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璐瑶跟钱亦名等革命党人在临安茶楼接头的时候,林森的身影出现在了沪西忆定盘路九十五弄八号,这里是一幢公寓楼,楼里有一家鲜有人知道的地下钱庄。
他穿了件平平常常的大地牌风雨衣,一只手提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插在兜里,兜里揣了把勃朗宁三号手枪,子弹上了膛。
走进楼梯,里面光线昏暗,没有一个人。林森低着头,沿着宽大的、磨光水门汀的螺旋楼梯无声地上楼。他不喜欢坐电梯,因为他觉得电梯就像一个囚笼,他不能忍受囚笼里的局促。就像其他公寓式的房子一样,这里的楼梯也是绕着电梯一圈又一圈。如果有人站在楼梯上往电梯里开枪……他的脑海里闪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
四楼的四零二室是那家地下钱庄的地址,他灵敏的耳朵已经扫描过每一条声波,没有可疑情况。他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上的一块活动板抽开一半,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你找谁?”
“我找你们陈老板。”
“陈老板不在。”
“可我跟他约好的。鄙人姓王,请通报一下。”
门里人没有任何表情,啪一声关上了活动板,过了大概不到一分钟,门又打开了,一个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把衣服崩的紧紧的壮汉站在林森面前。
“跟我来吧。”壮汉嘀咕了一句,就径自转身朝里面走去。林森随手关上门,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这里与其说是钱庄,倒不如说更像是个地下赌场,一进门,昏暗的灯光下烟雾袅绕,宽敞的大客厅里摆着七八张牌桌,每张桌前都人声鼎沸,有在打牌的,有在围观的。穿过客厅,继续往里走十几步,来到一间屋前,壮汉推开了门。
“哎呀,王老板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陈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拱手堆起笑脸迎了上来。此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身体略微发福,脑后虽然拖着一根辫子,但却穿着一身西装。
林森也抱拳笑道:“陈财东过谦了啊,你这里要是寒舍,这上海滩就没有寒舍了。”
“王老板你这个财神爷能来我府上,我是求之不得的,来来来,里面请!”那位姓陈的中年人说完做了一个手势。
林森今天之所以来这里,是想实施一个大胆的计划,这个计划就是趁着日本人大肆投资狂印假的大清白银兑换券之际,准备将自己手里的白银股票全部沽空。
在进行这个计划之前,他没有盲目的行动,而是先对上海滩各大钱庄、票号和银行进行了一番深入详细的调查,然后又经过了一番研究,最终这家地下钱庄最先进入他的视线。
这家地下钱庄的老板姓陈,名俊卿,此人具有双重身份,一方面他是这家地下钱庄的庄主。而另一方面,他又是茂和洋行、新旗昌洋行和利华银行买办。这段时间他对白银市场格外关注,并开始用自己钱庄的钱大举进入白银交易市场购买各支白银股票,显然此人看到了白银市场的前景。他手上资金多,比散户显然更有势力。
但是谁也不是傻子,现在银价涨得这么厉害。一天一个价,谁知道后面还会涨多少。但在各种利好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人持悲观态度。全部都看好白银股的前景,因此,陈俊卿手上即使是握着大把的钞票、庄票和真金白银,却没能够从市场上收购到多少白银股。
也正是知道了陈俊卿的情况,林森才最终选择了他。
林森以银矿矿主王大林的身份出现在上海滩后,如今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陈俊卿此前在电话里听说他要来,立马就喜形于色,甭提有多高兴了。要知道王大林可是上海滩各大钱庄、票号和银行经理眼中的金饽饽,背后更是有日本人在撑腰,谁都希望能与他攀上交情,这些经理们都希望王大林能把钱存进他们的钱庄。
此前陈俊卿与林森并不认识,两人更无甚交情,这次林森突然上门来是为了什么?陈俊卿思索着。没听说这位土豪缺钱呐,既然不是来贷款的,那肯定就是来存款的喽?
想到这,陈俊卿便问道:“王老板今日来我府上,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如有用得找我陈某人的地方尽可开口说话,陈某虽然能力有限。但在这上海滩上还是有些人脉的!”
林森闻言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不错,我今日过来是想与陈财东谈一桩生意!”
果然如此。陈俊卿听得眼睛一亮,连忙道:“哦?王老板是想在我的钱庄存钱?这好说。我给你的利息可以比别人高一些,你要存多少?”
林森听了笑了笑,摇头道:“陈财东误会了,我不是来存钱的,而是来找你帮我处理掉手头上的一些白银股票。”
陈俊卿一听心里暗自窃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他沉吟片刻问道:“不知王老板手上有多少?”
林森笑着伸出两个指头,“两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