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皇后眉毛一扬，问：“京师、直隶的防务，你不是已经在管着了吗？还要什么‘总揽戎机’？”

　　朱慈烺认真地说：“父皇的确让孩儿管着整个京城、直隶的防务，但是东宫师、勤王军、京营等各路人马混杂，而且还要协调兵部、工部，联络五城兵马司，指挥容易乱；孩儿打算更便捷高效地管事，准备成立一个‘办理戎机事务处’，调集若干文臣入内办事，也好尽快打败闯贼。”

　　懿安皇后陷入沉思，过了会儿才说：“李闯即将到来，京城的兵力，总是不够的，必须拧成一股绳，齐心合力打李闯，再也不能各自为阵，否则这一仗后果难料。好的，老娘娘支持你！”

　　朱慈烺躬身道：“谢老娘娘，老娘娘果然是疼孩儿的！”

　　懿安皇后微微一笑，随即认真地说：“老娘娘自然是疼你的，但是更心疼的是大明的花花江山，现在不成个样子。好容易有盼头，不能出一点闪失！好了，你且说说真定这一仗怎么打的吧！”

　　“好的，孩儿就来好好讲讲，真定这一仗到底怎么打的，老娘娘、母后，您二位坐好了！”

　　懿安皇后、周后喜笑颜开，齐道：“看把你能的！”周后又说：“说吧，老娘娘由我伺候着！”

　　“朕也来听听！”崇祯忽然进来了，笑着大声说；身边跟着王承恩。

　　刘宫正和宫女太监们顿时跪了一地，齐声呼礼。

　　周后携朱慈烺参拜了，说：“外面的人该打，竟然不传报皇上驾到！”

　　崇祯满面红光，一摆手说：“是朕叫他们不要传的！朕知道你们母子和老娘娘肯定谈得开心，也想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说着上前拜见皇嫂，懿安皇后微微回了礼，笑着说：“皇帝这一来，只怕让我春哥儿拘束了，再也讲不好了！”

　　崇祯哈哈一笑，说：“他会怕朕？别人是身包着胆，他是胆包着身，面对着刘芳亮千军万马，都不知道怕！”

　　朱慈烺一听，忙道：“儿臣不怕闯贼人马，那是因为儿臣知道自己是太祖苗裔、父皇嫡子，是大明储君，天道在兹，断不能怕了跳梁小丑。现在面对君父，儿臣为人臣、为人子，如何能不敬畏？”

　　崇祯心里喜悦，嘴上却说：“好了，还是不要拘束了才好，否则老娘娘、你母后恐怕都不高兴！”说着，在王承恩的伺候下坐了主位，然后给周后、朱慈烺赐座。

　　众人坐定，朱慈烺细细讲述出京进兵、情报侦察，以及亲自率军，绕路直奔真定城东门的过程。崇祯插嘴道：“冒险！”

　　“禀父皇，儿臣非如此，不能全歼敌军、生擒贼首。”

　　“继续说你的吧！”崇祯摆了摆手。

　　朱慈烺说起真定东门外与闯贼四千骑兵的对战，周后惊呼了一声；朱慈烺再说起刘芳亮包围真定、发起全面进攻，周后满面焦急，倒吸凉气。

　　懿安皇后笑着说：“春哥儿已经打胜了，你这个当娘的就不用担心了！”

　　周后轻轻拍腿，蹙眉说：“我这是后怕呀！一直以为他在后面指挥，哪知道这样冲锋陷阵，还拿自己当诱饵呀？”

　　崇祯却有些骄傲，淡淡地说：“祖宗打天下，何尝不是如此拼命！”

　　周后眼眶潮湿，抱怨道：“皇上，自古哪有让十六岁太子，如此拼命的！”

　　崇祯觉得周后现在变得有点放肆了，本想呵斥一句，看看手握重兵、能征善战的儿子在眼前，只好咽下了“放肆”两个字，冷冷地说：“大明若是亡了，朕的儿子，别说上阵拼命，恐怕连苟且偷生的机会都没有！”

　　懿安皇后洞若观火，心中暗道：“究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当下微微一笑，平静地说：“本宫还想听我春哥儿讲打仗的事儿！”

　　“你继续讲罢！”崇祯对朱慈烺说。

　　朱慈烺继续说起放出烟火以后，孙传庭在刘芳亮大军身后出现，官兵铁壁合围的情景，懿安皇后“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这就是我春哥儿挖的陷阱。”

　　朱慈烺笑道：“正是。孩儿在城头竖起大纛，吸引了刘芳亮全部注意力，然后由孙传庭从后**！”

　　“**？”懿安皇后、周后、崇祯都一脸懵逼。

　　朱慈烺支支吾吾地说：“这是孩儿与孙传庭预定的作战暗号……”

　　崇祯点头道：“**，燃**花，你们施放的烟火，应当形如菊花。倒也是事实。”

　　“父皇圣明！”朱慈烺忙送上一定高帽子。崇祯得意笑道：“你与孙卿智计百出，朕却一听便知！继续讲罢！”

　　这次直到讲完，都没有中断；听者也是凝神屏气，直到听到刘芳亮被擒才放松。崇祯感叹地说：“吾儿羽翼已成，当能平定天下！”

　　朱慈烺听到“羽翼已成”，心里一跳，随即平静地说：“儿臣为父皇辅翼，定当竭尽全力，助父皇平定天下，中兴大明！”

　　这时，外面有人喊：“兵部探马急报！奴婢吴祥，将急报转到这里来了！”

　　王承恩出去拿了进来，呈递给崇祯。崇祯一看，表情凝重地说：“闯贼五十万大军，已经从宣府出发，占领怀来、延庆，直抵居庸关！”

　　朱慈烺站起来，接过急报，认真看了，说：“居庸关虽然关城坚险，但是已不可保，也不必保！”

　　“朕知道你在执行歼敌城下的策略，但是居庸关一旦失去，昌平必然不保。昌平乃是历代陵寝所在，若被贼军焚烧玷污，朕实在难见祖宗于地下！”崇祯满面着急地说。

　　“父皇放心，李闯此时已经标榜天命在身，倒也不再轻易焚烧劫掠，一旦临近京城，他们必然急于决战，也无法从容不迫地去骚扰陵寝。只要击败歼灭贼军，昌平陵寝旦夕即可恢复！”

　　崇祯道：“贼军号称百万，实有五十万，老营悍匪俱在。京城守军十万，堪战之兵不过五万，能否确保京城无虞、一战灭贼？”

　　朱慈烺坚定地说：“儿臣有把握！只是必须统一号令，集中京城一切人力物力，才能歼灭贼寇！因此，儿臣既然负责京畿防务，那么请求父皇，成立一处‘办理戎机事务处’，总揽军国事务，以便筹办一切军务，与闯贼决一死战，再现真定大捷。望父皇恩准！”

　　崇祯思忖片刻说：“你既已太子身份，总揽京畿直隶防务，何人不服？何必要添置如此事务处？”

　　朱慈烺从容地说：“禀父皇，儿臣虽然总揽防务，但是这一战并非仅仅是军事仗，更是民心仗、辎重仗、粮草仗，必须由父皇明旨，设置专门的办事处，指挥协调各部，才能并力御贼。倘若还如以前，来回请命，相互推诿掣肘，必然贻误战机，不唯纵敌，甚至会导致失败！”

　　崇祯犹豫，一时难以决定。

　　懿安皇后淡淡地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生死关头，上下同心，父子一体，才是求生取胜之道。”

　　“皇嫂所言极是。”崇祯点点头，说：“明日上午献俘太庙，朕询问祖宗，再做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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