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燕歌万分担心的时候，江稻谷忽然收住脚步，“理智告诉我，不能放任愤怒，一定有什么方法能够一石二鸟。”

　　“头儿！”杜燕歌顿时喜出望外，没想到江稻谷短短半分钟便恢复冷静，心理素质惊人。

　　“赵小面在缉毒队的眼皮底下协调毒品交易，是个中间人的角色，却始终不被抓到证据，说明他是个精细的家伙，总能在事后收拾干净痕迹——不可否认，他有这方面的天赋，这也是他敢于向我叫嚣的本钱。”

　　江稻谷坐在长椅上陷入深思，对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危险，这份危险来自于他在灰色地带拥有的相当分量的话语权。

　　对于灰色地带江稻谷倒是不惧怕，在整个犯罪食物链中，警察永远站在顶端，属于掠食者一类。但那个叫周妍的女孩是个一般市民，很容易受到伤害。

　　赵小面同样身处危险，贩毒者也好，有黑背景也好，在真正的杀人魔面前都不值一提。

　　自从杜威死后，江稻谷也隐隐有些后怕。

　　如果当时他动了筷子，恐怕现在尸体都送往殡仪馆火化了。

　　张大游后续调查发现，凶手的作案手法是在芥末里放了一种能渗入黏膜使肌肉麻痹的药剂，当杜威乐滋滋的在酱汁里化开芥末，吞下沾了酱汁的章鱼脚后，喉咙部分的肌肉被迅速麻痹，章鱼触须上的吸盘因为没有嚼碎，死死的堵住喉咙口，于是他就被活活噎死了。

　　“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赵小面，他要杀死所有的知情者，在赵小面交代之前，他还不能死……”江稻谷揉了揉眉心，心里忽然有了计划。

　　“走，我们去见温兆军。”说完，他唰的站起来，此时距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走廊里很安静，大约几分钟后下课的学生就会一脸疲惫的从那些关着的门里蜂拥而出。

　　“老教授估计不会搭理我们了，你说了那么多得罪他的话。”杜燕歌有些担忧。

　　“他会改变主意的。”江稻谷冷笑道。

　　两人回到教室门口，赵小面已不见了踪影，江稻谷抬起头看了一眼校内的监控探头，知道这家伙没有走远，大概还在监控室观察两人。

　　等到下课铃响，整栋教学楼一下子喧闹起来，嗡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用来，像是在滚油锅里浇了一勺水。

　　学生们拥出教室，此时夜幕已落，晚风冰凉，去吃夜宵的或是约好网吧通宵的学生簇拥在一起，三五成群，叽叽喳喳。

　　周妍抱着课本走出来，看到江稻谷，目光复杂，咬着嘴唇来到他面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我可算逃过一劫了，还有，你真是个臭流氓！”

　　周妍想到屁股被拍了一下，脸颊腾的红了，一拳砸在江稻谷胸膛上，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江稻谷报以微笑。

　　温兆军在学生走了大半后才慢条斯理的往外走，看到江稻谷两人，自然没有好脸色，一言不发的要走过去。

　　“温教授，请你协助警方工作。”江稻谷侧跨一步，拦住了他。

　　“我无可奉告！有本事你就把我抓起来啊！”温兆军一挥大手，说话带着一股爱上书屋校里的调皮学生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江稻谷年纪比这些大学生还要轻，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但是江稻谷见多了各路魑魅魍魉，站得稳如磐石，顶住对方的气势。

　　“我知道你不愿意合作，听完这段录音，我觉得你会改变主意。”江稻谷拿出手机，把赵小面威胁要对周妍下手的话放了一遍。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就像记者一样，对录音证据格外重视。

　　于是赵小面那股阴狠劲儿，隔着手机屏幕扑面而来。

　　温兆军愣住了，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常来旁听逻辑课的好学青年的声音，但是，为何说出的话却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很意外吧，缉毒队之前找过你了，告诉你赵小面有贩毒的重大嫌疑，当时你并不相信，现在，就算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贩毒，就凭这段对话，我也可以怀疑他的品性。温教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赵小面真是个毒贩子……你这不合作的态度难道不会成为一生的污点？你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应该知道与普世价值观相悖的后果。”

　　温兆军脸色一下子变了，江稻谷知道是他的话起了效果，继续用言语压迫：“人生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一个人皓首穷经，拿大半辈子立了言，要是德行有缺，岂不是白费功夫！”

　　温兆军倒退两步，胸口起伏着，说不出话来，被人三言两语间拿了软肋，只得服软，但对江稻谷的厌恶越发深了。

　　“你真是个混账！说吧，你想知道什么。事先声明，赵的私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他真的参与毒品交易，那肯定不会向我透露，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稻谷点点头，“我当然懂这个道理，你是个局外人，想从你这里拿到赵小面犯罪的确凿证据不太可能，放心，我不会在这点上刁难你的。”

　　“那你想问什么？”

　　“赵小面心细如发，机警多疑，我想，既然他参与毒品交易，那么必然有一本账簿，可能用纸记录，也可能写在网站、u盘或者手机上。那么，按照他的多疑性格，这本账簿里记录的又是机密信息，必然会用极复杂的加密手段。你在平时与他接触的时候，有没有留意到这方面的情况？比如他可能会用到的加密方式？”

　　江稻谷开门见山，说出他的设想。

　　根据他的认识，凡是干着保密工作或是不可见光的勾当的人，很可能会使用一套复杂加密方式，用来保护他们的秘密。

　　比如战争时期与和平年代都有的间谍，又比如秘密结社的社员，等等。

　　听到这番话，温兆军略有些吃惊看着这个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年轻警察，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如果对方是个聪明人，对话方式就会变得简单许多，他低头沉思片刻，这才凑到江稻谷耳边，附耳低言：“去年的时候，我偶然看到他用手机发信息，都是无规律字母，中间有空格，很像维吉尼亚密码，也有可能是变种的维吉尼亚。”

　　江稻谷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继而盯着温兆军，“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赵小面吧？”

　　温兆军苦笑一声，说：“你太多疑了，我们做学问的，爱惜名声胜过鸟儿爱惜羽毛，有些事情是打死不会做的。”

　　“很好，那么，那串字符你还记得吗？我知道你在数学上也有造诣，对数字会很敏感吧？”

　　温兆军撕下一张纸条，写了后递给他。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江稻谷小心收起来，离开锡大，在门口坐上小女警的车，一起回派出所。

　　在车里足足等了一下午的小女警忽然气愤莫名，抿着嘴一句话不说。

　　搭车的两人当然不会触她霉头，都低头不语，气氛尴尬极了。

　　到了第一个红绿灯，小女警刹住车，咬字很重，“你们为什么这么久啊！”

　　“时间已经算短了。”江稻谷眨眨眼睛。

　　“为什么不带我去！我在学校外面干等了好几个小时，哼！”

　　平时面对长官，小女警不敢这么嚷嚷，但车里两个家伙明显年纪比她还小，却搞得神神秘秘的，还把她晾着，一副菜市场挑菜似的不待见，让她感觉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