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稻谷一下子陷入两难的境地。

　　林镜月着急慌忙的向他汇报案情，有着数十年搜查经验的李存山带队搜楼却一无所获……这绝不是一起简简单单的失踪案。

　　捏着微微发烫的手机，江稻谷的手心冒出黏腻的汗水，几乎握不住它。

　　他深吸了几口冷风，试着平复情绪。

　　万万没想到，两起诡异案件接踵而至，使他阵脚大乱。

　　虽然一起发生在千京市，一起发生在锡城，但他能明显感觉到两起案件的相似性。

　　那诡谲的作案手法，极具视觉张力的犯罪现场，简直就像是在刻意挑衅警方似的。

　　“犯人本可以用更加隐蔽的方法达到目的，却选择了大张旗鼓。一边夸耀他的手段，一边嘲笑警察的愚蠢。真是可恶，本该躲在阴暗角落里忐忑不安的罪犯，竟敢如此……”

　　江稻谷捏紧了拳头，感到一股怒气冲上心头。

　　杜燕歌看到头儿的脸色青红不定，又烦躁得原地转圈，赶忙拉着他走进街边一处atm，玻璃门稍稍隔绝了一些街道上的噪音。

　　“后院失火……你是说千京市那边有案件了？你要回去？”杜燕歌问。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我是刚被调到锡城，擅自回去逃不掉玩忽职守的惩处。”江稻谷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最令他焦躁不安的并非两件案子在时间上的重叠，而是那个女孩已经消失了四个小时。

　　一般来说，失联的时间越长，生还的几率就越小。不管是什么是救援，都讲究前多少小时或是多少天的黄金时间。

　　他尚且不清楚绑架者的意图，但是心里明白，如此张扬的犯罪手法，对方肯定毫无顾忌。

　　此时选择留在锡城，什么都不做，把希望寄托在妹妹、林镜月和千京市警察的身上，无异于赌博。

　　因为江稻谷的妹妹最擅长的不是搜查，而是推理。

　　这兄妹俩一个拥有猎犬般的敏锐嗅觉，一个思维能力出类拔萃。拆散开来，效果大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女孩还在那幢楼里，为什么找不出来？犯人是用了怎样的障眼法将她彻底隐藏起来？”江稻谷百思不得其解，他很想去先现场，却碍于规章制度无法移动。

　　仅仅从林镜月传来的零碎信息和现场图片上看不出什么。

　　他比较在意的是警犬在搜救中完全没派上用场。

　　这是不合理的，狗的嗅觉灵敏，按理说能够嗅到女孩身上的气味，除非是有别的气味源干扰它的判断。

　　比如毒贩会在冷冻牛肉里藏毒，受过训练的警犬看到牛肉，最多控制住自己不扑上去大嚼，想要分辨出其中细微的味道差别十分困难。

　　若是换成嗅觉更加灵敏，经过训练能够挖掘松露的猪倒是可以分辨出其中的猫腻，但猪因为体力和战斗力的不足，没办法替代警犬位置。

　　着急不得，江稻谷和林镜月保持联系，源源不断的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说起警犬的问题，林镜月回答说：“这个道理我们也清楚，因为搜查时间恰好是饭点，住宅楼里很多人家都在做饭，香味浓烈。不过，这些住户我们都着重调查了，还是找不到人……你妹妹说，可能是犯人脱去女孩衣服后，用一种掩盖气味的喷剂覆盖她的身体，再带走的，这些狗没派上用场。”

　　天色渐晚，林镜月还留在现场勘查，小个子的她在一堆高大刑警里面显得很不起眼，特别是李存山和林青原两人站在身后，让她看起来像是两座挺拔山峰下的小树。

　　“他有什么建议？”李存山低头问。

　　林镜月听了一会儿电话，手机放回口袋。

　　“他说用红外和雷达生命探测仪，可以穿墙，犯人或许是挖空墙体，制作了一个隐秘空间……”

　　听到这话，李存山点点头，说：“探测仪……真是个好主意，地震搜救队能在积压的破碎水泥板下找到人，也可能从大楼里找到失踪的受害者。我立刻向市里的应急救援队求助，他们那边有全套的设备！”

　　“哦，对了，他还说要仔细检查监控录像的真伪，确保这幢大楼确实形成了密室环境。”林镜月拉住他补充道。

　　另一边，江稻谷收到了大楼的建造蓝图。

　　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居民楼，没有一层车库，四面都是玻璃门，进去后有两台电梯和消防通道，三十多层直上直下。

　　监控录像中，失踪女孩确实走进了电梯，此后进出电梯的人大约十几个，有老有少，但都没有她。

　　江稻谷和杜燕歌坐在一间茶座二楼靠窗的位置上，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茉莉花，支开服务员，突然从笔记本上撕下几张纸写写画画。

　　眼角的余光看到助手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江稻谷说：“有想法就说吧，我也需要别人的意见来刺激灵感，这叫做……对了，杠杆效应。”

　　得到他的允许，杜燕歌放下心来，忙问：“电梯里没有监控吗？”

　　“当然有，但是电梯监控显示她走进电梯，按下通向十一楼的键，再从十一楼出来，期间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也没有接听电话，或是看任何指示性的文字，更没有发生异常状况。可是她家在四楼……为什么呢？为什么住在四楼的女孩要去十一楼，你不觉得很诡异吗？”江稻谷摊开手问。

　　杜燕歌打了个寒噤，想起那些堆放整齐的衣物，怎么透着莫名的古怪。

　　按理说，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一个人，需要的是争分夺秒。犯人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滞留现场，将衣服摆放整齐，一定有某种缘故。

　　他睁大了眼睛，小声询问：“十一楼，这个数字有什么含义？会不会跟宗教有关……”

　　“你这是开了脑洞？想不出犯罪动机就推在宗教因素上面，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在十一楼的原因是犯人熟悉楼内居民的生活习惯，知道十一楼对门的两户有着固定的回家时间，在他们回来之前动手，没人会发现他。”江稻谷摇摇头，继续研究楼房蓝图了。

　　与此同时，身在现场的林镜月等来了应急救援队，一个指挥和十名队员，全套设备，在李存山的带领下挨家挨户搜查。

　　红外生命探测仪可以侦查到人体散发出的热能，而雷达探测仪则可以监听微小的心跳声。

　　林镜月看到他们上楼，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这两种仪器能够发挥作用的前提条件是受害者尚且存活，如果那个女孩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了生命迹象，那么再先进的探测仪也没法找到她。

　　女孩的衣服被发现的时间是七点四十分，她从电梯进入十一楼是七点十三分，警察在八点完成了分组到户。

　　在这四十七分钟内，犯人有着足够多的时间将她杀死藏尸。

　　林镜月看了一眼身旁坐立难安的女孩父母，女人哭泣不止，男人在看到救援队，托的站起来，额头上青筋绽开，眼睛睁得很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男人的反应，她叹了口气，心道：“可怜的父亲，他知道那些仪器意味着什么，一旦检测不到生命迹象……相当于是死亡宣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