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面哥，从唯一的入口到这里要经过二十米的曲形通道，我们的人守住两扇门，没人能进来。而且四壁都是包钢的，绝对安全。”

　　在一个环形沙发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封闭房间里，高颧骨俯身向赵小面汇报。

　　时间是凌晨，赵小面被江稻谷放了出去，挨了一晚上冻，正饥肠辘辘。

　　超市里买来的零食堆在玻璃茶几上，虽然赵小面对这些垃圾食品很是排斥，但情况紧急，最不容易被投毒的就是这些密封包装的食物了。

　　狼吞虎咽了一气，又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下去，他才喘了口气。

　　拧紧瓶盖，赵小面抬起血红的眼睛看向高颧骨，“角子，如果那个人出现，就宰了他，我会额外给你两百万。”

　　闻言，外号角子的高颧骨青年脸上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狞笑，“面哥，我们可是"专业的"，不会让您失望。”

　　赵小面揪着的眉头微微舒展，这些保镖是他服务的那些老板，或者说大头目配给他的，用来保护他这个必不可少的中介人。

　　此处布局错综复杂的酒吧秘密房间，它的全钢结构和单通道设计是源于某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头目。

　　头目人在澳洲，就把这个藏身处借给他用。

　　赵小面瘫在沙发上，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躲进地下洞穴的**，就差一团盘头的布和一本古兰经了，十分狼狈。

　　他自嘲的笑了笑，做这种勾当，最大的敌人大概就是同行和警察，那些衍生出来的莫名其妙的仇恨倒是其次，没想到自己能轻松的应付前两者，却无法应对仇家的报复。

　　不过赵小面毫不后悔，三倍的利润就能让商人宁可犯罪也要赚取，更何况他干的勾当是几十倍的利润。

　　连残羹剩饭都能养肥他，那餐桌上的大菜更是可想而知的丰盛。

　　他舔了舔嘴唇，内心澎湃起来，甚至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仇人死不瞑目，而他大难不死，后福无穷。

　　“这不过是个小小的难关罢了。”

　　赵小面冷笑一声，拧开瓶盖喝了半瓶，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没有打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可恨的面孔。

　　“这笔帐我迟早要算……”

　　嘴里喃喃的念着苍白无力的威胁，其实自己心里都清楚，等案件结束，那家伙就回去了，而且对付他还有另一层障碍——在警察体制内的，不管哪个城市都是江稻谷的主场，明目张胆的动手绝对会倒霉的。

　　虽然村上春树说看到鸡蛋撞在石头上，不论石头有多么的正确，但他总会选择站在鸡蛋这边，但赵小面不愿意把自己撞的稀巴烂来获得这种虚无缥缈的壮烈去令人同情，所以他很快放弃了报复的念头，虽然有些屈辱，但活下去总是好的。

　　随着手下进进出出，时间到了中午。

　　吃午饭了，依旧是封装完好的超市食品，吃完后赵小面站起来活动四肢，忽然觉得警惕过了头。

　　在不确定仇家会在今天行动的情况下如临大敌似乎有些不必要，而且深沉的仇恨应该是以年为单位的，想到这里，脑袋里有些混乱。

　　“麻烦了，难道说时刻都要提放着仇家找上门来？一两天已经是极限了，要是一两年……”他打了个寒噤，或许选择和警方合作尽快将独眼抓获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处于对江稻谷的怨恨和别的利害关系，他是不会说出那个秘密的，那个秘密……

　　与其忧心忡忡，不如先下手为强，仇家的身份他应约能够猜到，就差最后一点确认。

　　抿着嘴唇，从一个文件夹里调出几页单独截出的新闻仔细阅读，赵小面眉头渐渐锁紧，忽然起了疑。

　　“手段如此干净利落，真是单人能做到的事情吗？为什么我觉得他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止一两个人，只有在一整个团队的支持下，他才能用那种舞台剧似的方式杀死发条小橙子，并且在所有人的面前消失……刺杀我的时候用的震撼弹也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为什么，他明明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既然当初无能得没办法阻止一切发生，为何现在突然有了报复的实力？难道有别的势力在帮他……”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声，一个金属罐被扔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面，空气一霎间变得极为安静，只见那金属罐落地弹跳了两下，迅速喷出一股白色气体，并随之滴溜溜的旋转，烟雾骤然弥漫！

