐声道:“我们便是武功天下无敌的桃谷六仙了。”
说话之间,船已靠岸。岸上众人自与潘吼等人亲热之极,不可言状。桃谷六仙却每句话都要与人辩个明白,且不顾是非曲直,确是不可理喻,又不敢招惹他们,岛上之人,便都远远避开,不与他们夹缠。好在桃谷六仙也不在意,只七嘴八舌地争辩刻在那块巨大石壁上“蟠龙岛”三字之好坏。
盈盈呕吐稍止,与令狐冲一起从前舱出来,刚一登上甲板,便见正与海砂帮帮众搂肩搭臂、先前居住岛上的数十人有若突然被人点了浑身穴道,顿即僵固了一般,或惊惧或惶惑,面上神色古怪之极。
潘吼等人大惑不解,一齐往后看去,但见令狐冲夫妇携手立于船头,更无怪异之处。正诧异间,忽闻“咔嚓”数声,早有十数人拔出匕首,直往自己双目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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