　　空气变得浑浊了，烟雾呛进了肺部。

　　“该死的！敌人在哪里？！”

　　“没看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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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手下反应迅速，赶忙掩住鼻口扶着赵小面往外撤出。

　　场面虽然混乱，但没有失控，守卫的几人都有着足够的冷静和自信，有条不紊的撤离。

　　可是，二十米的通道这个时候显得太长，才走到一半，又有几只金属罐扔了进来！

　　呛了几口烟雾后，所有人都感觉浑身酸痛，胃部翻腾起来。

　　“抱歉了面哥，老板只让我们保护你，没让我们送命，这活我们不干了。”

　　似乎在嫌拖着他走的太慢，角子低声说了一句，松开了手，跟几个手下拔腿就跑。

　　赵小面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胃里的食物混着白沫往外涌，“该死的……”

　　窒息感越发强烈，他扭动着身体，面目僵硬，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形如瘫痪，恐惧像一只鬼手攫住了他的心脏。

　　“救命……谁来，谁来救救我……”

　　那些骄傲和自信像是针扎的气球般炸裂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恐惧。

　　意识模糊之际，忽然有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衣襟，把他的身体往外拖，磕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刺目的阳光照在脸上，口鼻也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赵小面顶着刺痛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戴着口罩的江稻谷。

　　场面尴尬，不过心里稍定，不愧是fpg的精英，竟然及时赶到了。

　　“救我……”

　　虽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但肺部依旧火辣辣的疼痛，四肢没有力气，只能挥动小臂求助。

　　江稻谷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冷漠。

　　“是沙林毒气，你要死了。”他的话带着彻骨的寒意。

　　“你……”赵小面挣扎了一下，一脸难以置信。

　　“看到这个了吗？”江稻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棕色玻璃小瓶，像是药瓶，晃了晃说：“阿托品，第三号的抢救剂，服用之后能紧急解毒，足够你撑到医院。”

　　“给我……”赵小面语气急迫，又挥了一下手臂。

　　“告诉我那个秘密，”江稻谷握紧瓶子，并不打算救他。

　　“你要……见死不救……你他妈的……你不是警察吗？”赵小面瞳孔猛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警察，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威胁他，难道这不是渎职行为？！

　　“不好意思，我其实跟你差不多，都是反社会人格。也就是说，我的同理心并不很强烈，什么警察的荣誉，人的生命……我会在乎这个？别天真了，赵小面，也别说什么你死了那个秘密就会石沉大海之类的话，我顶多破不了案打道回府罢了。”

　　“快救我……老天爷不会原谅你的……”赵小面睁着眼睛，语气颤抖。

　　“对一个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人说老天爷？好吧，是你自己放弃了生命。”江稻谷遗憾的摇了摇头，起身要走。

　　“别走……我说！”赵小面用尽最后力气，声音变形，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江稻谷站住脚步，忍住笑，垂下眼皮，看着在地上扭动的赵小面，盘腿坐在他身边，认真听了起来。

　　听完后，把玻璃瓶扔给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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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赵小面看到玻璃瓶上的"碘伏"两个字，一张脸陡然涨成了猪肝色。

　　不是三号抢救剂阿托品吗？为什么是碘伏？

　　这时候，胸膛里的刺激感也渐渐消失，混乱的大脑安定下来，心脏却剧烈跳动着。

　　“操，被耍了！我竟然，我竟然像个蠢货一样信了他的邪！”

　　赵小面嗷嗷的叫了一声，一拳砸在地上，牙齿几乎咬碎，拳头也砸破了。

　　哪是什么沙林毒气，就是那种弱毒性的刺激气息。

　　仔细一想，如果真的是那种经常出现在战争和恐怖袭击里的毒气，按照江稻谷的性格，早就溜了了，根本不会冲进来救他，也不可能早就准备好了阿托品。

　　“这个家伙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假话连篇……糟了，那些话不会被当成我的罪证吧？”赵小面哆嗦了一下，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认识律师的号码确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